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法轻易改变的观念
“是凪吗，进来吧。”
跪在门外的凪轻轻滑开拉门，低着头小心地爬着进来，再回身将门拉上。
“七护大人，凪有话要跟您说，是无论如何也不得不说的，很重要的事情。”
“嗯？”
晨悠不由得正色起来，他端正起坐姿，双手放于膝盖之上，身体微微前倾，用的礼节可谓给足了凪面子。
“什么事，你说吧。”
凪忽地闭上双眼，俏脸被羞愧占据。
“凪曾经想要抛弃大人，独自逃走，在得知您已经不幸身故的消息之后，凪做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决定，明明凪已经在高天神像面前发誓永远效忠追随于您了，可...”
“等一下。”
凪身体一颤，继而将头惶恐地低伏下去。
晨悠不由得脑壳疼，说实话他是个十分追求自由平等的人，根本受不了这种等级森严的上下级关系，在他看来，凪做的事情跟这个老板不行了就换个老板另谋生路没什么差别，本就无可厚非。
虽然以这个时代的普世价值观来看她是大逆不道，但晨悠可是现代社会的人，根本不在乎。
而且看着一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冲他如此低贱地伏身下跪，他感到十分不适，可以的话，他真的想跟这个坚毅气质的少女正常交朋友。
因为这样一来，他才能认识真正的凪。
于是他诚恳地把凪给扶了起来。
“你不用这么自责，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我不好，要道歉的人也应该是我，对不起啊凪，没有考虑到你的事情我就任性自杀了，所幸没能真的死去，真的非常抱歉。”
晨悠朝着凪俯下身去，把她给吓得一把就将晨悠给抱推了起来。
“七护大人万万使不得，给身为您侍女的凪道歉什么的，真是，求您莫要再折煞凪了！”
凪的双臂仿佛铁铸，一下就把晨悠的身体给弄直了，这双手臂给他的感觉就像是自己被一个肌肉猛男给抱住一样，根本反抗不了。
凪满是着急困扰的表情，仅仅只不过是一个理所应当的道歉，她似乎就已经完全陷入混乱了。
“还有早上的时候也是，让凪不能再自称奴婢什么的，让凪不能再称呼您为主人什么的，您也太会为难凪了七护大人，您的道歉万万使不得，果然还是请您惩罚凪吧！”
“又是惩罚？”
“没错，如果不被您狠狠惩罚的话，凪的心里根本就过意不去，会愧疚死的。”
晨悠歪了歪脑袋，凪着急的俏脸上满是哀求，他这才想起早上的时候他给这个少女贴了张抖M的标签，现在看来当时的他真是英明神武。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被我惩罚，那我就满足你。”
“无论什么样的惩罚，凪都毫无怨言。”
凪又跪伏了下去。
晨悠摸着下巴，眼珠一转，“那从现在开始，我惩罚你跟我做朋友，跟我以平等的关系相处。”
“诶，诶诶诶——！！？”
凪震惊抬头，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呼——
晨悠感觉自己都快看腻了凪震惊的表情了，感觉憨憨的，把她独有的那种坚毅气质破坏得淋漓尽致，真蠢。
“你这么惊讶干嘛，这就是我的惩罚，既然你这么想要去挑战高难度的事情，不被折磨一下浑身就不舒服，那我就让你一次性称心如意个够。”
“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七护大人，您乃驱妖祛魔的高贵之人，岂能与凪这等低贱侍女平等相交啊！？此乃大不敬之事，还请大人收回成命。”
凪花容失色，激动万分，嚓昂一下拔出打2刀来做出切腹的动作。
“如若不然，凪只能以死谢罪了！”
晨悠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的展开，可他早上才吃过这一招的亏，岂会再怕凪以死相逼？
只听他冷哼一声，然后装作一脸生气的样子，“你以为寻死就能威胁到我了吗？”
“凪不敢，只是凪在大人面前什么都不是，只能想到这种办法了，还请大人恕罪。”
“哼，你口口声声说效忠于我，说我是你的主人，结果到头来还不是不把我说的话放在眼里，你表面上以侍女自居，实际上真正在操控着我决定的不正是你吗！”
“呐..！？”
“你的内心里其实也渴望着跟我平辈交往不是吗，不然你为何如此惶恐，不就是因为在你心中我比你尊贵吗，你这么努力的练剑不就是因为你想要变得跟我一样尊贵吗，生而为人你敢说你不想往上爬，你敢说你甘愿当一辈子的贱民侍女！？”
揪住凪的麻布衣襟，晨悠一把将陷入震惊混乱的凪给提了起来，不能让她再跪着了，晨悠不想让她再对自己下跪！
“大...人？”
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彻底陷入迷茫的俏脸，晨悠干脆将她手中的打刀夺了过来横在自己脖颈上，脸红脖子粗地冲她怒吼。
“你不是喜欢死吗！来啊，你死了以后我也不活了，反正我本来就是死过一次的人，也不介意再死一次！”
“死过...一次的人？”凪维持着震惊的表情。
“没错，其实前天我是真的死了，只不过后来又被师祖给救活了而已，我就是这么一个从地狱归来的人，凭什么连跟你这样一个小小少女平等交往这种事都做不到，你是在小瞧我吗，啊！？”
