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一十章 交易

一百一十章 交易

()玖夜都想起来了——

尚未出生的时候,由于自己吸收了母体之中所有的先天妖气而险些窒息的,小小的,丑丑的小东西。他的第一个吻,给的就是这么一个丑陋得他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的小东西,却不成想,日后,那个小东西会与自己有那么多的纠缠。

尚且还是婴儿的时候,明明有两个婴儿床,但那只变不出人形的小东西却总是蜷缩在自己的颈边,毛茸茸的皮毛轻轻蹭着自己的皮肤。而无论玖夜多少次将那只小狐狸丢出去,它总是会颠颠儿用着有些不稳当的小小四肢跑回来,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靠在他的颊边。

尚且年幼的时候,无论是明里暗里地表示自己没有与这只小狐狸交谈的欲.望,总是在他来的时候故意扯出本书来细细观看,但他总是会压着活泼好动的性子,不吵不闹,只是静静地陪伴在他的身边。可能也正是这种无声的陪伴,才使得玖夜最终习惯了他的气息,默认了他的陪伴。

还有他二十四岁下了昆仑山,在那个小小的镇子里遇上他的时候,他遮掩了自己眼瞳的颜色,而他易容了自己的样貌。二十年后的重逢,小狐狸撞了自己一下,而他,踹了小狐狸一脚。随后的日子里,玖夜被开在各处名为玖夜的地方而惊讶,甚至有些恼火。于是,就在那间名为玖夜阁的青里,他们再度相逢,而他,稳占上风。他出言调侃,看着那张令人屏息的美丽面容上浮现羞恼的绯红,看着那双红宝石一般的眸子里灼然生辉,戏谑的话语连玖夜自己都无法控制地往外冒出。

随后,是王府之中的相处,玖夜本意的戏弄变成他都不曾注意到的,真心的相交。

看着那双流转着艳色却不带丝毫淫.靡的眸,看着颦笑间不自觉就能惑乱人心的目光,他叫他,小桃花。他的眼底,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深邃暗沉。

后来,他们相认。

那个美丽的孩子看着他的眼睛,仿佛用着全身气力去压制去扼杀的某种情感在那双绯红的眸子里面涌动,最终沉寂下去。他认真地叫他,哥哥。虔诚的模样似在完成某种仪式。

而那时候,玖夜微笑着,但心里却有着略微的抽痛,似在不甘。玖夜轻轻按下蠢蠢欲动的野兽,微笑和煦轻柔。他轻点苏忆殇的眉心,唤他,小殇。

再后来,红莲的祸事,师门的传讯,他们一道去了萧国。在那里,玖夜在皇宫里见到了颠覆他常识,同时又为他开启一道门的一幕,心中不知是欢喜还是无措。思前想后,一向霸道的他终于决定将那只小狐狸牢牢攥在手心里。

他本来就是他的。

互通的心意,令他这种内在冷血的人都忍不住欢喜。

遗迹外,他被师兄背叛,身受重伤,走火入魔。他看着自己被拿来要挟他的小狐狸,看着那些贪婪的雪色藤葛在吸收了小狐狸的血液后变成深沉的红色,心痛如割。于是,他放任了身体里面躁动的力量,夺回了他的小狐狸。

他们在遗迹的黑暗里,摸索着前进,前途未卜生死难料,但玖夜心中却没有类似惶恐的感觉。他们来到栀子花的花海里,在温泉里相拥,彻底占有的感觉令玖夜的整个灵魂像是泡进了温水中一般,暖洋洋的,仿佛这一辈子,只要如此便已经圆满。

最后的最后,是在青要山上,仅仅三天的陪伴。

三天的陪伴,遗忘的人懵懂,他不明白,明明笑着的人,为何眼里会不时浮现划过悲伤。也没有去珍惜那短暂的三天,因为他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咳……咳、哈……咳……”瘫倒在地上,面色惨白的玖夜笑着咳血,他喃喃着,紫色的凤眸亮得惊人,“苏忆殇……咳咳……好一个苏忆殇……玄狐王……”

在玖夜异常清晰地说出“苏忆殇”这三个字的时候,肖书宇的脸上已经露出青白之色,而伊雨苒刚刚拔.出来的一片碎瓷片直接因为自己的失神而狠狠刺进自己的掌心里,暗沉的鲜血滴滴答答地从指缝间落下来。

