第22章 重来
韩芊芜刚睡了一会儿,门外的嘈杂声就把她吵醒。她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看表,已经五点多。她讶然地看看窗外骄阳正当空,才想起自己早把时间调得乱七八糟。
以为这样他就会早回来?
她实在够傻的。
她仔细听了听,外面有人在说话。
“请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保护她?”
“你是不是韩濯晨的保镖?”
又是那些无聊的记者。韩芊芜不理会他们,拿过镜子照了照发现自己的黑眼圈可以吓死人,于是放弃赖床的想法,起来洗个热水澡,坐在镜子前面精心打扮。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吵。她听见有人在问:“我听说昨晚韩濯晨在这里过夜,是不是真的?”
她的唇膏不小心画到了脸上。
这问题!唉!
“昨夜有个服务员看见韩芊芜衣衫不整地躺在沙发上……”
她手里的唇膏掉在了桌上。
“韩芊芜小姐。”有人在外面大声嚷着,“我知道你在,你与娱迅公司的孟勋刚宣布订婚的消息,又和韩濯晨在酒店过夜,请问你和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一听这话,再也没法冷静,快速打开房门,大声问:“订婚?谁和谁订婚?”
门外的记者一拥而上。韩濯晨可怜的保镖手忙脚乱地帮她挡着。
其中一个记者递了张报纸在她面前,她接过,第一眼就看见两张极大的照片——一张是孟勋拥着她走进电梯;另一张是电梯门半开,她和孟勋双唇近在咫尺。
最可恨的是,下面还有一张小一点的照片,是韩濯晨握着她的手,她仰着头与他四目凝望,浓浓的爱意在目光中交会。
要说他们之间没有奸情,她都不信!
她忙转移视线去看报纸名,想看看哪家报社想要关门,敢这么随便乱写。
上面赫然写着——娱迅娱乐。
她正诧异,一个写着“娱迅娱乐”的话筒伸到她面前。一名男记者说:“所有人都说你的音乐纤尘不染,不该是对待感情如此随便的女人,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比方说为了成名才会出卖自己?”
“我和孟勋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这全都是他的炒作!”
“那么你陪韩濯晨过夜也是为了炒作?”
“……”韩芊芜摇头,不敢多说一句。
“据匿名消息,是你给他写字条,邀请他来酒店。你是不是有意勾引他?”
韩芊芜退后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请问你和韩濯晨到底是什么关系?”
“……”
韩芊芜看着他们一张张变换的脸,听着娱迅的记者越来越尖锐的问题,手死死捏着报纸。
她总算体会到这个世界的可怕。有些人翻手是云,覆手是雨。他能轻易地把你推到云端,也能把你推到地狱,让你受万人唾骂。
这才是娱乐圈真正的规则,比她想的残酷百倍。
“韩小姐,据说现在演艺圈很多有名的女星曾经是韩濯晨的情人,你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他对你承诺过什么?”
“没有!”韩芊芜拼命摇头,“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他,我跟他的别的情人不一样。”
“那么对他来说呢?你是否跟其他的女人没有区别?”
他的话真真切切地刺到了她的痛处。她也是个普通的女人,再受宠,听见别人提起他以前的情人,口里也是难言的酸涩。现在被人与他的情人们相提并论又无从反驳,她怎么可能不气愤?
她愤怒地扬起手,真想打那个记者一个耳光。可她知道,真打下去,后果会更严重。
可他这么侮辱自己……
她正犹豫,一个阴寒的声音传来:“谁问的?!”
嘈杂的走廊顿时变得格外宁静。一身黑衣的韩濯晨踩着洁白的大理石地面走过来。
他每走一步,每个人脸上的惶恐就会多一些,除了她。他每走近一点,她的渴望就会强烈一点,心跳就会快一点。
他走到她身前,看向她对面的记者:“刚才的问题是你问的?”
