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受伤
拨开重重围观的人群,待瞧清眼前厮打在一起的二人,武侯渊只觉一口气冲到了头顶,完了完了,这下可捅大篓子了
他哭丧着脸,苦口婆心道“两位姑奶奶,别打了,别打了行吗?”
楚昭并不想打,可那姬瑶纠缠不休,她也没办法,唯有装作没听见
姬瑶此刻心中怒火难平,她穷追猛打,楚昭就是不出招一味躲闪,在她看来,楚昭不出手是故意羞辱与她,是想让众人以为她有多么的技不如人,丢人现眼
姬瑶瞧也未瞧武侯渊一眼,如同被点着的炮仗,不炸的个人仰马翻,她如何甘心“给本公主滚一边去,本公主的事还由不得你们这群狗奴才插手”
闻言,武侯渊实相闭嘴,可心中甚是担忧,拉着一旁的程铭扬急急道“你快劝劝,公主生平最听你的话了”
那程铭扬本就厌烦楚昭,又心知姬瑶的性子太拧,除非楚昭收手,否则姬瑶定会纠缠不休,可瞧着楚昭并未有收手的意思
他沉着面色,身形一晃,移到二人中间,接下了楚昭的招式,试图分开二人
却没料想,姬瑶公主竟趁着这个空档,手中的皮鞭飞扬而起,便抽向楚昭
楚昭本与他对手,一时难以闪躲,手臂生生接下了那一鞭,顿时皮开肉绽
楚昭痛的眉心一皱,却并未吭声,脚下一闪便移开了几步之外,右手扶上受伤的左臂,鲜血顺着那白皙的手腕,侃侃而流
程铭扬瞧着那伤口身体竟没来由的一震,抬在胸前的双手垂了下来,神情有些闪烁
楚昭受伤,姬瑶并未罢休,纠缠着又要来打
程铭扬怒喝一声“够了,还嫌闹的不够?”
姬瑶被程铭扬吼的一愣,程铭扬何时对她这般凶神恶煞过,顿时被吼的眼泪直流
“让开,都给本公主让开”她抹着眼泪,挤开人群跑开了
一直静观其变的沐瑾汐见状,回头瞧了一眼人群中的程铭扬,袖中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程铭扬本欲追上去,可瞧着楚昭的伤势,生生止住脚步,三言两语便挥散了围观凑热闹的人群
人群散尽,良儿与锦瑟这才得以靠近楚昭,瞧着她手臂的伤口,竟是倒吸一口凉气
武侯渊瞧着楚昭惨白的脸,许是太痛,额上都蓄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子,她却依旧一声不吭,紧抿着唇,他心中一动,转头朝着程铭扬便是大掌一推,吼道“程将军这般欺负一个女子算得了什么男人,口口声声说着对姬瑶公主无意,今日帮着公主伤了王妃你可还满意”
程铭扬被他推的一个趔趄,本欲发怒,可瞧着面色苍白的楚昭,却如同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泄了气,沉声道“我自会去向王爷请罪”说完,便逃一般匆匆走了
武侯渊抬手在半空,很是担忧,关心的话还未出口,楚昭已后退半步,眸子里的疏离之色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耳中再也听不到旁的声音,只听得她冷冷道“本妃无碍,武将军不必担忧”
说完,不待他回神,便已上了一旁的马车
武侯渊目送那马车越走越远,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偌大的街道,他一人站在路中间,满脸的落寞之色
他知,一直知,从遇见楚昭的第一日起,她便是他一生的劫难,从此,万劫不复
……
一条鞭伤于楚昭来说算不得什么,虽痛的撕心裂肺,可比起往日那些伤,倒是小巫见大巫
良儿已简单帮她处理了伤口,可失血过多,此刻她的脸色难免有些苍白
凤宸月来时,良儿正出府配药去了,锦瑟也去准备吃食了,是以,这偌大的房间里,只剩楚昭一人
正巧楚昭右肩实痒难耐,左臂又不能动,她将右手伸到右肩挠了半天没挠到,瞧着屋内无人,便解下衣带,露出肩头,左挠右挠就是挠不到,急的她拧眉,正巧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听着那脚步声,误以为是锦瑟,便道“锦瑟,快来给我挠挠”
微凉的指尖触及她温热的皮肤挠了几下,终是没那么难受,头顶却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幽幽道“爱妃可还觉得舒适?”