肖书宇伸手去擦拭玖夜唇边的鲜血,喃喃着道:“小师弟……夜,小夜师弟,头很痛是不是,不要想了,什么都不要想,好好地睡一觉,明天早上什么都会有的……现在天下有些不太平,等着浮荒的昼夜时令恢复原状,不如我们四处去游历好了……当初小夜不就觉得总呆在一处地方,看一方风景很闷吗,等把你的身体养好了,师兄陪着你一起去看看好吗……”

“啪!”肖书宇轻柔擦拭玖夜唇角鲜血的手被一只手狠狠地挥开,那双亮的惊人的眼睛落在了他的身上,暗沉的紫色里涌动着浓烈的恨意。

“不要这么看着我。”肖书宇慌乱而无措地伸手遮住玖夜的眼睛,语气里面带着难言的哀求,“求求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不要……”

“放开!”玖夜生硬地道,抬手再度挥开肖书宇的手。他不再看肖书宇一眼,也不去理会身旁想要搀扶自己的颤抖着的白皙手臂,自己用着酸软的手臂撑着地面,缓缓地爬了起来。他的面色惨白,仿佛下一瞬便会倒在地上起不来,但他的身体摇摇晃晃,虽然不稳,却也以着极为坚决的步子,跨过了肖书宇的半跪在地面上的身体,慢慢地走向门口。

伊雨苒面带苦笑地放下想要搀扶的手臂,双膝跪在地上,在玖夜从她身边毫不留情地走过时,嫣红的菱唇动了动,终是忍不住唤了一声“主人”。

玖夜没有理会她。

忽然,他的袖子一紧,令他前进的脚步微微一顿。

玖夜低头,却见着他白衣染尘的袖子上面是一只带着血的手掌。那只手紧紧攥住他的长袖,用力之大,连骨节处都泛起了白色。

玖夜微微侧头,冷淡的目光瞥向扯住他衣袖的男人。

懒散的连修炼都当做是不得不完成工作的师兄,曾经属于他的漫不经心的笑容尽数从脸上褪去。而属于血魔尊的,冷淡却强硬的模样也不复在那张面容上存在。那张他熟悉的,相处了二十年的,属于他师兄的面容上,浮现的是苦涩与悲哀。他的唇颤抖着,像是一个受尽了委屈却不知道如何倾诉的孩子。

他说:“我就不行吗……你究竟喜欢那只狐妖那一点……”

“你若是喜欢他那张美丽的皮囊,我可以重塑肉身,换一张你喜欢的面容。”

“你若是喜欢他的陪伴,我也可以。不要当我是血魔尊,我就是肖书宇,和你相处了二十年的师兄肖书宇。是哪怕起床气再大,只要是你,我就不会生气的肖书宇。是你想要胡闹的时候,必然会出现为你撑腰、心甘情愿被你支使的肖书宇……”

“你要是……要是你记恨当初我刺你的那一剑,你可以刺我十剑百剑……”

“二十年,二十年的时间在修真者的眼中不过是一个入定的零头,但是玖夜,小师弟,你的一生里才过了几个二十年。二十年时间的相处,难道就比不得你下山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的喜欢……就是加上了你们幼年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五年……”肖书宇语无伦次,唯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越来越亮,仿佛滴血一般的颜色,悲哀而凄厉。

玖夜忽然笑了,他的笑容里带着虚弱与无奈,轻声道:“你呢……肖师兄,血魔尊……二十年的时间,是我为人时间的一大半,但对于你,千年的魔尊而言,连零头都算不上。为何你就死死抓着这二十年不放……”

肖书宇像是没有听见玖夜的话一般,指缝间衣料不堪扯拽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依旧在说着:“……小夜明明是一个外在温和实则疏离的人,难道真的看上与苏忆殇的那些血缘关系?这点我也可以办到的,我可以换血……对,转生,我用元婴莲加上你的一滴血转生,到时候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比之一般的父子兄弟还要亲近,你说,好不好?”

