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折剑
落雪已停。
积雪犹在。
小院无人。
无论是院内紧闭的木屋,
还是院外的大石或小亭。
……
小院很小。
孤峰很高。
山的所属范围很广。
满是冰雪的雪林中行走着两道身影,一大一小。
大的是个少女,在天寒地冻中依旧一身单薄青衫的少女,她正撑着一把伞,因为不时有雪块从旁边的树上落下。
小的是个男孩,在冰天雪地里一身破烂衣服如个小乞儿般的男孩,他的头上也不时有雪块掉下,可每当砸到他头顶时,就会被一道无形的剑气斩成粉末。
两人慢慢在林间穿梭着,打着伞的少女悠然自得没什么变化,而吊在她身后男孩的衣服好像更破烂了些。
……
把一承载不住厚雪重量断裂砸下的小树枝切成无数小段后,小剑低头看了下空荡荡露在外的右手,刚刚一大截衣袖被他无意识的切掉了,而他身上破烂的衣服更是由无数的小切口构成。
小伞这会也回头看了下如今狼狈模样的小剑,想到雪停后的这几天他已经把自己全部做的新衣服损坏掉了,心里是又气又好笑的。
……
雪林过后是一个潭子。
潭不是黑潭,而是一个平静无波如一面镜子的清潭。
清潭很干净,无论是清澈的水,还是周边的石块,潭边没有积雪,潭内有白雾冒气,如热汤。
清潭是温泉,山间的天然温泉。
少女来到潭边收起伞。
男孩愣愣镜子般的潭面,他懂她为什么带他过来这里了。
小伞:“多久没洗澡了?”
小剑:“忘了。”
小伞:“顺便好好洗一下。”
小剑:“好。”
男孩就欲下水。
“衣服先脱了。”
……
哗啦啦~
是划水的声音。
小剑不会游泳,不是他在水里游。
小伞在潭边根本没下水,也不是她游。
潭里只有小剑一个人静静坐在一处刚好没过他胸口的浅处。
他真的只是一动不动坐着,没有清洗身子,更不要说划水了。
有的是一道道波痕,一道道从男孩下水后就存在的波痕,在男孩静止不动后依旧存在的波痕,波痕形成划水声。
细心观察,男孩浸泡的周围有一根根细长的线不断生成,线是被切开的水面,波痕正是由此而形成。
男孩看着凌乱的水面,这是他斩了一个冬天雪花的后遗症,是症,所以是问题,有问题就需要解决。
其实他在这些天里一直在调整,不然松下心神后,散溢的剑气就不单单只损坏几件衣服那么简单了。
看着潭面上的直观体现,小剑开始往更深层次的地方微调。
……
男孩坐进潭里的时候,潭边的少女拿起男孩破烂的衣服看了看,开,准确说是切口,很整齐。
小伞看了眼在潭里静坐的小剑,拿出针钱开始缝补气手中的破烂衣服,一针一线,很认真,也很慢,是真正的无痕缝补。
……
雪停几天了。
天空还笼罩着一层正慢慢散去的薄纱。
太阳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模糊影子。
时间缓缓流过。
潭中不时眨上一眼的黑瞳中,切割水面的线也越来越浅;潭边缝补的手速越来越快,衣服上的口子越来越少。
夕阳西下。
当沉下大半边的橘红太阳清晰显露印在天边时,小伞正好将最后一针留下的尾线切掉,收针收线,将衣服举起,完美挡住了那温暖而不刺眼的余晖。
太阳沉下山了,少女将衣服收起,随便往潭边看了一眼,发现男孩不知何时已靠在潭边熟睡了过去,潭面仅留着一个小脑袋。
少女愣愣看着深深甜甜一动不动陷入沉眠中的男孩好一会,伸手探了探旁边的潭水,很轻柔,也很暖和。
而后轻轻从潭边站起,悄悄往水潭深处走去,因为夜色已临,黑暗已至,再也看不清什么,只能听到隐约的水声。
……
星星出来了。
小剑醒来了。
他看到一面夜空。
一面满是星星的夜空,清晰而耀眼。
像是睡糊涂的呆呆看了好一会,然后抬头。
他又看到一面满是星星的夜空,清晰而耀眼,一模一样般的。
小剑从水里站起。
温水蒸发,带走大量的热,男孩感到刺骨的寒意,某股气息应急的运转,眨眼间,身上所有水珠全部剔除在外。
一件衣服这时也套在了他身上。
……
潭边。
小伞:“好了吗?”
小剑:“好了。”
小伞:“回去吧。”
小剑点了点头,然后发现头部也有些异样,伸手摸了下,原来头发已经很长了,无论是刘海还是发梢。
没有犹豫,小手顺着额头往后摸去,头发根根落下,成了个寸头。
小伞看愣了。
“不留吗?”
“不留。”
“为什么?”
“不方便。”
“之前怎么不处理?”
“没注意。”
……
今晚的青山镇很热闹。
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热闹。
长长的街道,人来人往,灯火通明,且多了各种红色喜庆的新鲜玩意。
今天是一年的最后一天。
不过就算再热闹,也有散市的时候。
现在已经很晚了,人流也少了很多。
两人匆匆忙忙赶在店铺前买了些东西,是一个少女和男孩。
从深山密林出来后的小伞小剑没有返回山上,而是隔了数月第二次来到了这青山镇中。
柴,米,油,盐,酱,醋,茶……柴家里有,换成了红纸。
买齐东西的正想回家的两人路过镇中的时候。
轰!
突然。
伴随一声轰鸣。
一道人影从两人身旁掠过,是一个血迹斑斑的男子。
小伞小剑停下。
不是因为飞摔躺倒在远远长街末尾生死不明的男子。
而是眼前出现的两道身影。
通红而明亮的灯火下。
长街两旁
一个铁匠正和一个持剑中年男子对峙。
铁匠明显喝了酒,敞开衣领,伸手指着结实黝黑的固有肌,醉醺醺的说道:“废物,不用偷袭,我就站在这任你刺一剑又能怎样!”
持剑男子原本看着铁匠就是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被这样子一激,如何再忍耐得住,将全部精气神汇到手中的剑上,向前就刺了一剑。
这是舍身忘死的一剑,不能说是最强的一剑,却是中年男子一生中气最足的一剑。
剑未至,剑气先到。
铁匠嗤笑一声,对这如雷如涛的剑势不屑一顾般的,正如他说的,什么也不做,不闪不避的站着。
剑势剑气及长剑本身准而致命的刺到了铁匠的胸口上。
滋!
伴随着一声短暂而刺耳尖鸣,所有的声势都戛然而止了,锋利的长剑抵着铁匠的胸口,竟不能入分毫。
街上所有人,除了某个青衣少女,见此都愣了那么一刹那,包括小剑,而持剑的中年男子更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不,准确说,他就算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因为他的七孔正在流血。
这一剑弱吗?
不,不弱,无论是向街两头如飓风卷起掀翻数不清来不及撤的摊位的气势,还是铁匠身后大片连根拔起的树木,都证明这一剑的威力是何等的惊人。
但。
铁匠一点事都没有。
是的。
不说流血了,连醉醺醺的脸色都没变过。
咔嚓!
在众人没回过神来的时候,铁匠赤手夺过中年男子手中已无力把持的长剑,双手握住细长的剑身,使劲一折。
……
铁匠走了。
留下两个躺在长街上生死不明的男子,以及一把断成两截的剑。
铁匠走前,不明意味的朝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那里站着两个人。
手中都拎有东西的少女和男孩,其中在少女身上还挂着一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