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天命富贵有何用
其中又道,贾行身为向家养子,竟为了在向家夺权,直接蒙骗崔阿虎与他一起暗中伏杀当今皇后向夜阑!
贾行虽在京中待得不久,但也知晓《逸闻》之名,都将分栏开到了西夏去,还能是没本事的?
纸拿手中,冷汗四流。
贾行耳旁一阵嗡鸣,他几乎只能听到自己笨重的心跳声,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被他听成了指着他的嘲笑。
蓦地,贾行把《逸闻》掷落在地,狠狠地踩了两脚。摆脱了《逸闻》所带来的阴影后,适才故作镇定的反驳道:“这种市井小报,有几个人会信?呵,皇后娘娘该不会真以为会有人把这种不入流又没人看的东西当回事吧!”
向夜阑这便有些坐不住了,说她可以,但说她写的东西,不行!
她怒冲冲地闯过不知所措的一众侍卫,竟是为了从地上捡起那纸《逸闻》,要扔也得是她自己扔!
向夜阑道:“贾行,但凡你们有一点良知,我今日都不会把事做的这么绝!你不信京中有多少人会看《逸闻》,无所谓,我总归是要把你们母子押回京城的,既然如此,你不妨去市集之间打听打听,他们都是如何看待你贾行的。”
贾行不肯轻易认账,自是要嘴硬到最后一刻:“问就问!这又有何妨?”
《逸闻》的影响力,贾行并非是不信。
只是贾行不相信,区区一纸《逸闻》就能让他落到身败名裂的地步。
故而,贾行心甘情愿地跟随一行人回了京城,想着去问问街边路人,自己在京中风评究竟如何。
进则顺利脱身而出,退则拉着向府共沉沦,贾行如此惦记。
哪想到,仅是一名街边卖菜的妇人,就已十分瞧不上贾行的为人了:“什么向家公子?做的白日梦罢,呵呵,我虽没见过这位什么贾行公子,但我可知道向家是怎么对他,他又是怎么对向家的!”
向夜阑歇于马车之中,看着贾行近乎癫狂的想在街边寻一个能为自己说话的人,奈何徒劳无果。
天凉人心,贾行没走几步,便被倾盆大雨浇到了身上,街上行人本就不理解这个抓人便问向家公子贾行的疯子,如今下了大雨,他竟还紧缠不舍,就未免有些吓人了!
行人纷纷退避,躲着贾行走,像避瘟神似的,好生小心。
逼不得已的,更是连目光都不敢落在贾行身旁,硬是装作自己根本没有见到贾行其人。
大雨磅礴,贾行的眼泪与风雨融在了一起,他踉跄两步,想要拦下一位收摊的妇人,却被人当成了登徒子,二话不说甩了一个耳光,大骂了两声流氓就跑了。
贾行无助伫立,终是在路边瞧见了一个举着破旧木板瘸腿的跛脚乞儿,贾行想都未想,就直接挤到了那人身边:“打听打听,您知道向家那位贾行公子吗?”
乞儿打量了他两眼,倒是急着把木板护在了怀里,生怕被贾行给抢了去。他错把贾行给当作了同样落魄街头的乞儿,想借着闲谈让他分神,最后抢走他遮风避雨的木板呢!
再仔细一瞧,他身下坐着的就是从客栈外偶然捡来的好几页《逸闻》,冷时坐着,平日还能翻出来琢磨琢磨味儿,瞧个热闹。
见贾行久久没有动静,乞儿才一本正经的为贾行解释道:“你可是今儿个第三个问我这事的了,唉,虽说我不过是个街边的膝盖,但这向家的贾公子,我还真见过,你算是问对了人了!”
贾行怔怔的:“你……见过他?”
乞儿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道:“这是当然,我还和他说过话,差点拜了把子呢!只可惜呀,他这人为人不行!好好的人,竟然如此心术不正,向家分明对他有恩,收留了他们母子三人,他竟然还想伺机侵占向家的家产,坑害向家的一家子人!呸,真是蛇蝎心肠,太恶毒了!”