肖书宇半跪在地上,仰头看着玖夜惨白的面容,唇角笑意清浅,带着小心翼翼的感觉,问道:“好不好……”

玖夜缓缓闭上了眼睛。

跪在一旁的伊雨苒听见肖书宇的话,不禁抬头看向这位平日里她极讨厌的魔族。闻言,她心中倒也有些震惊。选择转生之法的,一般都是在凝聚出元婴之后但不幸横死而元婴却得以保留,但不愿意改修鬼道的存在。这种方法有着自己的弊端,那便是他们的修为可能一辈子都会困在元婴期,鲜少有人能够突破元婴莲的桎梏,恢复到曾经的修为。

肖书宇眼下的选择,无疑就是放弃了自己在魔界的势力,放弃了魔尊的尊位。

伊雨苒清楚的事情,玖夜何尝不会明白。只是……

玖夜睁开了眼睛,紫色的眼眸不悲不喜。他的手轻轻按在肖书宇越来越用力的手上,轻轻地拍了拍,平静地道:“不好。”

“撕拉——”这是玖夜亲手将那只被肖书宇攥住的袖子从衣裳上撕下来的声音,刺耳的裂帛声,生生地推翻了肖书宇小心翼翼堆砌的希望。

肖书宇的脸上,再无半点血色。他狼狈地攥住那只袖子,手指越攥越紧。

很疼……

肖书宇的喘息愈加沉重,攥着袖子的手不自觉按在心口的位置——这里,很疼。这个位置,已经一千年没有在疼过了……也是,这一千年来,他也不曾在这里放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人,自然不会受伤。

他听见玖夜熟悉但冷情的声音缓缓在屋里里面响起:“师兄问我究竟喜欢小殇什么……坦白说,玖夜也不知道。若是玖夜知道这种感情令自己处在这般地步,恨不得将这颗心挖出来,定然……”

玖夜话语一顿,没有再说下去。再怎么因为肖书宇的所作所为而愤怒埋怨甚至憎恨,他也是自己的师兄,是陪伴了他二十年也宠溺了他二十年的师兄。

只是,他要的,师兄给不了。师兄给的,他不想要。

他知道,肖书宇方才的话都是认真的,无论是重新塑性还是转生,他说到做到。在他之后的生命里,肖书宇也会一直一直陪着他,不离不弃。可是,纵然肖书宇将容貌变成苏忆殇的模样,再去抽个几百只玄狐的血脉为自己换血,那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苏忆殇。

正像是他曾经说的,他爱他。

而现在,他恨他。

在锁妖塔里,他会戏弄那只狼妖。在昆仑山上,他会使出无数的小动作来折腾师父师兄。在凡间,他会因为瑞王府的老总管的话而感到憋屈,也会将这份憋屈发泄到别人的身上……他会笑,会闹,会生气,会无奈……那么多的情感,其实只是他的外壳。他的内在,是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会明白的凉薄无情。

他的成长不像是这世上任何一种的生物,自他懵懂有了意识的时候,没有人身体力行地教授他什么,他有的只是庞大的知识。这就像是一个得到了成人躯壳的幼儿,在尚未学会翻身爬行的时候就被迫开始了走路。

他的凉薄,既是天性使然又是后天环境的造就。借了苏晴的腹,他成了一个婴儿,不过是给了他已然凉薄冷血的灵魂套上了一个壳子。而不断想要接近这个世界,体会这个世界的目的使他会笑,会闹。然而,无论怎样的表现,会有表情的只是这个壳子而已,他的灵魂永远只会漠然地高高在上,冷眼旁观着一切。

玖夜深深地看了一眼肖书宇,霍然转身——他感激他二十年的陪伴,并且少有地愿意将其纳进可以交往的领域范围内,但终其一生,也只会如此。

就像眼下苏忆殇的行为,无论出于多少的考虑,无论其出发点是多么为自己着想,但他的行为,不啻于背叛。

同样的背叛,虽然行为不同,但肖书宇也做过。

肖书宇的背叛,玖夜体谅他是被自己另一半灵魂驱使,因而原谅。但是,若非肖书宇主动道歉并将功补过,玖夜是绝对不会去做任何一个被背叛的人所去做的事情——去问清楚。他会直接斩断那二十年的情分,毫不犹豫地离开。

而苏忆殇呢,背叛了自己的信任,亲手喂自己喝下“解尘忧”,夺走了他的记忆。同样是背叛,玖夜会体谅他的用心,却不会原谅他的行为。玖夜不会做出“既然你放弃了这段感情那我也不会稀罕你”的姿态,也不会被他的用心感动去将他救回来以后就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他会去找他,不是去营救,而是将他绑回来。

