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回头
话说索命阎王和韩夜由店小二带着上了楼去,沿着二楼楼道走了大约二三十步,终于在一个挂着“戊”字牌子的门前停了下来,小二很积极地把门推开,然后抢在索命阎王之前进了房间,将房间进行简单的清理。
韩夜看那房间,只见迎门有一大窗,窗前摆了一张圆桌外加三张圆凳,左边是衣架台、妆台、书桌和一张罗汉床1,右边是一张足够睡三个人的宽床,当然,为了提高档次,酒家房间里往往都会挂上那么几幅赝品字画。
“请坐、请坐!”小二一边用毛巾摸着圆桌,一边安排魔头和韩夜坐到抹过的圆凳上,也就一会儿工夫,小二便忙完了,便恭敬地朝魔头问了句:“客官,还有什么事需要小的做吗?”
魔头一挥手,道:“有事自然叫你,出去吧。”
“是、是。”小二一边点头一边退出房门,最后不忘扔下一句:“客官,咱们酒店全天供应热水,要用的时候就去柜台知会一声啊!”说罢,小二便合上门,从门口退去。
小二一走,房里就只剩魔头和韩夜。魔头倒没什么可说,他顺手拿起圆桌上的茶壶和茶杯,倒上一杯冷茶,自顾自地喝着,韩夜就没他那种闲情了,他把头低着,时不时偷偷看几眼魔头,欲言又止。
魔头早把韩夜这番动作看在眼里,他鼻子里哼了一声,手中的茶杯放回桌上,口里故作漫不经心地道:“从楼上到现在,也不见你说话,不似你的风格啊,小鬼。”
韩夜沉寂片刻,便终于开口了,他睁着清澈的眼眸小心翼翼地对魔头道:“对不起……刚才我给你添麻烦了。”
那一刻,只是一段短短的道歉,看似平庸,内含诚恳与真心,对魔头来说却珍贵无比,魔头听了也受了感动,但表面上却只是舒展眉来,道:“哼,知道闯祸了就好,省得我亲自骂你。”
魔头说罢,便准备起身把龙泉剑挂到衣架台上,却不料又听韩夜道了一句:“还有……我爹说知恩要图报……今天谢谢你帮了我。”
这一次,魔头实在没法稳住内心的情绪了,在这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江湖,这世上,他何曾见过如此真诚的人啊?添了麻烦,小男孩会说对不起;受了恩惠,小男孩却又会说谢谢,虽然这与一个人的家风有关,但在魔头眼里,这些东西却尤为难得。旁人无法理解,这个八尺男儿为什么要转过身去,为什么要闭上眼眸,为什么身躯隐隐在颤动,却见他低蹙眉,口里道:“不必言谢,我没帮过你什么,今后也是……”
“可是,你嘴上说没帮,却一直在帮我。”韩夜轻轻皱起清眉,睁着盈盈如水的明眸望着魔头高大孤傲的背影,怔怔地道:“其实我并不傻,以前山贼要害我,你第一个就护着我,今天那掌柜要打我,你二话不说就骂他,而且……”
“够了!烦不烦!”魔头愤而一拍桌子,立起身来,拉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徒留韩夜一个人愣愣地望着敞开的房门。
“可恶!”魔头一边在楼道上走着,一边心中骂道:“说些什么狗屁废话!教你功夫就代表已经当你是自己人了,自己人用得着说这么多废话吗!”说着,魔头便下了楼去。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到了深夜。
不知道为什么韩夜前些日子睡在外面的草地山洞时,还总盼着能在柔软的床上睡上一觉,如今躺在宽敞的软床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韩夜翻来覆去了许久,终于坐起身来,把目光移到了门口。门,韩夜一直都让它开在那里,该进来的人,却一直没有进来,楼道的幽幽灯火投进门里,映到了男孩眼中、落在了男孩心上。
韩夜虽然不明白魔头当时为什么要拍桌而去,但现在,他至少知道应该出门去找魔头了,于是他下了床来,穿好靴子,轻轻地从房间走了出去。
出了房间,韩夜向左边得楼道望了一眼,那里只有一线远去的灯盏和一条通往黑暗的护栏过道,韩夜又向右边望去,这一望,便望见了魔头。原来,这黑汉子正倚在不远处的护栏上,一面喝着酒,一面怔怔地望着楼下昏暗中的桌椅和柜台,这个时候店子已经打烊了,魔头出了想事,又有什么东西可看呢?