“韩,韩先生……”
韩濯晨猛然抬手,伴随着一声极响的耳光声,那个记者被打得跌坐在地上。
记者捂住肿起的脸,满脸惊恐地看看瞬间站在他周围的几个男人,吓得连站起来都不敢。
韩濯晨在他面前蹲下,捏捏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你刚才问的什么问题?”
“我……”记者吞了吞口水,惶然地答,“我是问,韩芊芜小姐是不是跟您的其他女人没有区别?”
韩濯晨拿起被摔在地上的话筒交到记者手里,对着话筒说:“有区别,很大的区别,她是……我太太。你听清楚,以后问她问题要叫‘韩太太’!”
记者不停地点头:“我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你给我回去告诉孟勋,韩芊芜是我的老婆!”韩濯晨扭住记者的领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结婚证塞在他怀里,“这个拿回去给孟勋看清楚。得罪我是什么下场,他该知道!”
“是,是!”
“滚!”
韩濯晨的话音刚落,所有记者全都消失。
韩芊芜缓了口气,满腹的屈辱在看见他们受惊的样子后消失大半。
“你不是说晚上回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拉着他的手,他的手指骨节凸起,她一摸就知道他在生气。
“你还好意思问?”他抢过她手里的报纸在她面前晃了晃,“韩芊芜,你说我该怎么收拾你?”
她见他走进房间,也跟在他后面进门,笑着从他背后搂住他的腰:“你该不会要抛弃我吧?”
“你想得美!”
“那你罚我一辈子守在你身边。”
他转过身,脸上流露出笑意:“这个建议可以考虑。”
她摸着他的头发,不遗余力地讨好他:“晨,你对我可真好。”
“你如果不让我随处可见你和别的男人亲热的照片,我会对你更好!”
傍晚,韩濯晨搂着她刚走进温泉浴馆,立刻有人投来讶异无比的目光,还有人激动万分地扯着同伴窃窃私语:“你快看,是她吧?”
“是!”
“一起来泡温泉啊……啧啧!”
“原来绯闻是真的。”
韩芊芜听得脸上一阵发烧,万分后悔出门时没戴墨镜和帽子。
她偷看一眼完全没有反应的韩濯晨,才深刻体会到对声音过于敏感是件很可悲的事。
她有意无意地拨动一下头发,让头发挡住侧脸,躲避别人质疑的目光。
“你遮什么?”韩濯晨淡淡地说,“我们又不是见不得人。”
她笑着搂住他,在他脸上轻吻:“我是怕他们让我签名!”
他们在更多人的目瞪口呆下走进了电梯。
就算全世界都以为她朝三暮四又如何?
她爱的人懂她就够了!
她走进顶楼的浴池,眼前一亮。大厅的中间用一个爬满蔓藤的木架隔开,两边都不能看见彼此,但能清楚地听见声音。鹅卵石堆砌的浴池边种满了嫩绿的植物,生机盎然得宛若置身世外桃源,飘着氤氲热气的碧蓝色温泉水在池中缓缓流动,上面飘动着红色的玫瑰花瓣。
安以风正半躺在一边的水池里,头枕着鹅卵石的池壁闭目养神。
这时的他让人看不出被人前呼后拥时的一身霸气,也没有美女在怀时的风流不羁。
这样的他,反而让人隐隐感受到一种风光背后的落寞。
他睁开眼看见韩芊芜,马上又恢复了他独有的玩世不恭的神色。
“两年没见,一回来就惊天动地。”他坐直身体,笑得满脸阳光,“听说你跟孟氏的继承人订婚了?恭喜,恭喜!”
这话也太……
韩芊芜见韩濯晨的脸色不太好,忙说:“怎么可能?他是我的老板,仅此而已。”
“哦!”安以风顿了顿,笑容更加阳光,“看不出来你挺上镜的,跟孟勋在电梯里的合影照得挺不错!”
提起那张照片,韩芊芜哑口无言。
韩濯晨冷冷地回了他一句:“哪儿那么多废话!”
