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失望

第40章 失望

“我也是听芝芝说的,哈哈,如果她的情报没有错误的话!”周郁南模仿着梁芝芝的模样说出了那句口头禅。对于这个冷笑话,我强颜欢笑了一下以示礼貌。

周郁南把头发别到耳后,继续说,“就是我们专业在大二的时候,会结合学生的各方面表现,包括学习成绩、发表论文的篇数、日常奖惩情况、奉献程度来打分,排名第一的男生和女生,就有机会去德国留学,深造哲学专业哦!回来以后,那可就不一般了…而且除了伙食费,其他费用学校全部承担。今年是这个活动的第一年,所以具体的政策还没被公布,知道的人也少。”

“真的?靠谱?”我将信将疑地问着。

“她的情报应该不会有错误。”周郁南盘着腿坐在床上,床边散落着她的各种昂贵体乳和护肤品。“我告诉你这个,是因为我知道你和林甄考进来的时候,是专业女生里的前两名。那么你最大的竞争对手可能就是她呀…你自己想想,她现在那么拼命,什么都抢着上,把别人放眼里了吗?没准是早就知道了什么…你现在跟她走那么近,大家因为讨厌她,没准对你也…”

我背后一凉,竟觉得自己被林甄算计了。可是林甄在我失恋难过流泪的时候,常常陪伴在我身旁…有时我哭得厉害,她便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坐在一旁,皱着眉看我哭,眼里满是心疼,只是递过几张纸来。

我一把扯开被子,“午睡!该是谁的就是谁的啦。”我故作轻松地笑着说。

周郁南温柔地掀开我被子的一角,凑了过来“反正,我就是怕你不知道,你呀,得有点防范之心了。”她这种挑拨离间的行为真让人唾弃,可是我竟找不出理由讨厌她,因为她字里行间都在为我着想。罗北说得对,我就是一个没有判断力的感性动物。

林甄提了一袋苹果走进宿舍,一额头的细汗。周郁南一下子缩回自己的被窝里,从枕边抽出一张纸递给她,“林甄,怎么一头汗?”

林甄礼貌地笑了,接过纸巾抹汗。周郁南似乎并不在意那声谢谢,转身便埋进被窝不再出声。

我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嗯,我回来啦。”林甄笑嘻嘻地踮脚,放了个苹果在我床边。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也埋进被子给罗北发消息,“你知道吗?咱们学校有个出国留学的名额,男生女生各一个,大二的时候结合各方面的成绩选出来!费用学校全部承担呢,除了,伙食费。”

罗北很快就回复了,“这真是个挺好的机会。”

我鄙视地把手机扔在一旁,对罗北的冷漠回应表示不满。又一翻身抓起手机问他,“你不心动吗?”

“心动啊!但也不能强求对吧?走好每一步吧,结果不会太差的。”紧接着,罗北又发了条消息过来,“周末回家一趟吧,爸回来了。快睡吧,下午还要训练。”

养父回来了?北晴姨原谅他了吗?女人可真是包容。罗北应该是开心的,他心里一直惦记顾植,只是又爱又恨,苦苦折磨了自己的心。

周日下午是我们的休息日,罗北和我中午饭也省了,直接坐公交车往家里赶,准备傍晚吃顿北晴姨做的团圆饭。

我和罗北拎着两大塑料袋,挤上了公交车。罗北用手臂为我拨开人群,“往里走往里走,借过一下。”

我躲在他怀里,被保护得很好。塑料袋太大了,车子一晃,我手里的塑料袋就撞到了人。

“我靠!撞死我了,谁啊?”

我努力转向侧后方,向被撞到的人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

“是你!”我和那个男生几乎同时叫了出来,拥挤的人群霎时间把目光投了过来。我赶忙转头,罗北疑惑地看着我,“认识吗?”

“不熟,但见过。上次季明泉带我去酒吧,这个男的,摸我…屁股。”我压低了声音对罗北说。

罗北的眼里一下窜出了怒火,他拖着塑料袋在人群里挤蹭到黄毛男生面前,“你认识她吗?”罗北把头向我歪了一下。

黄毛男生努力回忆着我的脸,我笑着提醒他,“西部酒吧?”

