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很不对劲
娘子,你这一去宫中,这边的事情可都搁置了,今日好不容易出来,便把这万花楼的账本一并看了,再说说这绘本后面怎么卖才好更赚钱?”
殷勤的捏着肩,南风笑嘻嘻的说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在提到赚钱的瞬间,就像饥饿的狗崽子看到了肉骨头,泛着狼光。
“毕竟九千岁管的严,我这轻功也是时灵时不灵,下次你要出来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账本我可以给你带去,可有些事必须你在才行啊。”
自从知道了九娘子就是柳拾画,南风说话倒是越发的肆无忌惮了,奇怪的是每次提到凌晔,那口吻总是带着一丝傲娇的不屑,简直就是嫌命太大了。
这世上能有几个不怕凌晔的?这个南风,真是怪哉。
柳拾画狐疑的看了身侧滔滔不绝的少年一眼,又想到前段时间九千岁撞破她和南风在屋里的事情,越发的觉得不对劲起来。
南风,到底是什么人?真是只是个钻进钱眼儿里的机灵一点的普通少年么?
怪哉,怪哉。
“这绘本便还是照常卖吧,先前的擂台打的不错,此次可以还是用这种方式,不过至于这庆舞巷几家花楼打擂台便看你的了。”
挑了挑眉,柳拾画轻声道,手里虽拿着账本,心思却有些不在账本上了。
“娘子今日是怎么了?”
俊脸露出一丝狐疑,南风看着面前和自己一样心不在焉的人,奇怪这往日里掉进钱眼儿的女子竟也有发愁的一天。
“哗哗——”
敞开的窗牖外灌进冬夜的冷风,捏在手中的账本随着风哗啦啦的翻页,一双桃花眼眨了眨,终被这冷风灌得回了神。
“嘿嘿,娘子我这就去关窗。”
少年的嬉笑声在片刻的安静中尤其突兀,柳拾画抬眸看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是掩不住的探究,只是那份探究在南风回身时,便归于了平静。
“今夜,我想先去你给我置备的院子看看。”红唇轻启,红衣少女的声音轻的像风。
“怎么了?”南风一惊,垂眸从柳拾画手中接过账本,“娘子突然要去那处院落,是因为出了什么事吗?”
转身将账本妥帖安放,少年低着头,掩住了眸底那丝异色。
柳拾画不语,探究的这看着面前一向贪财的男孩。
“哎呀,是我多嘴了,呸呸,娘子你打我好了。”
突然一声嬉笑打破了平静,南风摸了摸脑袋,随即殷勤的开始准备出行的披风暖手炉,随手再利索的拎上那袋才吃了一个的绿豆糕,便整装待发了。
“嘻嘻,娘子,小的准备好了。”
“这才乖嘛。”柳眉轻佻,薄唇轻启,柳拾画调戏的拍了拍俊俏少年的手,娇笑着借着身前之人的力,缓缓起身。
姿态优雅高贵,媚的入骨。
这才是正常的九娘子啊。
南风愣了愣,看着恢复常态的少女,长舒了一口气。
世人都说九千岁的夫人是草包丑女,都说这个草包丑女如今有了改变令人惊叹,可只有他才知道,这个所谓的草包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改变不过是冰山一角,就连他在柳拾画身边得其如此信任,都从未看透过她。
方才那一瞬间的眼神,看似平静,实际上却让他整个人寒到了骨子里。
这世间能让他有如此感受的,除了那人,也只有眼前之人了。
今日的九娘子,很不对劲。
冬夜寒风萧瑟,庆舞巷却依旧人来人往,歌舞升平,冬日那马车精细的刺绣,上等的料子,更显来客一方地位。
青纱帐随风飘入风中,清风阁依旧是清雅的曲调,文人雅客的圣地,戏子的歌声咿咿呀呀的传来,像羽毛丝丝缕缕的勾着人的心,挠人的很。
“明日,便把那个人带来吧。”
深色的锦绣云纹蟒袍,黑色的水貂披风随意的披在肩上,身材颀长的男子斜斜的靠着窗,轻描淡写道。
“我知道,西边水路,老地方。”
隔着屏风传来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意的慵懒,屋里的檀香伴随着暖炉散发的温热竟有些许催眠的功效。
只是这窗户缝里吹来的风总是能吹散那屏风后好不容易酝起的一丝暖意,当真让人恼火的紧。
“九千岁,本皇子知道你‘身子骨’好,但这大冷天的能不能照顾一下我这个病秧子?开着窗你不冷么?”
