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几时出发
周公公匍匐在地的双眼滴溜溜的转,他在想,他要不要奋起杀了这两个贼头子,只要他们一死,凌家必然大乱,那些跟随着凌家的叛臣自是树倒猢狲散,不足为惧了。
可这周围全是暗卫,他若有动作,必然是一个死。
周公公当着地上猛磕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国老和国仗才是小人的大树,小人不敢背靠,只求能巴着点树根,飞黄腾达,大富大贵。国老明鉴!国仗明鉴!”
额头都磕出了血来,凌肿奎和凌海齐才对疑他的背叛暂时不提,然后便有人上前扔给他一个小药瓶。
听得坐上凌肿奎道:“这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拿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下到司亭陆的膳食里。”
周公公站在司亭陆这一边,心底里的小九九便是趁这机会能干掉这两大佬,回去也是大功一件。同样,凌家父子也有盘算,他们并不想亲自动手杀了司亭陆,更不想背上一个弑君夺位的骂名。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司亭陆死得悄无声息,届时由凌家出面辅助皇子登基,名正言顺,樊国的江山便尽归凌家所有。
周公公哪里不知道这父子俩的狼子野心,可他们竟然要他给司亭陆下药,见着药瓶在他眼前静静躺着,他一时也不敢有什么情绪,更是没有犹豫的将东西收入怀中。
他道:“是,小人得国老和国仗信任,定不辱使命。”
皇宫。
天色渐黑,非亦白收了针,他的额角都是细汗,在看一直在给莲霜沉传内息的墨重胤,他脸色有些泛白,是内息流失过多所致。
非亦白道:“好了,你收手吧。”
莲霜沉脖颈上的纹痕已经消退,这可累瘫了非亦白。
墨重胤缓缓收了内息,非亦白递给他一个小白瓷瓶,他道:“里面是调理内息的药丸,你吃一粒。近几日不要妄动内息,自己好好调理,若是一时提不上劲力,也不能操之过急。”
墨重胤没有说话,将瓶子收了。
非亦白看他抱着莲霜沉不撤手,他道:“她暂时没大碍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墨重胤许久没有开口,内息又流失过多,此时开口,声音都是哑的。
他道:“你回去吧,帮我把慧苏叫进来。”
非亦白也知劝不动他,便点点头道:“好。”
非亦白离开了,慧苏进殿了。
慧苏看着榻上拥抱着女子的男人,她上前:“宫主……”
墨重胤还是将莲霜沉放开安放在榻上,并替她盖好被子。
他道:“你来樊宫多久了?”
慧苏跪下道:“回主公,属下来樊国三年,入樊宫两年。”
墨重胤道:“本座要是没记错,你原名叫苏雨空。”
慧苏道:“是。”
墨重胤道:“好,日后,你便替本座好好照顾她,保护她。”
说罢,他从袖中拿出一段锦带,他道:“等我离开后,你把这段锦带交给她,凡墨宫之人,见此锦带,都如见本座。她若要调墨宫人手行事,就用这锦带。之前她对我说,要向黎国借兵,借兵之事,让她找步舒,步舒是黎国三军副将,他可以调来黎军。”
慧苏不懂,但她可不敢多问。
于是她一一记下,收下了墨重胤递来的锦带。
墨重胤道:“去把钥匙取来吧。”
慧苏起身去妆台,将盒子里的木簪取过来,双手呈给墨重胤。
墨重胤将木簪收入袖中,他道:“你出去吧,今晚我陪着她。”
夜半,莲霜沉睡得迷迷糊糊,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窥视着她,犹如盯着猎物一般的盯着她。
她不动声色,意识渐渐清明,这才感觉手被一双大掌紧握,而那大掌的主人就坐在身旁。
是谁?
她缓缓睁开眼来,殿中灯火昏暗,已是深夜。
她看清身旁之人,在昏暗的灯火下,她只能看清他的脸部轮廓。
是摘下面具的墨重胤。
他就那么一瞬不眨的盯着她!
莲霜沉感觉有点口渴,她抿了抿唇。
墨重胤终是笑了,那些压着他的乌云散开,他道:“你醒了,是不是想喝水?”
莲霜沉眨巴着眼,道一声:“嗯。”
这里是她的寝殿啊,墨重胤怎么会来?而且这么晚了,这里又是皇宫,他不怕被司亭寒抓起来吗?
