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靡常顾远亲 第四十九章 县令请宴为剿匪(上)
白道义收到县令顾威的鎏金请柬,眉头一皱,不禁细细思量起来。
他喜欢安静,很少参与淮阴贵族之间的宴会,一心醉心于治病救人,顾威不可能不明白他的性格,那么如此做就有深意了。
“难道,,,是为了青山的山贼?”
白道义想起今早外面传来的消息,青山徭役造反占山为王,在整个淮阴传的沸沸扬扬,百姓都开始担忧起来。
毕竟青山离县城不远,快马半个钟头就到,山贼很可能侵扰沿线的村庄,抢掠钱财女人,危及当地秩序,事情紧急,顾威肯定会立马部署剿匪之事。
赵子京从厢房出来,白道义拿出请柬,并说出自己的猜测。
“顾县令,是个干净利落,说干就干的人,他不会无缘无故请我们赴宴,何不去一观?到时自见分晓!”
“说来也是,上次刺客之事也麻烦他出力,上门道谢也是应有之义。”
赵子京点点头。他可没有白道义那些礼尚往来的道道,只是单纯地想去赴宴会罢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秦朝受邀参加贵族乡绅的集会,只是想去见见世面。
秦朝的宴会?有歌舞小姐姐吗?有山珍海味,五味珍馐否?赵子京搓着手出神地想着,骨子里还是那个现代的屌丝男。
“成衣!成衣!”
“啊?老白,你说什么?”
赵子京回过神,收起猪哥脸,看向白道义。
“想什么呢!我只是想提醒你,那刺客不会轻易善罢甘休,走出医馆就更加要小心谨慎,切莫给那刺客可乘之机!”
“我知道,放心,我会注意的!”
赵子京心里涌起一阵暖流,在秦国头一次被人关心,他十分感动。
自从穿越到秦国,见过许多勾心斗角和社会的残酷,得到他们的关心还是头一次,这种被关怀的感觉真好,赵子京想到。
晚间傍晚,夕阳西斜,顾县令的府邸人流如织,车架如流,侍从小厮来往穿梭,淮阴的贵族纷纷收到请柬赴宴,此地几乎集结了淮阴所有的上层贵族,士人阶层,各各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是故接待的小厮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事,惊扰了来往的贵人。
“人可真多啊!”
芈欣作为赵子京的随从随侍左右,看见府上来往都是衣冠楚楚的士人,不禁心向往之,心里期待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像这些士人一样,成为秦国的上层阶级,手握大权。芈欣自小就从楚国皇宫流落民间,吃尽人间冷暖,是故对这样高级的宴会也是大姑娘上架——头一回。
赵子京与白道义同乘一辆马车来到府门,自有负责车架的小厮上前招待。刚进得门口,递上请柬,就有眼尖的士子上前拜见白道义,口里呼喊着神医驾到,一时白道义竟吸引了大部分的目光。
白道义心性恬淡,不喜欢这些应酬之事,所以很少出席这种宴会。在大家的眼里,白道义都是医术狂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找他看病,排队也得排到月尾,今天在这里看到,正是刷脸的最佳时机,一时大家都纷纷上前,口里都是些问好见礼的客套话。
“老白,跟着你来,这可是贵宾的待遇啊!”
两人挤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进得内庭,赵子京惊魂未定地调侃道。大家真是太过热情,简直是把白道义当做香饽饽来哄抢,他也吸收了不少的火力。
“只是一些虚名罢了!”白道义摇摇头,说道,“不管他们是何等尊贵,在我这里,只是一些祈求健康的病人而已,但是有些人却希冀长生不老这样荒谬的事,所以啊,我是能避则避,实在是不堪其扰啊!”