铺垫了长达一月之久,也终于是到了收网的时候。
贾家母子心比天高,尤是贾行与贾骊兄妹二人,每每出府都要仗着向府之名欺压百姓,既是要行方便,又要彰显自己的身份尊贵之处。
这是其一罪,臭了贾家母子在寻常人眼中的印象。
贾骊得罪了京北候夫人的胞妹宁斛珠,就足以让贾骊抢衣的事在京中闹的沸沸扬扬,京北候宁夫人乃是有了名的疼爱自己这个吃了不少苦的妹妹,而京北候,又是京**了名的宠爱妻子。
京北候在京中颇具名望,识人又广,言语两句,向家所收留的贾家母子是何人品,就在京北候的好友圈子里传遍了。
这是其二罪,坏了贾家母子在官商富甲眼中的名声。
按说这些本也算不得什么,没准还真要反噬到向家的身上,让京中人指责向府教子无方,放了这种人出府。
所以就彰显出了向夜阑当初让向老夫人演上一出戏的作用,当初贾家母子选了暂时的安逸,未曾反驳过自己的身份,也就是坊间所议论的,贾岫烟母子乃是向老爷的恩人遗孤,向老夫人大义收留照顾。
因为贾岫烟认为,何必在意那些,向老夫人不是都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与其在意坊间人言,不如想想怎么哄好了向老夫人。
贾家母子张扬一时,唯独在这件事上面选则了忍让。言情888
可就是这么一个选择,让贾家母子毫无任何翻身的余地。
无论如何辩解,京中百姓都只当贾家母子是向老夫人与向夜阑行了义举所收留的向老爷恩人遗孤。
眼红归眼红,又不好说什么。
但难免就有那么一些人,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贾家母子不是无瑕之人,不配被向夫人收留为向家人。
偏生贾家母子还真就不是安分之辈,自己亲手给众人递刀。
贾行以向家公子之名豪赌五千万未还,又妄图偷了向夜阑的饰物来还赌债的事,在京中闹的纷纷扬扬。
向家分明对他有恩,他却以负义为报,着实是被京中百姓所不齿,那几日茶钱饭后的谈资都是他。
而贾行买通山贼想要谋害向府人的事,同样在今日传的纷纷扬扬。
若贾行真是向家人,此事还未必会有这般大的影响。
可他不是。
贾行身为向老夫人收留的义孙,向府该是他的恩人,他非但不知回报,甚至还要反咬一口,何其歹毒!
许是连天意都知晓了贾行已经看破环环相扣的命局,心中的自尊轰然倒塌,出奇配合的落下一声雷响。
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
眼看,他楼塌了。
映颜盯着贾行盯得好好的,兀然是又紧张了起来:“娘娘,贾行他这是怎么了?怪是吓人的……”
向夜阑方才想得出神,的确未来得及细致留意贾行的一举一动。
刚还瞧着贾行失魂落魄地坐在街头,如今就只能瞧见贾行疯疯癫癫地站起身,用晦涩的雨水洗了洗脸。
不知为何,贾行竟满心欢喜地在雨中手舞足蹈,面上带笑,嘴角扬起的弧度甚是诡异,甚至像是被鱼钩所钩上的结果。
连那乞儿都被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该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碰上了吧?唉,真是倒了霉了,可真吓人!离我远点!”
乞儿问话无果,久久都从贾行那得不到答复,只好自己抱着木板躲开了贾行,徒留贾行一人在雨中欢舞。
贾行又哭又笑,哒哒地在雨潭中踩来踩去,生像是心智只有四五岁的孩子。
连路边多余的黑毛野狗,都被溅在身上的泥点吓得匆匆跑走,不敢挨近贾行半步。
一时间,偌大的朱雀大街,竟只能瞧见似疯似悟透红尘百态的贾行在街头疯舞。
不顾风雨吹拂,不顾衣湿鞋透,不顾颜面尽失。
末了,才总算望天嘶吼一声:“怎会如此,天道何苦如此对我,我本天命富贵,怎会落得这般的下场!”
贾行大抵是疯了。
眼看贾行就要跑去下一个地方,薄昭旭及时出声吩咐南谌:“去把他擒住,别让他伺机跑了。”
确还是薄昭旭心思缜密,提防住了贾行想要借装疯卖傻的法子趁机逃离。
只不过,贾行的的确确是傻了。
监牢之中,贾岫烟与一双儿女仅隔了一道牢门,望着神智皆已不清的贾行贾骊兄妹,贾岫烟哭得黯然神伤。
直到她近乎哭花了眼,才终于在牢中看见了向夜阑。
贾岫烟想都未想,便连滚带爬地爬到了牢门边,连连高唤:“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瞧瞧奴家!”
向夜阑本就是来见贾岫烟的,自然不会忽视了贾岫烟的“求救”。她搬座坐下,又令映颜等人退居一旁,只与贾岫烟一人言语:“您与家父相识一场,我便还唤您贾姨吧。贾姨,我能酌情为您减些刑罚,只需您将所有的钱财交予我手,让我还给被你欺诈的官员亲眷,再将先妣的婚书还我,此事自可轻判。”
对于贾行与贾骊而言,此时的刑法再好不过。而对于贾岫烟而言,最令她痛苦的便是这一疯一傻的儿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