安以风看了一眼韩濯晨,没再说话。
韩芊芜能理解安以风对她的态度,在他眼里她就是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坏女人。如果她是旁观者的话,她都认为……“这种女人就应该玩够了卖去夜总会”!
恐怕也只有韩濯晨天天把她当个宝贝一样宠着、爱着!
韩濯晨沉默了一会儿,脸色还是没见好转,最后开口跟安以风说:“你明天让人把那个‘娱迅报社’给我烧了。”
“我还以为你多男人呢。”
“别伤到人。”
“你放心。”
韩芊芜也觉得那个报社该烧,写东西实在太不负责任!
韩濯晨抱着她绕到屏障的另一面,她看看四周的环境,有种三个人在共浴的错觉,小声说:“这样不太好吧?”
“反正他也看不见。”
“可是……”他突然一松手,她身子一沉,整个人掉进了温热的水中。
“啊!”她挣扎着坐起身,拢拢湿淋淋的头发,咬牙切齿地瞪着他。
他笑着蹲在她面前,不但脸上每一个细胞都带着笑意,喉咙里还发出清扬的笑声。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快乐,掩饰不住,也装不出来。
“这怪癖怎么还没改?”
“芊芊,这个时候的你才会让人觉得真实。”他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喜欢你毫无顾忌地大叫,清楚地表现出你的恐惧和无助。你知道吗?你刚到我身边的时候,总会在噩梦中叫着爸爸妈妈,你总抓着我的手臂哭着说‘我好怕,不要丢下我’,但你清醒的时候,一个字都不提,一滴泪都不掉。我每次看见你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时,都会忍不住想,这么倔强的女孩儿到底需要什么……”
“我需要的你都给我了。”在温暖的水中,她扑到他怀里。她想要的就是温暖、安全和关爱。这些他都给她了。
安以风低咒一声,打断她忘情的告白:“你们两个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肉麻死我了!”
韩濯晨搂着韩芊芜,唇顺着她的肩轻吻:“就是说给你听的。”
“我知道她爱你,爱死你了!”后面,安以风无奈地加了一句,“无药可救!”
过了一会儿,安以风又问:“对了,你移民的事办得怎么样?”
“看来不大可能,我的背景太复杂。别说澳洲不接受我移民,这边也不准我离境。我继父帮我想了很多办法,他们说我牵扯的案子实在太多了,都在调查中,离境绝对不行!”
韩芊芜有点诧异:“你要移民?”
“是啊,本想带着你去澳洲找个地方过平静的日子,看来不行了。”
安以风忽然想到什么,说:“你可以换个身份。我泰国那边有几个可靠的朋友,应该能帮忙。”
“我的财产也不是个小数目,转移这么大一笔资金,他们肯定会发现。”
“想到什么好办法了吗?”
“没办法!”韩濯晨叹了口气,“看来除非我死,否则他们不会让我过平静日子!”
“总会有办法的!”
“算了!”韩濯晨用双手从水中托住韩芊芜的腰,灼热的目光从水面移到她的脸上,最后锁在她的唇上,“其实去不去澳洲无所谓,有娇妻在怀,哪里都一样……”
“我服了!你们慢慢洗。”安以风说完就走了。
韩芊芜听到关门声,立刻扑到韩濯晨怀里激情地吻着他……
那晚韩濯晨带她回家了。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一样,明镜似的地面、乳白色的真皮沙发,还有那摆着烟灰缸的水晶茶几。可是她的感觉不一样了,指尖拂过每一样东西的时候,旧日相处的点滴都会重现。
她想起十九岁生日那天,他坐在沙发上痛心的表情;想起自己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安以风的一句“不疼?疼不死你”……
她也想起她和穆景站在这里,笑着说“明天见”时,韩濯晨手中皱了的报纸。
这个世界最悲哀的,大概就是清清楚楚地看着深爱的人欺骗自己,还逼着自己去相信那弥天的谎言……
走上楼梯,站在自己的房门外,她抬起手去推,被他拉住:“里面什么都没有,别看了。”
“我想看看。”
韩芊芜推开门,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铺着浅灰色被子的床。
皎洁的月光从没有窗帘的窗子照进来,正好投射到对面的墙壁上,上面挂着一张和真人一样大小的照片,照片上一身洁白婚纱的新娘撑着透明的伞站在雪中,眼里的泪水比雪花还要纯净……
“我到底做了什么?”她捂着脸跪坐在地上,泪如泉涌,“对不起,对不起!”