虽然知道墨重胤本领高强,但莲霜沉还是不由得想他会遇到危险,担心司亭寒会为难于他。
墨重胤给她倒来了水,还是温热了,她想自己起身,但他的手臂却快她一步,将她扶起。
他将水杯直接喂到她的嘴边,莲霜沉伸至一半的手僵了僵。
见她不喝,墨重胤道:“我试过水温了,已经不烫了,喝吧。”
水虽然冒着似有若无的水气,莲霜沉的双唇也能感觉到那水的温度,她只是很诧异,之前的相见,他对她很有恶意,怎么这会儿又这般柔软,不管是眉眼面容,还是行动话语,无不是无尽温柔。
她还是伸过一只手,扶住水杯,喝了半杯水。
对于在马车上吐血的事,她都不用问,想也知道定是旧疾加重了。
墨重胤给她喂过水,又扶她躺下。
莲霜沉见他还坐于她身边,她道:“你不回去休息吗?”
看这殿中昏暗的灯火,殿外的天已经黑尽,是夜晚啊。
墨重胤道:“我在陪你一会儿,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君是有意!
妾怎无情?
可莲霜沉就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她和墨重胤之间发生过的事。
她能怎么办?
莲霜沉纠结半响,算了,就凭心而为吧。
她扬起唇,笑看着也道:“可是你在这儿,我睡不着的。”
墨重胤怔了怔,还未开口,就听莲霜沉道:“你吹笛子给我听吧,我喜欢听你吹的笛子。”
就如在山庄时那样,重新吹一曲,她想醒着听完。
这算莲霜沉第一次向他邀宠吧,想听他吹笛子吗?
墨重胤想到他初来樊宫,在后宫宴上吹的曲子,那算是莲霜沉每一次见他这个人,但他仍带着面具,她根本看不全他的容颜,可当她们意外视线相撞时,那种隔着人海茫茫却又能一眼看到你的存在。
当真是极为怪异!
又极为心动!
他或许是在那一眼的时候,就不知不觉,沦陷了。
他道:“阿沉想听我吹笛子,好,我……”
他手在腰间找了找,笛子……今日没带在身上!
莲霜沉见他灿灿收手,还无不失落的道:“今日没带笛子在身上,你换别的吧。”
莲霜沉盯着他,换别的?这感觉怎么好像要完成她的心愿一般。
莲霜沉道:“你没有笛子我有,就在妆台那个大盒子里。”
她指了指一旁妆台边上的大盒子,墨重胤看看她,道:“好,我去拿。”
莲霜沉看着墨重胤走到妆台,然后打开那个盒子,今晚的墨重胤怎么啦?给她感觉除了有求必应,极尽温柔,还有些沉重。
他就像背负着一件十分沉重的东西,那东西压在他肩背,让他感觉沉重,甚至呼吸不能。
墨重胤已经取出了竹笛,回身朝她笑着走来。
莲霜沉坐起身来,不对,他的笑,眼底都是悲伤!
墨重胤回来仍坐到榻边,他道:“等着,看我给你变个戏法。”
他横笛在唇边,莲霜沉却伸手握住了笛尾,她有些……
说不上来的感觉,好似墨重胤应她吹奏这一曲后,便会消散不复存在。
她喃喃的道:“这是梦吗?”
梦醒了,他就不会在对她这般温柔,也不会有求必应,更甚者,她在也见不到他。
所以她不停的喃道:“这是梦吗?”
墨重胤原本是笑着的,可听她这么一问,竟也幽深的道:“你便当这是一场梦吧!”
她握着笛尾的手不肯松,摇着头道:“为什么?”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能感觉到,墨重胤有事瞒着她,所以才说什么要陪着她,等她睡了在离开……
她道:“你是要走了吗?回黎国……”
墨重胤幽深的双眸在眼皮落下时,内里的情绪便全部被覆盖过去。
他道:“对呀,我要走了,来樊国贺宴这么多天,闹了许多事,黎国在等我回去处理。”
莲霜沉不知为什么松了口气,是回黎国啊!墨重胤是黎国人,落叶归根嘛!
她知道了真相,便也收回了手来,她道:“几时出发?”
墨重胤没有回答她,只是指尖在竹笛上跳动,吹着一个又一个的音符。
殿里原本就昏暗的灯火,竟是在这音符的海洋里,分裂着星火来,然后它们汇聚成流,又分散化蝶,在殿里飞舞,闪耀,夺目。
这是他的戏法!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比这更壮阔,更耀眼夺目。
是他以前就给她看过吗?
莲霜沉不得而知,但却很喜欢这一场戏法。
一曲终了,那些星火消散,再聚不知何时。
莲霜沉还没有忘她那个问题,她道:“几时出发?”
墨重胤垂下双手,他看看莲霜沉,道:“我希望我一直在你身边,所以……能别问吗?”
莲霜沉指尖颤了颤,心口有点疼。
还有,胸腔中暖暖的,似被眼前这个男人给填满。
她还有诸事未结,现在不能放任自己心意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