赵子京想起,秦国建立初期,诸子百家还较为兴旺,其中岐黄之术,求道之术盛行,加上始皇帝的千秋万载的长生不老梦,所以秦国上上下下也是追求这虚无缥缈的长生之术。找上白道义的,要么是腰缠万贯的商人,要么是手握大权的官绅,入土之年,自然更希望活得更久一点儿。
由小厮带着二人,做到宴会厅堂中靠前的位置,两人紧挨着坐下,屁股还没坐热,身边的贵族们便作揖上前和白道义寒暄起来。当然,也不乏一些眼尖的老狐狸,认出赵子京就是那位蛇口救人的勇士,又是与白道义携手而来,关系定是一般,也都上前亲热打招呼。
赵子京应付几句没有营养的应酬话,千篇一律的面孔让他无法匹配上姓名,只好装作清冷的样子不作言语。待听到四大家族的名号,众人才纷纷调转方向,去巴结各大家主。
“那儿是司马家族的现任主家司马云!”白道义指着远处一位被众人围拢的中年衣冠绅士,说道,“这司马家族,祖先最早可以追溯到皇帝之孙重黎,传说一直担任夏官一职直到周朝,之后家族子弟分为几支延续下去,这淮阴一支也不知是哪一支,延续百年,也称得上是大族了。”
赵子京点点头。这时,又见一位气场十足,衣冠整洁的老人走进来,众人都一拥而上,嘴里唤着林公二字。
“这是,,,”赵子京问道。
“哦!这是林家家主林啸,喜爱闲情歌赋,儒家学子,满腹经纶,到是个雅士!所以人称林公。”
“老白,你还真是万事通,这淮阴县,就没有你不知道的!”
“哈哈,看病就要知晓病情,病因,望闻问切不能少,正巧去年寒食节林家小女儿风寒偶感,由我诊治,所以知道一些不足为奇!”
赵子京像看金子似的看向白道义,要是学会他这一身的医术,不说吃遍天下,这淮阴贵族都能一网打尽了。他总算是认识到医生在秦代是多么吃香了!
接着白道义又介绍了李家李哲,马家马陨,让赵子京清楚这四大家族在淮阴的能量是多么巨大,几乎所有的贵族和士人都是依靠着这四大家族活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宾客坐定,侍从唱诺,不到一会儿,顾威与白战便联玦而来。众人起身作揖,面对淮阴县明面上的最高统治者,没有人敢轻易扶了他的面子。
顾威大手一挥,示意众人落座,单手举起一爵酒,两手相举,左右平移,带着官威说道:“今日将众位淮阴的士绅招来,只为饮酒赏乐,不谈公事,众位,请!”
语毕,顾威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众人竞相敬酒呼应。
饮完一爵,顾威大喊一声:起舞。只见两边回廊里同时现出一众舞女,拖着清秀的衣裙,伴随着乐曲跳舞助兴。
衣衫轻薄如纱,舞女腰肢摆动,伴随着乐师整齐有序的节拍翩翩起舞,其中,掩面,甩袖,朝拥,等多种动作,将舞女的身形衬托地更加动人。
四个家主落座,皆是弹管相庆,故作享受宴会的样子,大家都是人精,顾威没有讲明意图之前,他们是决口不会主动问询,只装作是来赴宴的样子。
林家林啸坐于白道义的下首,此时正与白道义侃侃而谈,他看向赵子京,只见他紧盯着舞女们优美的身姿,心道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
“白神医,这位壮士,难道就是那位从巨蟒口里救人的勇士?”林啸凑近白道义问道,眼睛在赵子京身上上下打量。
“正是!”白道义扶起胡须,做这个动作,意味着他又要开始炫耀一番了。
“东河乡胡啬夫的正妻遭巨蛇吞噬,众人发现之时,它已是奄奄一息,也是机缘巧合,那天成衣小兄弟正好在胡啬夫家做客,于是,,,”
白道义将赵子京的英勇事迹细致的描述一遍,听得林啸也是大呼过瘾,重要的是他还从白道义口中得知这赵子京精通医道,竟然用针线缝纫伤口使人脱离危险,真是让人听来不可思议。期间,离白道义近一些的士人也好奇地凑起耳朵听,听完都觉得匪夷所思。
听说是一回事,真正从目击证人眼里听到,而且还见到真人又是另一回事。士人们看到盯着舞女目不转睛的赵子京,再也不敢随意轻视这个年轻的俊美男子,能够被受邀参加这次宴会,本身就能说明他的不凡了。
当自家的孩子还在酒场赌场里挥霍度日时,人家都是大名鼎鼎的义士,真是不能比啊!