韩夜见魔头离得不远,心里总算舒坦了些、安宁了些,他不声不响地向魔头靠近,不过魔头却似乎早已察觉到他的存在,目光扫过来又马上收回去,他道:“不在房里好好休息,跑出来做什么?”
韩夜一边走近魔头一边摇头道:“我、我睡不着了。”
“怪了……”魔头仰头喝了一口从酒柜买来的酒,展眉问道:“你从前不是老嚷着要睡软床吗?怎么如今有床了反倒睡不着了?”
韩夜抬头看着魔头的侧脸,道:“可能我不习惯吧……”
“哦?”魔头放下酒坛,转头低看韩夜,问:“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
“不是。”韩夜摇了摇头,缓缓地道:“从小爹娘就和我说过,外面有很多毒蛇猛兽,更有很多比毒蛇猛兽还不如的坏人,所以,我一直很怕呆在外面……”
魔头难得认真听韩夜吐一次心扉,便问:“那如今呢?”
“如今?”韩夜呆呆地望着足有他那般高的护栏,说道:“现在我也不知道怕不怕了,我只知道,如果少个人在旁边陪着,我有点睡不着,就好像我妹妹那样……”说着,他体会着那些过往,道:“这十几天睡在野外,我能睡得很安心,因为我知道起码身边一直有人陪着我,要是有野兽和坏人来了,他会把他们全赶跑……尽管、尽管那个人不是好人,可和他在一起,我不会有危险。”
魔头听着韩夜的话,手中的酒坛不自觉地轻轻颤了颤,他眉头挑起、双目黯然,口里喃喃道:“是吗……”
韩夜没有再说先前的话题,而是提起今晚的事,他道:“之前你突然出去,是在生我的气吗?”
魔头暗淡地笑着,摇了摇头,沉默了片刻,他突然问道:“小鬼,想听我讲个故事吗?”
小孩子都喜欢听故事,韩夜也不例外,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便点头道:“想。”
于是,魔头转过身来,背靠着栏杆,双手张开搭在其上,面朝壁上的灯盏,叙说道:“有这么个人,他三岁时父母就暴毙而亡了,没人养活他,他只能自己上街乞讨,但是因为他长得又黑又丑,街上的人都嫌弃他,有些穿着很华贵的人甚至还朝他身上吐口水。为了活下去,他只能和鸡犬去抢食物,只能从垃圾堆里找东西吃,他一边啃着又冷又馊的米饭,一边看着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有钱人,当时他就想,他长大后一定要有钱,这样才不会被人看不起。”说着,魔头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恨,过了一会儿,他的愤恨却又转为感激,他道:“后来,有一位身穿蓝色道袍、玉树临风的翩翩男子出现在他面前,见他可怜,收他为徒,带他洗澡换衣,带他吃了餐饱饭,还教了他一些武术和心法,最后给了他很多银子,嘱咐他好好学武、自食其力,将来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
韩夜听得入神了,清秀的眼眸望着魔头的高大的肩膀,问:“后来呢?”
