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如梦中(1)
新月自梦里醒来,只觉大汗淋漓,梦里种种,随着她的一呼一吸间,或消或散,最后留在记忆里的事情,让她恍惚的真不知如何是好。
正欲起身,却觉额间疼痛的厉害,想来是牵动了伤口,正欲伸手去整理,就听外面有了动静。
“夫人,二小姐来看你了。”卧房外,传来内门上递上来的消息。
新月一听是瑶儿来了,立刻来了精神,从躺了一天的缠枝鎏金的黄梨木软塌上坐了起来,身边的侍女颦儿立刻扶着她“夫人,您醒了,可慢着点,仔细着头上的伤口。”
“不碍事,快让瑶儿进来。”新月扶着额间的白布,不让它随着动作掉下来。
话音刚落,一个娇俏的小女子,弯腰从白鹤卧颈梅花绣的帘子后面钻进来,帘子半开,她欢的如同只滑水的金鱼。这就是豫王府的孙子辈的二小姐余瑶儿。
“大嫂,大厨房今日在解牛,我让他们给我留了一些尖儿肉,你让颦儿教给我炮制。我们上京的时候,我好带着给大姐吃,她信里,总是惦记着咱们东都的风味呢。”瑶儿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一边对躺在榻上的年轻妇人说。
妇人徐氏,名唤新月,是豫王府世孙正妻。此时正因额上有伤,卧床休养。
见瑶儿还是如同在京城时的小孩性子,新月不禁嗔她“大姑娘家了,倒是会打着别人的旗号,给自己谋吃食了。你一个大小姐怎么能亲自下厨制菜呢。至于你想吃的,颦儿早就给你备下了,一会走的时候,带上一大包。你大姐,可是衍文公府的世子娘子,想吃什么的菜没有,还用你巴巴的想着。”
“是啊,二小姐,我们上京还要大半个月呢,现在制了,等我们到了金陵,早就坏了,大小姐也吃不成了。”颦儿把刚刚填了碳的手炉递给瑶儿,瑶儿伸手接了,后知后觉的问了句“是吗?还不是因为大姐有孕了娇贵的很,什么都吃不下,我想着咱们上京给她带点东都的美食,她也能多吃点。”
“珊儿有孕了?我怎么,不知道?”说道这里,新月突然有些筹措的语噎。
“前个刚传来的消息,说是刚刚一个月。正好是您头受伤的时候。今日如何?头可还晕?”瑶儿从绣凳上站起,伏在新月身前,想要看她受伤的额间。
“今天躺了一天,头不晕了,倒是这后背疼了,明天若无风,就能下床走走了。”新月又扶了扶头上的白布,恐它掉下来。
“那我明日来还来陪您。”瑶儿捂着手炉,来时拽了一把雪,手这会正冰的没知觉呢。
“你这天天都来,我屋里的饼饵都快被你吃干净了。虽说年下多吃点没什么,但是过了年咱们就要回金陵相见你婆家了,胖胖的,怕你那未来婆婆瞧不上你,怕你吃干净她家的好东西,然后把亲事退了可怎么办?”说着,新月伸手,捏了捏瑶儿的脸颊,因为屋里的温度热,她白净的脸上,一边一朵绯云。
“既然我那未来婆婆那么可怕,我更要让他们退亲了。一两个饼饵都心疼我吃,我还嫁过去干嘛?如果我被退亲了,那都怪嫂子你。”瑶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说到未来婆婆这四个字,脸还是一红,说完,俏丽的低头笑了。
新月看了,也笑意忍不住的问“怎么还怪起我了?”
“是嫂子跟我说的这门亲事。是对方是你娘家大嫂曹大嫂嫂的亲弟弟,他小时,你是见过的,是个翩然的公子,说话做事都颇有礼数。而你嫂子的母亲,是个再和善不过的老夫人。我是听了嫂子你这么说,才同意这门亲事的。”说起未来夫婿,那么待嫁的姑娘不是满心期待。
新月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对这门亲事,是满心的欢喜,不禁起了捉弄她的意思,开口道“那如此,长嫂我明日就动身回金陵,亲登了这高陵侯府,去给你退了这门亲事,不然等你嫁过去,见婆婆凶悍,夫郎丑陋,怪我一辈子。”
“大嫂,你…不准去。捷郎在纳吉时,托人与我的信里,已经说清了家里的状况,说,说夫人是最善柔之人,才不是大嫂你说的那种凶悍之人。”瑶儿双手抓着新月,新月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捷郎?怎么听着这么顺耳呢?你们这还未成亲呢,就互通书信,成何体统,我立时告诉你哥哥,让他打你一顿,不守规矩。”
“大嫂,你笑话我,坏死了。还有,大哥才不会听你的话呢,你们就根本没说过几句…”瑶儿心直口快,但也很快发现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止住了嘴,看新月原本上扬的嘴唇,一僵,立刻就塌了下来“是,是啊,你大哥,不会听我的。”
“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是瑶儿年少无知,是瑶儿说错话了。您是大哥明媒正娶的正妻大妇,他不听你的话,他听谁的话。大嫂,你就看在瑶儿备嫁备傻了的份上,就当瑶儿说了胡话吧。”瑶儿立刻从绣凳上站了起来,坐在了新月的榻上,双手还摇晃着新月。
“我的二小姐,夫人刚刚不头晕了,你这么摇晃她,是想让她吐了才甘心啊,夫人才不舍得生您的气呢,您看,夫人都被你逗乐了。”颦儿赶紧扶着瑶儿,从榻上起来,放正了那不知道被她踢到何处的绣凳,哄着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大嫂,您真不生我气了?”瑶儿果然在新月的脸上,看到了淡淡的笑容,新月又加深了一些脸上的笑容“我看你是真的备嫁备傻了,大嫂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生你的气呢。这几日过年,等到了正月十五灯会的时候,也放你出去放放风,省得憋坏了你。”
“多谢大嫂,大嫂那日也要同去。”说道元霄灯会,瑶儿又开心了。
“我就不去了,我们二十就要动身去金陵了,我还想多养养呢。”说着,新月又伸手扶了扶头上的白布,瑶儿早就注意到新月的这个动作,忍不住的问“大嫂,可是这缠伤口用的布不妥?你怎么老是伸手扶它,也没要掉下来啊。”
“没什么,可能是伤口有些痒,伸手去挠又想起不能碰。”新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伸手去碰,就随口搪塞道。
“伤口痒就是要好了。不过这才三天,伤口能长好吗?那天你从楼梯上摔下来,可是流了好多的血呢。”瑶儿仔细的瞧了一遍新月头上的伤口,没瞧出什么大碍,才算是安下心来。有些难过的对新月说“大嫂,你这刚刚回来,脚跟还没站稳,就跟那院的人,起那么大的争执呢?”
新月看了瑶儿一眼,瑶儿有些心虚,不等新月开口,瑶儿立刻解释道“大嫂,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是您不要跟一个妾侍一般见识。”
“萧氏,可不是普通的妾侍啊。”新月还是想要伸手,去摸了摸额上的缠布,但想到什么的,又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