屏风后传来的声音温雅好听的紧,虚弱中带着些许的恼意。
“不冷。”
可惜窗侧传来的声音冷淡极了,冷淡的让人气急败坏。
“但是我冷。”
屏风后传来虚弱的咳嗽,温雅的口吻带上了些许的咬牙切齿。
“可是我不冷。”
窗侧之人冷淡的眸子都不曾抬一下,那双极其好看的眸子专注的盯着对面充斥着莺莺燕燕的花满楼,随即目光不知随着什么转到了楼下熙攘的人群里。
一辆花满楼独属的马车缓缓从院落抬了出来,锦绣花纹,镶金的雪白滚边混合着极尽张扬的红色,在这夜色里夺目极了。
亦或者在一些人的眼中,夺目极了。
“娘子,院子置备在桥头西街的西子弄里,依照娘子所愿设有竹林,鱼塘,以及暗室,总的来说也是雅居之所。”
“娘子,我南爷敢保证,这地方绝对和您给的图纸一模一样,包您满意。”
“娘子,你为啥弄个竹林,你喜欢竹子吗?”
马车内,香炉散发着阵阵幽香,铺着雪白狐狸毛毯的榻上,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正卧在上面闭目养神。一名藏色袍子的俊俏少年正上蹿下跳的描述着口中所谓的隐蔽居所。说的越多,榻上的女子眉头便皱的越紧。
“叽叽喳喳的有完没完了!”
终于忍无可忍,柳拾画拍案而起,一双美目猛的睁开,一双小手便毫不留情的拍在了少年的小脑瓜子上。
南风吃痛,委屈的捂着脑袋缩了缩脖子道:“这不是时间紧迫早些让你了解情况嘛,这么晚了,万一九千岁回来发现你不在可就完了,早了解,早回府。”
说完,少年似乎觉得自己讲的颇有道理,赞赏的为自己点了点头。
“我自己设计的我会不知道?”
柳拾画翻了个白眼,听到南风提及凌晔,更加窝火了。
禁足禁足,禁你爹爹的足!禁足就算了还堵她狗洞,说好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生气!
“那好吧,那这个马车要不要换朴素点,您这太张扬了。”
南风尴尬的笑了笑,明示道。
说实话,凌晔会去把狗洞堵上,实在是在他意料之外。
这,可不是九千岁的风格,更不是他料想里该有的样子。
“等出了庆舞巷到了隐蔽的巷子再换吧。”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头,她道。
在烟花之地,朴素的存在才越发引人注目,只有张扬才是最好的掩护。
可是,港真?
呼啸的狂风从不知何时被完全推开的窗户里嗖嗖的灌入,涌进没有好好系上的水貂披风,吹散了屋内暖炉好不容易蓄起的温暖,一瞬间,房间内冷的令人发指。
有人在冷风中巍然不动,有人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凌晔,关窗!”
君临风捏紧了手里的茶杯,抱着盖在身上的长披风,一边气的浑身冒烟,一边咳的生不如死。
然,站在那抹月色下的男子纹丝不动。
窗外月色宜人,如拢了层白纱倾泻而下,楼下的嘈杂声里,那抹张扬的红渐渐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凤目缓缓眯起,遮掩住精致眉眼下的重重雾霭,凌晔盯着那抹张扬消失的位置,神色冷的仿佛结了三尺的冰。
“九千岁,就算你我如今一条船上,你也不能过河拆桥吧,我好歹身患重病……咳咳……”
好看的眸子挑了挑,君临风捏着绣着竹子的手帕,咳的极其虚弱。
这番话似乎有了作用,前头的男人终于动了动。
君临风的心里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来自社会的温暖。
然……
狭长的眸朝里屋瞥了瞥,凌晔嗤笑一声,那双倾尽风月的眼带着些许不屑:“在我面前作病秧子,君临风,你怕是寒风吹坏了脑子,心里没数。”
那口吻,一如既往的刻薄。
话落,不等君临风有所反驳,一抹黑影晃了晃,原地早已没了九千岁的影子。
“呵,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我这好妹妹竟把九千岁吃的死死的,也是难得。”
摇了摇头,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拂过帕子上绣工精致的竹子,他看着它,终是叹了口气。
终究不是嫡亲妹妹,疏离似乎也是应该,可是到底是从何时开始刻意保持距离啊的呢?想必连时间也算不清了……
……
“好嘞!告成!”
庆舞巷附近的小路里,一辆马车慢慢的从张扬的红色变成朴素的烟灰色,悄声无息的淹没在无边的夜色里。
“娘子这设计当真厉害。”
马车内,少年的惊叹不绝于耳,南风满脸不得了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副我终于明白柳拾画之前给他马车图纸的目的的样子。
“过奖过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