他会亲手将他禁锢,牢牢地绑在他的身边,在他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上都打下自己的印记,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从很久以前,他就已经不是他自己的。

玖夜会告诉他,谁才是这身体以及灵魂的主人。

*****

肖书宇没有回头,他怔怔看着手中半截的袖子,目光动也不动。

他不敢回头,怕自己一旦回了头就忍不住用出手段留下玖夜——以着玖夜如今的状态,他留下玖夜,轻而易举。

但他不能这么做。

玖夜的话,仍在耳边。

定然什么?定然不会在动心,动情?还是,在发现自己动了心的时候,便下手,绝了自己这份心思?可是,他舍得吗?

他舍不得。

肖书宇的目光落在断袖上面的斑斑血迹,不禁抬手,想要将雪缎上面的血迹擦去。他的动作由轻缓而变得急促粗鲁。他胡乱地想要将血迹擦去,但血迹却因着自己的动作更加渗进衣料中。在他的动作越来越不耐烦的时候,一滴水珠落在了这半截袖子上,晕开小小的红色。

随即,是越来越多的水滴,落在他的手背上,落在半截袖子上,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肖书宇怔然抚上面颊,冰冷湿润的触感,饶是肖书宇自己都忍不住有些震惊。

他……哭了……

他竟然……哭了。

这是合着他身为人类时间加上血魔尊的千年以及分离出去的一半灵魂在昆仑山的生活,如此漫长的时间里,第二次的泪水。

就是肖书宇尚且为人之时,全家被杀的时候,他也咬牙死忍不肯落泪,直到毅然入魔杀了无数无辜的人后却发现一切的事情都是自己那所谓的师父弄出来之后,在无人的深夜里,他泪流满面,随即将自己的软弱与一半的灵魂分离出去。

果然……那一半的灵魂,就是脆弱与软弱的代名词,完全堕了自己血魔尊的名头。早知道当日自己选个别的法子也不会强行融合那一半……

肖书宇忽然苦笑起来,他现在,究竟是昆仑仙境的前弟子肖书宇,还是魔界三尊之一的血魔尊,其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他有着两方的记忆,他清楚记得每一件发生的事情,但同时,他也算不得是肖书宇或是血魔尊。

唯一不变的,是他对玖夜的执着。

他微微眯起血腥的眸子,对着不断划过脸庞的泪水视若无睹。

玖夜……玖夜……

他心里反反复复念着这个名字,眼前浮现出二十年前的一幕——

白白嫩嫩的还是小包子一枚的玖夜把玩着一块玉佩,那是他一位师兄送给玖夜的入门礼物,触手生温的血色暖玉,质地上好但比起火属性的灵石差了许多,在修真者眼中不过是便宜货。只是,玖夜似乎真的很喜欢,令送了他一堆灵石的开阳师叔很是不满,于是故意弄碎了它。

后来,玖夜很生气,一连三个月都没有理会自己上蹦下跳的师父。

后来,开阳没有办法,下山采购了许多玉石。只是,肖书宇却没有看见玖夜再把玩任何一个。

他被开阳推出去哄玖夜,就换了玖夜淡淡的一瞥以及一句漫不经心的话——“那是我喜欢的第一块玉佩,我就是喜欢不了第二块。”

那时候的肖书宇只以为这是一个孩子的赌气,却不成想,他只是说出来了自己的心里话。

一块仅仅得了“喜欢”的玉石尚且如此,更何况是真正入了心的……

*****

用目光制止了想要追出来的伊雨苒,玖夜独自一人走到了曼珠沙华的白色花海中,终于在灵气四溢的碧色湖畔驻足。

他偏头,目光淡淡地落在左前方的空地上,慢慢道:“看了这么久,感觉如何。”

空荡荡的前方,传来略微低沉的磁性男声:“尚可。”话音甫落,那片空地上隐约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灵魂,和阴灵略微有些相似,但身上的死气比之要浓郁万倍,周身气度亦是非凡。观其面容,其五官也极为俊美邪魅。

玖夜点点头,道:“想不到隐匿在那半截身体之中的灵魂竟会如此不一般,若非当日我神智不清,也不会没能够发觉你的存在。”