魔头接着道:“后来,那个俊秀的人走了,听说说他是蜀山上的修仙之士,活了都快两百岁了。”
“两百岁?”韩夜惊得张大了嘴巴,他道:“能活着么久,不是仙人也是妖精了吧。”
魔头淡淡一笑,接着道:“师父虽然走了,可那个孩子始终没忘记他的嘱托,一心习武,十六七岁小有成就,便出来行走江湖。有一天,他在城外遇见一个中年人正和几十个气势汹汹的武林人士搏斗,他路见不平拔剑而出,本来还只想把那些人打跑,但那些人太过纠缠,何况刀剑无眼、拳脚无情,所以他终究还是失手杀了几个。由于杀气太重,那些武林人士见状都被吓跑了,他也有些害怕和担忧,这时,中年人缓缓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说什么‘小伙子,你做得对,他们都该死’。原来,那中年人不是一般人,竟是八卦门的一名资深弟子,叫陈耀海,当时八卦门掌门病故,他为了争夺掌门之位而被门内另一拨人追杀。”
韩夜问道:“既然救了人,应该会有答谢吧?”
“也不知道那算不算答谢……”魔头黯然地道:“陈耀海很快就拉拢了那个人,那人当时还年轻,也不知何为对错,经人诱导,便跟着陈耀海,帮他杀了门内门外的不少武林人士,这其中便有神武寺的慧明禅师。后来,陈耀海终于坐上了掌门的位子,娶妻生子,便不想再和那人有什么联系,找个机会,给了几百两银子把他赶走了,那时,那人才知道他不过是陈耀海手里的一颗棋子。”魔头说着,目光有些暗淡了,他合上眼来道:“后来,八卦门里有些弟子因陈耀海残杀同门而愤愤不平,便纠结一些武林人士逼他让位……小鬼,你知道陈耀海怎么说的吗?”魔头看向韩夜道。
韩夜懵懂无知,只摇了摇头。
魔头冷哼一声,颇显无奈,他道:“陈耀海道貌岸然地说,他也是被逼的,都怪他养的那个杀手,到处杀人还要借着他的名。之后,陈耀海便率先带着他门下的说要大义灭亲,到处追杀那个杀手,其实是想维护自己的利益以及杀人灭口,武林人士很多不知情的或有私心的,都纷纷加入了这‘义举’。杀手见到这种情况,心灰意懒、自暴自弃,便开始了他真正的杀人生涯,他想,反正已经留下骂名、反正早晚得死,不如就敛些钱财过完这一生吧。”
“这是不对的。”韩夜摇头稚嫩地道:“如果我遇上这种情况,我一定要想办法让他们都认可我,并揭穿陈耀海的无耻,逃避和灰心是没用的。”
魔头浅浅地笑了笑,喝了口酒,虽然知道韩夜这种想法很无知,他仍道:“当今武林,神武寺的和尚正大光明,碧水宫的姑娘侠骨柔肠,大力门的徒众性情豪爽,可八卦门、巨鲲帮、雪鹰派,这三个门派是明着对人好,暗地里不知多想整垮对方、抬高自己,他们杀了人,便都把罪状推到杀手身上,久而久之,武林便闻之色变。”说着,魔头忽而一声嗟叹,道:“有一天,一个长得像仙女一般的紫袍女子找到那个自暴自弃的杀手,她说她是蜀山云游长老苍月,最近才做了长空的妻子。杀手听后很激动,他问他师父长空怎么了,苍月却淡淡说了一句,‘苍月仍在,长空已死’。而后杀手从苍月口中得知,原来苍月知道杀手作孽太深,屡次要除害,但长空宅心仁厚,非但劝止了苍月,还在临终前托她传话,说‘自私自利者必不得善终’。苍月说完了该说的话,便头也不回地飞走了,可是她不会明白,杀手已经永远也回不了头了……”魔头说着,很是伤心地闭上眼睛,那张带着刀疤的黑脸上却隐隐透着几许悲凉。
这时,却听身边的孩子对他激动道:“你错了!就算十恶不赦,只要一心向善,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头!虽然我不怎么喜欢你,可我想,我能帮到你。”
魔头转过头,诧异地看着韩夜,却见他清秀的眼眸里充满了坚毅和信念,魔头见状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深吸了口气,微怒道:“我这样还能回头?”
“能!”韩夜坚定地道:“爹曾对我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有诚心,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等我回去以后,我一定会跟爹还有叔叔伯伯说清楚,不让他们误会你,至于你犯过的错,我会帮你弥补,只要你不灰心,一定可以回头的!”