她根本无法想象他每天在这张床上醒来,看见这张照片时的心情。
如果是她,她宁愿死了……
他蹲在她身边,一下下摸着她的头发:“芊芊,你能放下仇恨回来,就够了……”
只有月光的房间里,他们十指紧紧相扣。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第二天她向娱迅公司提出解约,商谈的时候韩濯晨坐在她身边一句话都没说。孟勋一脸坦然地说:“我同意解约,也不需要你付任何违约金,算是对你的名誉损失的补偿。明天我会开记者招待会,澄清我们之间的关系,告诉他们照片是合成的。”
签完字后,他放下笔,对韩濯晨说:“她告诉过我她有老公,是我以为她的老公已经死了,因为我不相信会有男人忍心抛弃这样的女人!韩先生,我不了解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我想告诉你,什么样的女人我都见过,但我从没见过一个女人拿着明知不可能打通的电话说:‘不让我见你,让我听听声音也不行吗?就对我说一句你过得很好,你已经忘记我,我就别无所求……’”
他彬彬有礼地起身,伸出右手:“韩先生,有机会你听听她用流血的十指弹出的琴声,听听她含笑弹完的《化蝶》……你就会明白她有多爱你!”
韩濯晨还是没有说话,站起身伸出右手……
而他的左手,握着韩芊芜的手,久久没放……
从那天后,他们迟到的蜜月期正式拉开帷幕。
韩芊芜不能走路,韩濯晨就用轮椅推着她。
他们一起去逛家居店,一起重新装饰她的房间。
“这个玩具好可爱,买回去摆在柜子上吧。”韩芊芜捧起一个超级可爱的Kitty猫。
“这是台灯,你没看见有电线?”韩濯晨说,“你如果喜欢,可以放在床头。”
“不懂就别乱说,哪有灯泡?肯定是电动玩具,说不定会唱歌。”
“灯泡在里面你看不见……”
他们一边争论,一边把东西拧来拧去。售货员实在看不下去:“对不起两位,这是音响!玩具和灯在那边。”
两人无语了。
韩芊芜把东西放了回去。
“音响我们也要。”韩濯晨想了想,又问,“你们有没有配这个音响的CD机?”
售货员无语了!
韩濯晨拿起那个可爱的音响放在韩芊芜怀里:“老婆,还是你说得对,这个猫果然能唱歌!”
他们逛完了家居店又去逛儿童用品店。韩芊芜说女孩儿的裙子漂亮,韩濯晨喜欢男孩子的衣服,两人选了半天。店员问他们的孩子几岁。
他们茫然地看看彼此。
韩濯晨说:“两件都要了!”
他们在商场里逛了大半天,似乎也没买什么东西。不经意间回头,韩芊芜才发现那些黑色西装的保镖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堆东西,看上去有点滑稽。最夸张的是有个很酷的保镖手里提着两大包印着粉色碎花图案的手纸。
他们买手纸干什么?她想了好久总算想起来,一小时前韩濯晨指着一条手链问她:“这款手链很别致,你喜欢吗?”
韩芊芜郑重其事地告诉他:“首饰是买给情人的。”
“那你觉得什么是送老婆的?”
“手纸怎么样?”
“有创意。”
韩濯晨刚要推着韩芊芜离开,她说:“等等,这款手链好漂亮!”
