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量衣之法
一连几日,楚昭都未再见到凤宸月
就连玉子卿这几日也日日进宫,早出晚归,她等了几日都未有机会同玉子卿见上面
所幸今日,她哪里也不去,呆在这栖梧院,与锦瑟作伴
入秋以来雨水不断,淅淅沥沥的雨水,砸在朱红色的琉璃瓦上滴滴答答
她倚在窗边,仔细瞧着院子里的景象,那树上火红的凤凰花,也被这雨水砸的厌厌,这雨已经下了整整一日了,她瞧着,瞧着,便有些乏了
楚昭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睡着了,耳边却响起一阵脚步声,顿时睡意全无,循声望去,便瞧见良儿一身黄衣,手执伞柄,踏在院子里的青石板路面,一路走来
良儿神色飞扬,眉眼间带着喜悦,连脚下的步子都带着些欢快
转眼间,良儿的身影消失在廊下
楚昭一手撑着额头,听着良儿收伞的声音,跺脚的声音,而后响起良儿说话的声音
“锦瑟,今日不必准备我的吃食,我吃过了”良儿的嗓音依旧带着些许嘶哑,可却并不影响她雀跃的心情
楚昭心想,锦瑟定会温声应允,她一向温婉细心
果然,只听得锦瑟温声道“奴婢知晓了,郡主方才从雨中回来,身上不免沾染了雨水,这秋日的雨水最伤人,郡主还是去泡个热水澡,祛祛凉意罢”
“不必,不必,我去瞧瞧王妃”
良儿进了屋,瞧见倚在窗边的楚昭,笑道“王妃今日怎这般老实,没出府逛逛”
楚昭挑着眉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一本正经道“本妃瞧着永宁郡主面色红润,这是有喜事啊”
她心中也猜了个十有八九,能让良儿高兴成这样,还能有谁?
良儿被她说的面上一窘,脸红到了脖子根,神色飘忽,顾左右而言它“你可饿了,今日听说小厨房聘了望春楼的厨师来,不若让他做几道拿手好菜”
说罢,匆匆转身,正欲逃避
“良儿”楚昭叫住了她
良儿脚下一顿,回头瞧着楚昭,神色间有几闪躲
见良儿一副踌躇的模样,楚昭起身下榻,走至良儿跟前,瞧着她,语气凝重道“你知道我并无旁的意思,只是不想你越陷越深,毕竟燕将军……”
楚昭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才能不伤害良儿
闻言,良儿神色闪了闪,却在极力隐忍,扬唇笑道“阿昭不必担忧,我自有分寸”
说完,良儿不给楚昭说话的机会,转身便走了
楚昭瞧着良儿的背影,心中沉闷的很
她明显能感觉到良儿有事瞒着她,以往,良儿从不会这样的,她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
她并不怪良儿,燕亦然对良儿有多重要,她比谁都清楚,是以,良儿才会这般,患得患失,小心谨慎,也怕自己担忧……
可这世上,有些东西,你保护的再好,看的再金贵,不是你的,终会失去
锦瑟一进门,便瞧见楚昭满眼的落寞之色,只是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温声笑道“王妃无须担忧,郡主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但是王妃近日来消瘦了许多,奴婢特意聘来望春楼的厨师,晚膳烧了几样特色菜,给王妃换换胃口”
近日,楚昭确有些食欲不振,总觉得吃什么都没胃口,可又不想佛了锦瑟一番好意,唯有点头应允了
果真,晚膳做了一大桌,丰富多彩
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动筷,院子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她蹙起眉,循声望去,便瞧见凤宸月抖落了一身泥水进门
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惊羽与另一位面生的内侍,站在廊下,并未进门
楚昭瞧见来人,并未起身行礼,几日不露面的人,今日突然造访,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她面色不改,拿起碗筷,旁若无人的吃了起来
锦瑟惯会察言观色,添了一副碗筷,便退了下去
凤宸月拂开衣袍坐了下来,竟也未开口,悠然自得的吃了起来
他今日穿了件紫蓝色锦袍,这一路走来虽撑了伞,身上也难免沾染了些雨水,垂在胸前的几缕发尖也被雨水打湿,他倒并未在意,细嚼慢咽的吃着饭食
二人相对无言,房间里安静的可怕,偶尔传来咀嚼的声响,与外头滴滴答答的雨声
楚昭发誓,这是她吃过最压抑的一顿饭食了
她正思量着,如何能看起来再正常不过的甩了碗筷退席,凤宸月那厢倒是先开口
“过几日陛下设宴款待璃王,届时朝中大臣以及家中女眷皆会出席,明日让锦瑟带你与永宁郡主一同去芸绣坊裁一身新衣,随本王一同赴宴”凤宸月面不改色,甚至连眼角都未抬,吃着膳食,缓缓道来
他这话完全未给楚昭选择的机会,不过是知会她一声罢了
楚昭实在无心赴宴,瞧着他,凉声道“能不去吗?”