男子,即魂厉嗤笑一声,显然没把玖夜的话放在心上。

玖夜并没有说谎。虽然他的修为并不达到极致的地步,但他的灵魂历经万年的岁月,本身极为强大,虽然**的桎梏令其敏锐度下降了许多,但随着近年修为的增长,他的神识也随之成长迅速。即使鬼帝再强大,但借尸还魂毕竟是将他人的身体暂为己用,违和之处再细微,伪装得再完美,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玖夜没有就这个问题再做纠缠,他的目光遥遥望了一眼光柱的方向,复而转头看着魂厉,平静地道:“带我去初云神域。”

魂厉一愣,继而勾起了嘲讽的讥笑,道:“玖夜……公子,你莫不是太自信了不成,本座凭什么帮你?还有,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不是求人。”玖夜无视他的语气,目光死死盯着魂厉的眼睛,“这是交易。”

“交易?”魂厉忍不住大笑起来,而他的身体周围由于他的笑声而扬起阵阵阴风,“本座是鬼界三帝之一,而你连自己喜欢的人都护不住,凭什么和本座谈交易?”

玖夜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眼中有执拗,有坚持,有着绝不后退半步孤注一掷的坚决。

魂厉微微有些恍惚,似乎,很久以前,他见过有着同样目光的人。他为这种目光所震动,做出了不该做的事情,酿成了数千年的时光也无法抹去的苦果。

唯有他一人品尝的苦果,午夜梦回,有恨,亦有怨。

魂厉羽睫半敛,略一抬手,示意玖夜说下去。

玖夜缓缓道:“鬼界、冥界本为一界——幽冥鬼界,却受到数万年前的神魔之战的牵连而化为两界。冥界为阴魂转世轮回之地,而鬼界,弱肉强食,阴魂之间互相吞噬已成为常理,鬼界可以说是成为了第二个魔界。鬼界虽有三帝,却无一位是真正的鬼界之主,哪怕是以暴力的手段也无法将其实现。究其原因,是两界的分离同时分割了界主的权利。”

“哦?”魂厉挑眉,颇有些兴味地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玖夜,示意他继续。

玖夜直直地看尽魂厉的眼中,目光灼然,一字一句道:“我玖夜以灵魂起誓——今日你助我,只要我不死,定然助你合并鬼、冥二界,只要天地不灭,你就为幽冥鬼界唯一的君主。”

“真正的君主,不是用武力控制一群归附自己的属下的霸主,他是天道所承认的一界君王。鬼帝虽号称为帝,但事实上,你们使用的不过是一个字符,而非真正的权利。也正因为如此,天道会在认定鬼帝修为的鬼族会危害人间的时候,限制他们来到人间的权利。”玖夜伸出手,掷地有声地道:“你若为幽冥真正的君主,天道会庇护你,哪怕天地间会出现一个比你修为还要高深的鬼族,他也撼动不了你的地位。”

玖夜说:“我没有办法给你很长时间考虑,请现在就给我一个答案。”

他紧紧盯着魂厉的眼睛,不肯错过一点变化。他的身体绷紧,像是一张随时可能绷断的弓弦。

魂厉想说,本座凭什么相信你?鬼界魂魄千万,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的誓言,本座凭什么相信!

魂厉还想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座很喜欢鬼界的权利,稀罕管那个破地方,要不是因为没有自己势力的时候总是被人围.攻追杀,他还懒得当这个鬼帝呢。

魂厉嗤笑,嘲笑冷漠的拒绝即将出口的时候,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只挺合他心意的小狐妖不得不离开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来的喜悦以及小心翼翼地期待,问他算不算和他哥哥携手白头了。

画面急转,他的脑海里浮现了那座熟悉的亭台阁,以及那棵年幼时他与那人亲手种下的桃树。桃花如霞,映红了湛蓝的天空。有人紧张地闭着眼,面上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手中的桃枝颤抖着递向自己。而当他接下桃枝后,那人脸上蓦然浮现的喜悦有如春日暖融的流水,一直淌进了心里。

那种温暖,即使过了几千年,他只要一阖眼,都能够回想起来。

即使,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寒冷彻骨的冰寒。

我给你们一个机会。魂厉无声道。

给他们一个机会,看他们能不能坚持到最后,会不会落到他这般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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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玖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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