“我听说,首饰是送情人的。”
“谁说的?”
“不记得了。”
她把手腕抬得高高的,直到他把缀着一株彼岸花吊坠的银色手链戴在她手上,她才满意地放下手腕!
俩人逛完出来,外面下起了小雨。
她兴奋得差点站起来跑进雨里:“下雨了!”
他撑开一把透明的雨伞,挡在她头上,就像记忆中那个最美的雨天。
她笑着伸出手,用掌心接着伞上滑下的雨滴,冰冰凉凉的。
“晨,你相信天鹅公主会爱上残暴的恶魔吗?”
“当然能!如果是我做编剧,就一定能!”
“是的,你做到了,你让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爱上你的女人,死心塌地地爱着你!”
他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还是那么温暖。
“谢谢!”
“如果我想要的好结果就是——抓住我的手,再也不要放开,你做不做得到?”
“你能说出来,我就能做到!”
“我爱你!”
“今天的雨真大……”
整整一个月,一向以事业为重的韩濯晨彻底摒弃了以前的作风,跟着韩芊芜东游西荡,不思进取。终于,股东们忍不了他的“荒淫无度”,强烈要求召他回去开股东大会。
韩芊芜也想起自己好久没去看小秋了,听说小秋已经在会馆做了经理。
她站起来走了走路,发现脚踝已经不痛了,决定去会馆看看小秋。
两年没见,小秋变了很多,正统的制服让她看起来没有了过去的妖艳,浑身上下都是职业女性的干练。
不过她的个性倒是一点没变,第一句话就是:“老板娘大驾光临了。”
“秋姐,好久没见了,嫁人了吗?”
“这年头好男人都死绝了!”小秋对韩芊芜眨了眨妩媚的眼,“芊芊,你不是又来向我倾诉你禽兽不如的干爹是如何虐待你的吧?”
“他啊,天天虐待我!”韩芊芜一手托着下颌,一手搅着面前的咖啡,幸福就像手腕上晃动的手链,绕得她晕晕的。
“我听说韩先生出了名地疼老婆,一有人在他面前问起韩太太,他的眼睛比星星都亮!”
“是吗?真的?”
“真的。”小秋凑近韩芊芜,看着她的眼睛,“依我看,你的眼比他的还亮。”
韩芊芜不好意思地把眼光移向周围,发现会馆里几乎没什么客人:“今天怎么没人?生意不好吗?”
“唉!警察有事没事过来查,谁敢来玩?”
“为什么?以前都不查的。”
“谁知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你老公就算生意再差也养得起你!”
“他的生意很差吗?”
“你想不想喝点什么。”小秋问,“柠檬汁还是蜜桃汁?”
“秋姐!”
“我知道的也不多。”
“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警方正在调查他,他的很多生意受到影响。”
“这么严重?”
“我还听说警察找过他很多次,好像是为了什么案子。芊芊,你回来得真是时候,他这个时候正需要你……”
“对不起!”韩芊芜急忙拿起包,飞奔向门外,“秋姐,我改天再来看你。”
韩芊芜到了韩濯晨的公司,还没等说话,服务台的小姐已经热情地跟她打起了招呼:“韩太太,您好!”
“晨在吗?”
“在办公室,一直走右转就到了,要不要我带您过去?”
“不用!”
韩芊芜刚到韩濯晨的办公室门口,秘书就为难地拦住她:“韩先生说他不想见任何人。”
“我是他太太。”
“我知道,可是……”
韩芊芜没理会她的阻止,直接推门。
门刚被推开,阴寒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出去!”
韩濯晨背对着韩芊芜站在窗边吸着烟。
文件散了一地,本该放文件的桌子上空无一物。
韩芊芜走到桌边,拾起地上的文件:“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芊芊?”韩濯晨回头看见她,脸上的怒火一瞬间化作柔情,过来拉住她的手,“你怎么来了,你的脚伤还没完全好,怎么又走路了?”