他终于想起来了,惊慌失措地伸手去够紧急按钮要下车。他面前的一个中年女人嫌恶地打开他拼命朝前的手,“噢哟!干嘛啦你!抓什么抓啊!”车子猛烈地一晃,黄毛被惯性甩去贴向中年女人。中年女人更气愤了,“干嘛啦!烦死了!”

罗北把塑料袋递给我,一把伸手扯住他的衣服。

“虹梅花园,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走…”公交车在站点停下了。罗北扥着黄毛男孩下了车,黄毛男孩挣扎着又惹怒了中年女人,中年女人狠狠地回手打了他一下,“噢哟!要死了!”

我拎着两大袋塑料袋,费劲地挤下了车。罗北拖着黄毛男孩站在公交站牌后面,男孩抱着广告柱子便不撒手。我放下了塑料袋,也扯住了他的衣服,“真是冤家,我们又遇到了。你那天,让我丢脸丢大了,知道吗?”他紧张极了。如果不是他,也许那天我根本就不会和季明泉…想到这些,我对眼前的他加深了怨气。

罗北愤怒地踢了他一脚,“敢调戏我妹妹?不长眼了你!”想不到温文儒雅的罗北也有这一面,他笨拙地装凶,但踢出的那一脚确实挺狠的,疼得黄毛男孩直求饶。

“别别别,你们打我干嘛呀!我对你妹妹没有意思,又不是我要摸她屁股的!”他坐在地上耍起了泼皮,咧着嘴哀嚎。

“你还说!”我生气地指着他。

罗北又踢了他一脚,“道歉!”

“哎哟,我不说我不说!我不说还不行嘛!对不起!”黄毛男孩双手搓着头,无奈地说,“真不是我啊,哎,这么倒霉。我就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都是陷阱!”

“你说什么?不是你?”我松开了他。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要是你说的有理,你就走。”罗北依旧死死地抓着他。

“是你身边那个男生!哎哟,那天我就想去喝杯啤酒,你身边那个男生就让我帮他个忙,事成给我五百。”

“什么忙?你是说,季明泉?”我心中一紧,预感到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那我哪儿认识啊!反正就是那个看上去挺有钱的男生。”黄毛男孩急得抓耳挠腮。

“废话,跟没说一样!”我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但仍是想听到黄毛男孩亲口说出来,“他让你帮什么忙?”

“他啊,他说让我摸你屁股,然后他装模作样打我一顿!就是,就是演一出英雄救美嘛!完了给我五百块钱嘛!”黄毛男孩双手合十求着罗北,“哎呀,对不起对不起行吗?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没有想摸你妹妹的意思!”

我早就愣在了原地,热泪颗颗落了下来,边流泪边大笑。罗北看了一眼,忙摆手赶他走,“走走走!”

黄毛男孩惊愕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罗北,飞快地跑上了一辆刚来的公交车。

我知道当他亲口说出来以后,我对季明泉最后留存的一点善念也会随之泯灭了。

公交站牌下,我和他站在路边,耳边只有人群车流行过的喧闹声。罗北沉默地看着我,心疼而无措。我明白他的担心,努力憋着眼泪无果,我笑着看罗北,“青春,喂了,大狼狗。”说完嘿嘿笑了两声,又是几颗热泪掉在地上。

罗北一下子抱住我,“别说了。”罗北的胸膛很热,我却冷得发抖,被他抱在怀里的一刻仍是眼泪流不停。

明明亮亮,一湖清泉。我以为的季明泉,还真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以为的季明泉。

眼泪与笑容我都没有舍弃,为着我令人发笑的青春,我流着眼泪,笑个不停。

罗北把我抱得更紧了,“哭吧,哭完了,我们回家吃饭去。”家,我心里五味杂陈。流浪在上海,竟有北晴姨给了我一个家,季明泉的一切一切浮现眼前,我仿佛觉得做了场春秋大梦。梦醒了,人生的钟摆还在经久不息地摇晃着。

“哥,我好惨啊。”我边哭边流鼻涕,越哭则越委屈,“我太惨了啊,怎么,怎么遇到这样恶心的人呢?”

“我知道。”罗北把头埋在我的太阳穴边,温柔地答应着。

“我真的,有些恨他!”

