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杯茶交一人
第四章
周知见捕捉到了破绽，便乘胜追击，一连抛出三问：
“敢问何姑娘，如果何云蕾是我杀害，那我为何要故意把明显的罪证留在案发现场？这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我所为吗？”
“又问何姑娘，初一十五去寺里上香，再正常不过，那日云来寺人流如云，江陵城少说一半人都前去礼佛，为何寺庙沙弥就对小人记忆如此深刻？小人长相平平无奇，比不得那潘李公子，何故，一个沙弥对小人如此关注？”
“再问何姑娘，此番案件明明属于命案，应当隶属刑部办理，受司天监监察，为何是钦天监的大人前来查办？”
红衣少女被夺命三问打了个措手不及，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只拿一双星目瞪着周知。
好，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卖货郎！
甲子皱眉，不语。
丙申站在门口，抠了抠鼻子，又用手搓了搓，下意识接话：“前来的钦天监王大人是死者何云蕾的亲舅舅……”
叩！
啵啵脆一个脑瓜蹦打在了丙申头顶。
“罚奉三个月！”乙丑有些气急败坏。
周知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原来是公器私用。”
“你！你！！你！！！好！好！！好！！！”
红衣少女气急，话都说不完整了。
钦天监身份敏感，要是落人口舌，影响总归不好。
红衣少女现在也不知拿这牙尖嘴利的刺头如何处置，气鼓鼓地踢翻了把椅子，冲了出去。
末了甩下一句话：“等王大人来了再行定夺！你们看管好他！少一根汗毛唯你们是问！”
周知松了一口气，瘫软在地。
眼下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可是，凶犯未找到，还不可掉以轻心。
红衣少女离去，甲子乙丑丙申三人都松弛几分。
丙申在内厅的茶桌上找到一壶茶，不管三七二十八，吨吨吨吨牛饮一番。
然后，又听见他呸呸呸，乱吐起来。
“噫，这茶比周家小货郎的差远了。”
听到此话，周知心里又是一动，旋即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却是对乙丑用力一拜，道：“乙丑大人，小人家中还有一点粗茶想用来孝敬各位大人，可否麻烦大人去小人家中取来？”
听到茶，三人瞬间来了兴趣。
“茶在我二娘房中，大人只管问她要便是。”
周知又是深深一鞠躬。
“我去，我去。”丙申听闻，跃跃上前。
刺溜一瞬，化作一道黑烟，跑没了影。
乙丑又深深看了周知一眼，心下一叹。
“此子玲珑心思，实在是……”
沉吟片刻，乙丑吩咐道：“甲子，你与丙申同去，把周二娘和周豆豆一并带来。”
听到此话，周知大喜过望，向乙丑投出感激的神色，又是深深鞠了一躬。
乙丑侧过头，轻轻弯了弯眼。
“杯碟之交，不足挂齿。”
周知最担心的便是二娘和豆豆。
对方布置了这么大一个局来对付他这这么个普通商贩，到底是何用意？
若是周家的旧仇，那二娘和豆豆处境便极其危险。
“祥瑞御免，家宅平安，祥瑞御免，家宅平安……”
他口里念叨，手指搅紧了衣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夜色如焦墨，凉风鼓荡，风中有股难以描述的刺鼻臭味。
周知时不时抬头看向门口，又不停地来回踱步，像一匹被困陷阱里的瘦马。
甲子丙申气喘吁吁地奔了回来，两手空空，不见茶也不见人。
周知见状，心彻底沉入了海底两万米，奔着马里亚纳海沟而去。
怕什么，来什么。
豆豆和二娘，只怕是…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丙申还未进门，便大声嚷嚷着：“周家二娘不在屋里，茶也没喝着。”
甲子眉头紧锁，禀报道：“周家无人，周二娘与女童周豆豆不知所踪。”
周知和乙丑对了个眼色，异口同声道：“来者不善！”
旋即，门外传来一声轻咳，走来三人。
为首者一身绛色缎子长衫，头插一根普通木钗，长须遮面，不苟言笑。
后面跟着红衣少女和另一名冰山脸中年人。
乙丑见三人走近，略微一拱手，道：“启禀钦天监王大人，此次案件又有新情况，原定凶手周知家人，周氏与周家幼童周豆豆被人掳去，恐怕案情另有冤屈。”
“什么？周家人被人抓走了？”
红衣少女一愣，又像是想到了她的姐姐，怒极道：“居然又想加害两个弱女子，这个凶犯实在令人发指！我一定要抓住这个凶手，为我姐姐报仇！”
周知深吸一口气，拱了拱手，但目光却直挺挺地盯着为首的长髯中年男子，语气坚定道：
“小民周知，与二娘和豆豆相依为命十几载，吾家二女下落不明，小人心中担忧，希望大人允我参与案件侦查，以求早日找到我周家二娘和周家小妹。”
长髯中年人严厉瞥他一眼，目光如刀，凝结了一道气劲，射了过来。
眼下意思非常明显：你可是杀害我侄女的嫌犯…
丙申用刀鞘捅了捅自己的后腰，漫不经心道：“周知可是本案嫌犯，戴罪之身，参与案件审查，恐怕不妥吧。”
乙丑却突然开口：“周知之案本就有疑虑，且周知的制皂配方正是本案的核心，他就是本案最重要的物证，也是人证，保证证据的安全和完整，本就是我们捕快的职责。再则，周二娘和周豆豆也成为本案受害人，他即是人证，也是本案受害人。卑职认为，他参与进来，合情合理。”
周知打蛇随棍上再鞠躬：“小人愿鞍前马后，以告慰何云蕾何娘子的在天之灵。”
长髯中年男人聚了聚胡须，沉吟片刻。
“诺。”
周知黝黑面庞染上一抹喜色，又拱手道“诸位大人，周二娘刚被掳走，可否先随我去周家宅子查看下现场，说不定会残余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