“我知道你的生意遇到点困难,你别着急,一切都会过去。”
韩濯晨皱眉,摇了摇头:“他们限制我离境,短期旅行都不行!”
“凭什么?”
他们说好了,等她的脚能走路,他就带她去欧洲度蜜月,去西班牙的教堂举行婚礼,去法国的大街轧马路。他还要去英国参加她的比赛,听她弹《化蝶》……
她为了这个蜜月旅行,几乎把所有的旅游指南看遍了,天天都在研究。
“我是黑的,到什么时候都白不了!”
是啊,她忘了……他是黑的。
这一刻她发现旅行不重要了。她心慌意乱地抓住他的衣袖:“那他们会不会查出什么?”
“你放心,没事的。我想办法打点一下。”
“万一摆不平呢?你会不会坐牢?”
“不会的。”韩濯晨愧疚地看着她,“芊芊,对不起,我答应过你的事却没办法为你完成。”
“哦,是啊!那你可要好好补偿我的损失。”韩芊芜搂着他的腰,笑着吻吻他的脸,“我要个最浪漫的婚礼。”
“好,等你从英国回来,我一定给你个惊喜。”
“那我参加完比赛就回来,三天之内一定回来!”
“两天不够吗?”
“我怎么也要办一下休学手续啊!”
韩芊芜知道事情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可她以为有她在他身边,什么难关都可以过去。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切来得那么突然……
当她从英国参加完比赛回来,站在机场出口踮着脚在拥挤的人群里搜寻熟悉的身影时,一个话筒意外地出现在她面前。
“韩小姐,听说韩濯晨留了巨额遗产给您,是真的吗?有人说你们两年前就已经结婚,您对他的死……”
“什么?”韩芊芜眼前一黑,脑子里混沌一片,但她坚信是自己听错了,抓住记者的手臂,“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您不知道吗?昨天韩濯晨心脏病突发。”
“你胡说,我昨天还跟他通过电话。”
穿着黑色西装的安以风带着几个手下走向韩芊芜,她急忙推开所有人跑过去,张望一下他周围:“晨怎么没来?是太忙了,对不对?”
她渴望着安以风点头,也坚信他会点头。
“晨哥……”安以风转过脸,眼中的热泪晶莹无瑕,“晨哥……”
韩芊芜一步步后退,脚绊到行李箱,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她按着胸口努力地喘着气,不停地对自己说,这是梦,这是个梦。
韩濯晨亲口答应她:再不会放开她的手。
三天前他送她上飞机的时候,他们还在机场甜蜜地吻别。他还说要来机场接她,让她把奖杯拿回来给他。
她拿回来了……
他那么爱她,绝对不会抛弃她第三次!
“大嫂。”安以风扶起韩芊芜,声音喑哑,“他还在等你参加葬礼。”
“葬礼?”
葬礼,那的确是葬礼。
阴云密布的天上落下眼泪一样的雨滴。韩芊芜听见了飞鸟的哀鸣,听见了树叶在低泣。
韩濯晨的墓碑前摆满了白菊花,上千人穿着黑色西装站在墓碑前,默默地鞠着躬……
韩芊芜跑向他,脚下的菊花被她踩得一片狼藉,洁白的花瓣在雨中飘零……
她看着墓碑上他含笑的照片,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连眼泪都没有了。
他答应要给她一个最浪漫的婚礼,这就是他给她的惊喜吗——一个如此唯美的葬礼?
“不会的。”她拼命摇头,“我不相信他死了,他不会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安以风说:“他不想让你看见他的样子,他怕你承受不了。”
“你骗我!我不信!”
她跌跌撞撞地后退,退得远远的。
遥远的天际,传来《化蝶》那悲壮的音调……
韩芊芜捂住耳朵,嘶声大叫:“我不信!”
之后,她眼前一片漆黑,晕倒在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