闻言,凤宸月终于舍得抬头,眸色清冷的望着她,挑了挑眉“为何不去”
楚昭明显感觉他周身的气息冷了几分,不过是个宴会而已,不去便是不去,还要何理由,她蹙着眉,抿着唇而不答,一张脸比他还冷
谁知那凤宸月幽幽望了她几眼,复而又慢条斯理放下银筷,执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才道“本王并不是来同你商议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楚昭自诩一向沉稳,从不使小性子,可那厮惹她气急的本事倒是层出不穷,她抿着唇不说话,手中的银筷几乎被她拦腰截断
该死的凤宸月!
她咬着后槽牙,手中一送,那银筷便随着一股内力掉进凤宸月跟前的汤碗里,饶是他躲的再快,那汤汁依旧溅了他一身
楚昭本以为依着凤宸月那有仇必报的性子,此刻只怕是气的想杀人,熟料,他只是神色微变,冷眼瞧了瞧衣袍上的油渍,复而又抬头瞧着她,眉头轻皱“你可知这件衣服于本王是何意义?”
楚昭心中咯噔一跳,一件再寻常不过的锦袍而已,有何典故,他这莫不是想讹她
她沉着脸,佯装淡定的说道“不知”
“甚好”凤宸月点了点头,佛了佛衣袖,一本正经道“既然爱妃不知这衣袍有何典故,本王今日便好好与你说道说道”
楚昭不曾想,这不起眼的锦袍竟是前年秋猎,凤宸月拔得头筹,陛下高兴亲赐的锦袍,这锦袍出自芸绣坊坊主淮绣姑姑之手,那淮绣姑姑平生只为陛下绣衣,能得此衣是何等的殊荣
楚昭感觉自己怕是捅了马蜂窝,污了陛下亲赐的锦袍,可是大不敬之罪,现下弥补,可还来得及?
她僵着背脊,面色不佳,十指卷缩着说道“不知者不罪,想必陛下定当也是深明大义之人”
凤宸月却不以为意,他站起身,抖了抖衣袍“本王也并非不是深明大义之人,既然爱妃弄脏了本王的衣服,赔一件便是了”
赔一件衣服便可?有这么好说话?
楚昭一脸狐疑,还未开口,只听见凤宸月话锋一转,又道
“既然赔本王新的,那便要有足够的诚意,是以,爱妃亲手替本王绣一件便可”
果然是只狡猾的狐狸
楚昭望着他,指甲都掐进肉里了,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可惜我对女红一事一窍不通,舞刀弄枪倒是内行”
“宫里绣女颇多,定有人能教会王妃”凤宸月面不改色,娓娓道来
饶是楚昭再能忍,此时此刻都恨不得朝着凤宸月那张讨厌的脸上踹一脚
可惜,她只能想想
见她不说话,凤宸月心情大好,朝着门外的锦瑟唤道“那便取来皮尺,让王妃替本王好好量一量”
“是”锦瑟恭敬答道,不久便取来皮尺
楚昭捏紧手中的皮尺站在床榻旁,脸色比锅底还黑
而凤宸月站在铜镜前,张开双臂,瞌上眼眸,倒是一副极为享受的模样
虽心有不甘,可楚昭不得不从,谁让那衣袍是她弄脏的,她心有不甘,踌躇上前,学着以往婢女们替自己量身的模样,像模像样的量了起来
她手中捏着皮尺,靠近凤宸月时,那熟悉的味道钻进鼻息里,竟不觉的紧张起来,捏着皮尺的手都收紧了几分力道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她越发的心乱如麻,越乱便越不知该如何量了,脑子里乱成一团
凤宸月身量高挑,她的额头只达他光洁的下颚
不怪楚昭磨磨唧唧量不好,实在是心乱如麻已经忘了该怎么量了,她站在凤宸月身前,手中的皮尺量着他的腰身,绞尽脑汁都记不起来该怎样算
她磨蹭许久,额前的碎发在凤宸月的下颚扫来扫去,着实难受的紧
凤宸月伸手一把拽住她纤细的手腕沉声道“你这量衣之法,跟谁学的”
楚昭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的心中一颤,人吓人果真会吓死人
她本就心中憋屈,这会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猛的一抬头,额头便撞上他光洁的下颚,撞的她脑门青痛
凤宸月被撞的更痛,伸手扶住下颚,握着楚昭手腕的手,变成了紧紧掐着她,连带着楚昭也被他掐的痛极
“你这是想谋杀亲夫”凤宸月扶着下颚,咬牙切齿道,他实在是,恨不得,一把掐死眼前的人
瞧他一副痛的受不了的模样,楚昭没来由的觉得一阵愧疚,踮起脚扒拉开他的手,仔细瞧着他被撞红的下颚,指尖摸了摸,淡定道“未起包,也未脱臼,应当无碍”
她一心想着他的伤势,连两人紧紧靠在一起都未觉,彼此的呼吸佛在对方的面颊上,都未自知
直到凤宸月松开她的手腕,一手揽上她的后腰,轻轻一带,便将她压在了床,榻上
她这才回神,整个人已经动弹不得
“你……”
她话未出口,已被他以吻封缄,只剩一阵呜咽
你这个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