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苏老夫人是长辈,严氏再怎么不悦也不敢在她面前暴露出来,只能吃哑巴亏。她这边急得直冒冷汗,生怕回去会被大嫂阴阳怪气,说她办事不利,到时候给她扣个帽子,又要被程老夫人所不喜。
可苏老夫人这么难缠,陆宝儿又是个耳根子软的,对这个外祖母惟命是从,那她也没什么办法啊。
这般一想,严氏就只能厚着老脸在京都多待些时日,等日后登门拜访陆宝儿再说了。
这一顿饭,苏老夫人和老嬷嬷都挺开心的。一个是想着她堵了严氏的嘴,程家人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子将陆宝儿带回去,另一个是见苏老夫人这般庇护陆宝儿半点气都不让她受,心中偎贴极了。
陆宝儿回了谢府,已是筋疲力尽。她不是瞧不出来严氏和苏老夫人打机锋,而是她一个小辈,掺和进去全无好处,况且她也确实不想回程家。她又不是在程家长大的,对那里的亲戚全不熟悉。先不说来者是敌是友,就是真的疼爱大房的孩子,也不见程家人来接过从前的程凌燕呀。怎的到了她,这程家就殷切起来了?陆宝儿不是没想过谢君陵的原因,此时她心里发酸,原是看中了谢君陵,觉得他才是香饽饽啊。
这般一想,陆宝儿便忍不住上下打量坐在马车一侧闭目休憩的谢君陵。他眉目周正清雅,莫说是学识,就是这皮相也是一等一的,怪道讨人喜欢呢。
察觉到陆宝儿炽热的目光,谢君陵睁开眼,淡淡问:“夫人这是在打量什么?”
陆宝儿单手撑着下颚,慢条斯理地道:“我就是瞧瞧夫君是哪处比较招人喜欢。”
闻言,谢君陵轻扯嘴角,笑了笑:“我哪处招人喜欢,你不知道吗?”
陆宝儿呆若木鸡,片刻后反应过来他话中有话,顿时红了脸,娇嗔一句:“夫君真是无赖。”
谢君陵不恼,懒洋洋地看她一眼,道:“我讨谁喜欢都不打紧,能讨你喜欢便够了。”
这话说得陆宝儿心脏蓦地一跳,她想细问,谢君陵却已然下车了。
到了谢府门口,谢君陵在车架旁伸手,道:“夫人迟迟不下来,是想为夫抱你下来?”
陆宝儿见旁边都是奴仆,谢君陵还敢将这羞人的话明晃晃喊出来,脸上直烧。她梗着脖子,别扭地拒绝:“不必了。”
哪知她话音刚落,脚上没踩稳,居然就这么摔入了谢君陵温暖的怀中。
谢君陵清润的笑声自她发顶响起,可见是在嗤笑她。陆宝儿连头都不敢抬了,恨不得找一道地缝钻进去。嘴上说不要谢君陵抱着下车,怎么还是倒在他怀里呢?
谢君陵将陆宝儿搂紧了,扶住她站稳。替她插好头上的发簪时,凑到陆宝儿耳畔,轻描淡写说了句:“若是真想为夫抱,说一句便好了,不必这般遮掩,还搞出一套投怀送抱的计谋。”
陆宝儿很想反驳,她什么时候投怀送抱了?谢君陵分明是胡说!
她这厢气急败坏,那厢谢君陵却牵着她的手,风度翩翩朝府内走。看上去全无诗书世家该有的矜贵婉约,却有种少年夫妻的岁月静好之感,更让人心潮澎湃。
由于在傅家已经用过晚膳,陆宝儿和谢君陵径直去沐浴更衣了。待老嬷嬷捧着长发巾子要替陆宝儿烘干湿濡黑发时,谢君陵代为接手那熏着香料的鎏金暖炉,道:“我替夫人烘发,你们退下吧。”
老嬷嬷呆了呆,却没有阻拦小夫妻亲近,给旁边侍奉的小丫鬟们使了个眼色,把人都干下去了。
一时间内室只剩下陆宝儿和谢君陵在,从前在金花镇,谢君陵确实有帮陆宝儿烘过头发,不过那时也就是用干帕子一遍遍拧干头发,冬日或许会烧个炭盆,在她坐在炭盆边上,由谢君陵打理。
如今家里也有人,为何谢君陵还要亲力亲为这些鸡毛蒜皮小事呢?
陆宝儿有些不解,却也无所谓,她很享受谢君陵的殷勤。
谢君陵坐在床榻边,拍了拍手,道:“过来,我给你烘头发。”
陆宝儿点头,凑过去枕在了谢君陵膝上,她的长发垂了一地,被谢君陵信手捧起,另一手提着烘炉球小心熏着头发。这香料不知是桂花还是茉莉,清香沁人心脾,却不会太过浓郁,惹人讨厌。怪道陆宝儿身上总有香味,可见是平日衣着都用香料熏过了。
陆宝儿靠在谢君陵膝上,没一会儿便昏昏欲睡了。她的眼睛半闭不闭,像个孩子似的,既贪玩又馋睡。
谢君陵忍俊不禁,探手捏一把头发,见那头发干得差不多了,便对陆宝儿道:“起开,躺床里头睡,别冻着了。”
然而这内室太暖了,陆宝儿被谢君陵玩弄了几番头发,竟就像只被顺毛的猫崽子,两下睡着了。她黑长眼睫投下一片阴影,显得那鼻梁挺立,唇珠微微嘟起,不知在梦里也生什么气。
谢君陵想起她平日里闹脾气的娇俏模样,像一只炸毛的猫儿,此时眸光便柔了下来。他忍不住低头,凑近陆宝儿,旋即在她的颊边落下清浅一吻。
小姑娘还是没醒,谢君陵拿她没法子,却起了一点逗弄人的心思。他对着陆宝儿,轻声说道:“为夫想问你一些事,若是你不出声拒绝,便是默认了。”
陆宝儿睡得死,哪知道谢君陵还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手段。
谢君陵见她没反应,轻咳一声,道:“你是心悦我的,对吗?”
这句话谢君陵不曾对陆宝儿讲过,她是他的妻了,谈何心悦或是喜欢。谢君陵算是胆怯,他不敢直白逼问陆宝儿,怕小姑娘口中讲出些不甚动听的话。别看他平日里欺压陆宝儿很过火,实则他比陆宝儿要自卑得多。
这些甜言蜜语,也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同她讲起。
谢君陵见陆宝儿没吭声,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满足了什么心愿一般。
他将陆宝儿抱到床榻里侧,为她盖上被子,熄灯前,他呢喃:“我也是心悦你的。”
可惜,陆宝儿什么都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