白道义拉回眼光直勾勾放在舞女身上的赵子京,代为介绍给林啸。赵子京行过礼,林啸由一次打量着赵子京,见他器宇轩昂,淡定从容,十分满意,扶着胡须含笑道:“小友一表人才,倒有我当年时的风范!”
说完,众人大笑起来。
正当赵子京一头雾水时,一旁头发束冠的士子解释道:“别看我们林公现在这般,以前可是淮阴出了名的美男子,迷倒万千少女,那出门都得头戴黑巾呢!哈哈,,,”
“唉!韶光易逝,现在已是老咯!”林啸大为开慰地笑道。
赵子京不禁莞尔,这林主家到是一个性情中人,敢说敢言,没有忌讳,是个宽厚的雅士。
“小兄弟,你看这些风姿美丽的舞女,可是看出一些门道出来了?”林啸拿着赵子京打趣说道,旁人都是相视而笑,年轻男子喜欢女色也是情有可缘,男人本色,无可厚非。
这赵子京再如何勇猛,也是逃不过这美人一关!林啸心里想到。
“风姿绰约,舞姿优雅,可堪一观!”赵子京说道。
“嗯,不错!这歌舞之事,实是清洁高雅之乐,只观赏身形面容,只落一个下乘,赏鉴舞姿乐曲的韵律,起兴作诗,才是雅士啊!”林啸说完,旁人都点头应是,颇为赞同他的观点。
白道义有些不悦,这不是说赵子京观舞,只观其形不观其神吗?这是拿出长辈的架子教育小辈了。
“林公所言极是,成衣受教!”赵子京非常坦诚地作揖致谢,一时也让大家不禁有些欣赏了,气度涵养都是不错,面对长辈也是礼节备至。
白道义反而吹鼻子瞪眼,说道:“成衣,竟然林公说你只观其形,不如你就即兴作诗一首,来让大家赏鉴一番,你是否只观其形?”
“哦?小友还通诗赋,洗耳恭听!”林啸好似没有注意到白道义的情绪变化,反而对赵子京作诗来了兴趣。
赵子京将一切看在眼里,白道义的关怀让他十分感动,可是没必要作诗呀!
还是即兴作诗!
除了高中背诵的几首诗词,肚子也没什么存货,更别说要应景了。
可是连正在与顾威交谈的白战都将目光转了过来,他也是骑虎难下了!
一不做二不休,赵子京起身饮下一爵酒,低头思量一会儿,抬头诵道:“舞转回红袖,歌欣敛翠钿。满堂开照耀,分座俨婵娟。”
林啸在脑海里品味一番,那诗句里的情景就再现眼前,与当下并无二致,拍起手来,赞赏道:“不错,应景,看来小友非是轻浮浪荡之人,到是个有趣的雅士啊!”
众人见林啸说好,也相继说好,本身赵子京能够做出这首诗,就已经证明他的才华了。
白战听到此,眼前一亮,作为有涵养的贵族子弟,他知道,能够做出这样的诗句之人,非奇人雅士莫属。
一时众人皆起哄,让赵子京再作一首。
赵子京拱手推辞,本来这一首就是盗窃而来,要是再作下去,总会露馅儿的!
众人不依,甚至白战亲自上前请求作诗,求诗若渴!
顾威坐于主位,本来与白战悄悄讨论剿匪一事,却没想到白战开起小差去听诗词歌赋,本想带带节奏,说一说场面话,结果在场众人闹哄哄地要求赵子京作诗,这可让顾威好下不来台,话已说出去,却无人响应。
三个家主都坐于席上闭口不言,等着看顾威的笑话,巴不得闹起来,林啸则拉着赵子京谈论诗词一道,好不痴迷!
顾威起身怒拍桌案,顿时歌舞顿止,嘈杂的众人也安静下来,县令谁也吃罪不起,都各自缄口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