魔头听罢,微微笑了,他抿了口酒,虽然知道韩夜的想法有些天真稚嫩,但光凭这孩子关心自己的一片心意,也足以令他欣慰了。
“对了。”仿佛是记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小男孩急忙问道:“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的真名叫什么呢。”
魔头淡然道:“我叫张括。”
小男孩点了点头,把张括的名字牢牢记在心中,而张括喝了口酒,鼻子长出了一口气,他望着墙壁,道:“小鬼,如果我对你说,那次给你喝的酒其实没下毒,一切只是因为我想把你留在身边,你还会留下来吗?”
其实,魔头知道这样可能会让眼前的男孩离开,但他此刻已不想再对男孩有什么隐瞒,而当他以为韩夜会很惊讶时,却听韩夜平静地道:“我早就知道了。你给我喝了那酒后,那个酒袋里的酒你也一直没换过,如果真的有毒,就算你有解毒的办法也没必要一直喝毒酒吧?”
张括听了韩夜的话,先是一愣,继而笑了,道:“其实你一点也不蠢,你和你爹一样心思缜密,哼。”张括说着,又提出心中的疑惑,他道:“小鬼,既然你知道我在骗你,为什么不找机会溜走呢?我记得你逃跑的机会不少啊。”
韩夜微微凑着秀眉,道:“那时候都离家那么远了,我一个人在荒郊野外很容易迷路,没本事对付山贼野兽,不会做饭,也没有钱……”韩夜说着,竟是低下头来,有些不舍地道:“而且,那个时候我已经有些不想离开你了,虽然我表面上常想和你作对,但心里却……”
张括听了韩夜的话,陷入了沉默。感情啊,有时候比任何武器都来得可怕,面对韩夜,这黑汉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拿起酒坛喝个痛快,而当他畅饮之时,韩夜却又问:“对了,早上练功时,你答应我以后不再杀人,那话还算数吗?”
张括深知韩夜想帮他改邪归正的良苦用心,便放下酒坛,郑重地道:“我张括答应的事,很少有不算数的,放心吧!”
通常,男子汉之间的感情是不会轻易表露的,只是张括隐隐觉得之后会发生什么,所以一晚上和小鬼说了很多话。
这一夜,韩夜睡得很安稳,因为他睡前一直都看着躺在罗汉床上的那个黑汉子,什么不安和焦虑都不复存在。
“爹、娘、妹妹、云梦,对不起,我想我可能要晚点才能回来了,你们别生我气啊……”韩夜这样想着,终于抵不住睡意,进入了梦乡。
可叹可怜,也不知这孩子的爹娘在阴间能否听见?
……
外面的喧闹声响,入窗的温热阳光,终于把某个小男孩从沉睡中唤醒,此时,已是第二天上午了。
“呵~!”韩夜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一看罗汉床,发现张括已不在上面,再看圆桌,又发现上面多了一个盛有半盆水的脸盆和一条搭在盆沿的毛巾。
“明明准备了洗脸的东西,却不准备漱口的东西,真是的……”韩夜一边埋怨着,一边用手里的湿毛巾抹脸,其实他明白,这里不是他家,他现在也不是那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少爷了,不可能事事都由人替他准备。
洗罢脸后,韩夜决定去找张括,一则他觉得张括没像往常那样叫醒自己,有些反常,二则他肚子饿了,想要张括帮他弄些早饭。于是,韩夜推开房门,然后沿着楼道走到了一楼,刚下一楼,韩夜便看见了张括站在柜台前和掌柜说话。
只见张括右手拿出一锭银子往掌柜面前一拍,然后左手取出腰间的酒袋、朝掌柜晃了晃,道:“掌柜,满上。”
用一小袋酒换一大锭银子,这便宜买卖谁不做?掌柜当即笑呵呵收了银子,然后从张括手里接过酒袋,朝不远处的店小二招手,把酒袋递给他,道:“小伍,用上等的酒装满。”
那个叫小伍的店小二自然知道掌柜的意思,连忙拎了烛龙酒袋往内堂跑去,其他客人也不忙着招呼了。
韩夜看那小二像阵风般松身边穿过,不免望了两眼,然后走到张括面前,拽了拽他的衣角,抬头问:“喂,我肚子饿了,什么时候吃早饭啊?”