“我也恨他,我真想揍他一顿,可是,这能解决什么问题呢?那样只会加深对你的伤害!生活还要继续。”罗北拉着我的手,真诚地望着我,“小喜鹊,生活里如果有什么苦难是你无力解决的,那就,跨过去吧。”

“我都无力解决,我还怎么跨过去?”我咧着嘴,带着哭腔问他。

“不用解决。”罗北轻轻勾了勾嘴角,“无论怎样解决,结果好坏都没什么差别了。那就跨过去,不要再去想它。”

“说得容易,你能跨过去吗?”我一手提起地上的塑料袋,一手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罗北又笑了,带着一点苦涩,“我要是想不开,早被折磨疯了。跨过去,有转机了再捡起来也不迟,不要让自己的人生一直活在无力感里。”

夕阳正黄昏,少年透如玉。我看着公交站牌前的罗北,橙红的阳光穿过他黑亮的发隙,吻进我的眼睛里,定格了一张我年少的欢喜。我揉了两下眼睛,使劲眨了两下,问罗北,“很明显吗?”

“还好,走回家的距离正好能消些肿。”罗北提起另一袋塑料袋,揽着我朝家走去。

北晴姨扒在阳台窗户上张望了许久,看到我们回来了,马上冲出楼道迎接我们。她有些瘦了,屁股小了一大圈,脸蛋依旧圆润,脑后的丸子发髻乌黑油亮。

“真好!我就说真好!在一个城市里,我想你们了,还能这么容易见着你们。”北晴姨哈哈地笑个不停,伸手接过我们手里的塑料袋,“买这么多好吃的呀,家里都有!乱花钱!”她埋怨地白了我和罗北一眼,瞪起的眼里仍是满满的幸福和笑意。

“都给我吧!”养父顾植也跟了出来,他的笑容礼貌而生疏,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仿佛一个家里初来乍到的客人。

难得回家,我努力开心起来,“爸妈,做了什么好吃的呀!我都饿了!”

“哈哈,今天你爸下厨。”北晴姨挽着我往屋里走,我心里沉甸甸的,提不起半斤欢快,仅是勉强地作出兴奋的模样,也用力地揽着北晴姨。

“真难得。”父亲离开家这么久,让母亲独自承受生活,如今却又被轻易原谅,罗北心里有些埋怨。

“嗨,以后爸天天给你们做好吃的,好好照顾你妈。”养父顾植很聪明地明白了儿子心里的怨气,忙忙表态,表示将洗心革面,好好和北晴姨过日子。

“行啦!把我养更肥啦!两个宝贝儿回来,能做大餐就行。”北晴姨白了养父一眼,又笑个不停。

北晴姨一个人熬过了陪我们俩高考的艰苦日子,好不容易生活稳定了,我和罗北也上了大学,养父顾植算是个回来享受奋斗成果的人。我心里揣着疑问,北晴姨是如何做到轻易原谅养父的。

我们四个坐在一起吃饭,大概是两年前的事了。桌上摆了八个菜,小木桌子被铺满了。北晴姨原谅了养父,努力地在桌上调节气氛。我也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说说笑笑。唯独罗北低着头一个劲儿扒饭,他最希望看到父母团聚,但心里的怨气也势必要让养父吃几个冷脸。

养父顾植作为事件的男主角终于是开了腔,“那个,今天看到两个孩子回来,爸爸心里,是真的高兴!我看到你们俩考上了大学,长这么大,爸爸就知道妈妈为家里付出了很多,爸爸呢…也特别对不起!但是,我保证,你们俩好好上学,你妈和这个家就交给我了,我呢…会好好照顾家的。”

屋里暖烘烘的,北晴姨喝了几口葡萄酒,脸上有些红,她举着杯,欣慰而感慨地说,“行动比言语珍贵,看以后的表现吧!一家人,还是多包容,彼此相爱才能走一辈子。”

“好!”养父得到了赦免令,热泪盈眶地笑着举起了酒杯等待着。

我在桌下捅了捅罗北,罗北也举起了酒杯,我们四个碰了杯,算是宣布了北晴姨和养父要去复婚的喜讯。

北晴姨趁着和我洗碗时,偷偷告诉我。外面的生意现在不好做,生活哪有那么容易!连个家和热乎饭菜都没有,养父在外面混不下去了,还是觉得家里最温暖,所以就回来找她了。起初北晴姨并不想原谅他,可他死皮赖脸地向北晴姨求饶。

死皮赖脸这词真不怎么好听,但是女人有时恰是受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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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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