“死...了？大人您是...死过一次的人？”
“不行吗！”
晨悠的样子可以说震慑到凪了，她从未想过总是平静着脸色温文尔雅的驱魔师竟然也会如此发怒，此时可以说被震慑到了极点。
注意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晨悠松手放开了凪的衣襟，可失去了他的拉拽力量之后，被震得浑身僵硬的凪直接摔了一个屁股墩儿。
扑通！
晨悠噗叽一笑，“你这个笨蛋，屁股上到底有没有肉啊，摔下去的声音竟然这么响。”
凪脸色一红，下意识骂道，“吵死了！你才是笨...呃呜！？”
“就是这个！”
凪竟然骂他笨蛋了，晨悠惊喜得一把抓住凪的手，不让它伸过去捂嘴，他就想要看到凪的窘态，可凪的力量比他大得多，根本拽不动，反而把晨悠给拽到地上去了。
可恶，这女孩好大的力气！
“对不起大人，您没事吧？”
凪慌忙将晨悠扶起来，他揉了揉被摔得有点疼的肩胛总结道，“没事，但你现在休想再用自杀威逼我撤回决定了，反正我就是这个惩罚，跟我平等的相处，不然咱两儿就一拍两散，我是不想要一个只会对我卑躬屈膝的侍女的，我想要的是什么，我觉得你应该很清楚了，凪。”
“是...什么？”
“一个能托付生死的同伴，一个能相互信任相互支持的同伴，我真正想要的东西....绝对不是你的卑躬屈膝。”晨悠认真地看着凪的双眼道。
“七护...大人...”
凪睁着大大的眼睛，其中光芒闪动，她不知联想到了什么梦幻中的事情，眼眶逐渐湿润，待得积蓄溢满，两粒滚圆的泪珠随之划过她的脸颊。
“啊....”
她忽地别过脸去，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晨悠面前落泪，脸上顿时难为情到无法自制，站起来直接慌张地逃了。
“大人我...我先失陪了！”
晨悠看着她狼狈逃跑的背影，完全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一个人心中固执的观念，就这么难以改变吗？
晨悠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嘛，凪的事情就让她自己想去吧，他现在烦恼的是如何进阶中级驱魔师，不然他这趟为期一年的历练期绝对有死无生。
同期的驱魔师们此时的灵力均已经进阶中级一阶，开始学习如何收服第一个为己所用的妖魔了，而他却还在这里苦逼地憋着，这么一想，晨悠顿感压力山大。
可他思来想去都没想到什么可行之法，这让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伊藤老师给他说的那个神山，在平安都旁边的那须国境内的，那个有神奇良神居住的神山。
而在七天后的行程中他最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在被妖魔找到弄死之前赶到神山，求助于神山中的那个能于人类沟通的智良神，寻求结神之法，突破壁障以继续修炼。
安然就寝，一夜无话。
翌日早晨，晨悠在自己家的膳之间里吃过早餐后就去京都外的纷凰神社参拜了，这是作为一名驱魔师每日必备的功课，到最近的神社去感谢良神的天启赐福。
凪不知跑哪去了，去她的寝居叫她人不在，晨悠是一个人来神社参拜的。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他感受到了别的驱魔师异样的目光，甚至就连侍奉纷凰神社的巫女和神官，看他的眼神也都怪怪的。
晨悠心里苦笑，看来他的事迹已经为人所知了，驱魔师们虽然都是品德高尚之人，对他不会说什么流言蜚语，但也绝对不会认同他的做法，认同他这个人，哪怕白崎曾经是年轻一代中最天才的人物，也不会改变他们的想法。
在他们眼中，接受了天皇封赏的晨悠跟他们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这种疏离感在晨悠去见了几个之前跟他关系亲密的驱魔师同期之后变得更加强烈起来。
听着以往要好的伙伴对他说出不冷不热的问候，看着他们目光中明显的同情和叹惋，晨悠有一种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还有他们安慰过来的漂亮话，也加强了他心中的疏离感。
“白崎，我们知道你肯定是因为压力太大了所以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发泄，我们都能理解，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就算暂时无法结神，以后也总会有解决方法的....”
这算什么？明明对方说的全是善意的安慰话，为什么他听了就觉得这么火大呢？
面对类似这样的安慰，晨悠只是一笑而过，从众星捧月般的天才待遇坠落而下的感觉并不好受，他需要时间去适应，已经没办法再跟这些驱魔师做过多的交流了。
晨悠觉得除非他能灭杀一两只厉害的妖魔来证明自己，不然这些驱魔师是不会再认可他了的。
他直接去找了师祖源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