“还吃早饭?”张括瞥了一眼身旁的小男孩,有些好笑地道:“你自己去外面看看,都快午时了,要吃中饭了!”见小男孩表情错愕,张括又接着道:“今日想让你休息好些,所以没那么早叫醒你,脸洗了没有?”
“洗了。”韩夜挠了挠头,道:“可我还没漱口……”
张括颇为不屑地说:“你不会随便用茶水漱一漱吗?”
“不行不行!”韩夜连忙摆手道:“娘说,要用菊花泡的水漱口,这样不会有口气,也不容易上火。”
张括听得不耐烦了,便道:“哼,娇生惯养的小鬼。”
韩夜不高兴地道:“你还说我,你每天都不漱口,口臭鬼!”
张括听韩夜给他取了这么绰号,不禁笑了笑、浓眉舒展,他向韩夜道:“我哪里没漱口?你没看我每天都用酒漱口吗?我可没口臭。”
“还说没有!”韩夜捏着鼻子,故作厌恶地道:“你自己闻,张口就是股酒臭味,还说不臭呢!”
“酒香非要说成酒臭,我拿你有什么办法?”张括无奈地把目光移向别处,不打算再理会韩夜。
“你脸皮这么厚,我才拿你没办法呢!”韩夜说着把头一偏,将背对着张括的背。
一大一小这边停止了争论,掌柜那边却急了,他咬牙心想:“这该死的小伍!办个事都办不好,一小袋酒而已,进去这么久还没装好!外面来了这么多客人要招呼呢!”
大概等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店小二终于一边抹着汗、一边气喘吁吁地拎着酒袋从内堂出来,他把手中酒袋往张括手上一交,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呼、呼,客官,您、您的酒装好了。”
张括接过酒袋,放在耳边摇了摇,淡淡地道:“还没满,不过也不为难你了。”说着,张括把酒袋别到腰间,然后拍了拍韩夜的肩膀,道:“走吧小鬼。”
“走?”韩夜不解地问:“难道我们不在这里吃午饭吗?”
张括没有说话,只朝柜台那边望了望,韩夜见状也望了过去。只见那掌柜正抓着店小二劈头盖脸地骂呢!
“废物!你这个废物!装小一袋酒要这么久吗?”掌柜把手指在店小二的头上骂道。
“不是。”小二低头委屈地说:“那酒袋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我装了两大缸进去,它还没满,不信你去内堂看……!”
“鬼扯!”掌柜喷着口水骂道:“你骗谁啊你!那酒袋那么小,能装两缸子酒?肯定是你把咱们店里的酒又偷去卖了!我跟你说,这一年的工钱别指望我给你了!”
韩夜到底聪明,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冲张括道:“我们还是走吧。”
“行。”张括自然而然地就拉住了韩夜的手,问道:“这次想吃什么?”
“嗯……”韩夜想了一会儿,道:“这次我想吃羊肉。”
“好,这就带你去。”张括说着又对韩夜竖起手指,道:“不过事先申明,以后不许再叫我口臭鬼。”
韩夜想了一会儿,却睁着清眸得意地向魔头道:“你想用一顿饭就收买我啊?没门!”
张括见小男孩那般模样,愈发亲切,渐渐小了,一大一小两人就这样出了客来楼,而他们身后的掌柜还在死命地骂着他的伙计……
注释:
1“罗汉床”——体形较大、榻身上安置三面围子或栏杆的古代家具,可坐可卧,多用于待客。自唐至五代《韩熙载夜宴图》以来,通览历朝历代的绘画作品,频频可以见到古人以榻或罗汉床为中心待客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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