闻言,楚昭肩头一抖,伸手便将衣服提了起来,脚下一动站起了身,整个人退到了一仗之外,一抬眼,便瞧见了站在桌边的凤宸月
凤宸月方才从宫中回府,是以并不知晓楚昭与姬瑶的事,更是不知晓楚昭受伤的事
他今日倒是穿了一袭金丝滚边的玄色锦袍,宽大的袖裾绣着繁复的花纹,华丽暗沉的暗沉的颜色衬的他俊美的脸愈发的清冷孤傲,抬手搁置在桌面,抬眼瞧着楚昭问道“今日去芸绣坊可选好了新裙”
今日只顾打架了,哪里还有时间选新的衣裙,楚昭摇摇头,冷着一张脸答道“未曾”
“那你今日一天跑哪里去了”凤宸月挑眉看着,一双凤眸里的神色愈发的清冷
楚昭瞧着他这副生气的模样,心想,他难不成是替他那刁蛮任性的皇妹兴师问罪来的?好歹受伤的是自己,若受伤的是那姬瑶公主,指不定他要将自己怎样千刀万剐了
她心中烦闷,不愿理他,敷衍道“随便逛了逛”
而她这副模样落在凤宸月眼中,分明是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中,是以,他的脸色更冷了“宫宴是大事,明日你同锦瑟去裁件新裙,可不要再忘记了”
楚昭真是受够了这对兄妹的自以为是,方才被姬瑶打伤,这会又被凤宸月指手画脚的安排她的事情,胸中一口气闷的她不吐不快,恰巧此时,锦瑟从门外进来
锦瑟手中端了食盘,边走边道“王妃,您这伤口太深,痊愈怕是需费些时日,这段时日便委屈王妃食些清,清……王爷”
锦瑟走进内屋,瞧着坐在房里的凤宸月,嘴边的话下意识的拐了个弯
凤宸月倒是将锦瑟的话一字不漏全听了进去,抬眼瞧着楚昭,语气里带着几分几不可闻的担忧“你受伤了?”
提起这无缘无故挨的一鞭楚昭便来气,自己没有什么好脸色,连语气都是冷的“王爷何不去问问你那宝贝皇妹”
楚昭虽未说清来龙去脉,凤宸月也已猜透了八九分,姬瑶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起身走至楚昭跟前,不由分说的挽起她的衣袖,露出小臂上方才包扎好的伤口,眸色沉了几分,语气也愈发清冷了“本王瞧着你的武艺不比姬瑶差,怎就被那小丫头伤成这样”
楚昭一直觉得凤宸月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性子也太过清冷,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就如同此时
他白净修长的手握着她的手腕,敛眉瞧着她手臂上的伤,他离她如此之近,鼻息之间全是他身上的气息,她甚至可以清晰的数清他遮住眼帘的每一根睫毛,他这般神情分明是在关心她,可他清冷的语气却教她听了闹心
楚昭冷着脸,抽回自己的手腕,冷笑“谁说我技不如人,姬瑶明明伤的比我重,我将她的脸都划花了”
锦瑟闻言,端住食盘的手一紧,一脸不可置信的望向自家王妃,她心中疑惑,可终究是下人,多不得嘴
而楚昭袖中的双手下意识的收紧都不自知,一双眸子一瞬不瞬的看着凤宸月,望进他的眼里
凤宸月清冷的眸色毫无波澜,闻言却眉心轻皱,眼里的神色晦暗不明,复而又平静下来,他的神色转变太快,不过一瞬间,楚昭却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楚昭看不懂凤宸月的时而温柔似水,复而又冷漠如寒冰,她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懒得去猜,温柔也好,冷漠也罢,与她何甘,她迟早会离开,迟早要回蓝玉
她别开眼,实在无心与他周旋,冷冷道“姬瑶公主毫发无伤,王爷不必担忧,妾身有些乏了,王爷请回”
瞧她一副失望的神情,凤宸月眸色沉了沉,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姬瑶性子毛躁,迟早会吃亏,本王知你无心伤她,可她下次若再纠缠不休,你也不必手下留情,若伤了她也有本王担着,宸阳王府的人何时那么好欺负了”
凤宸月的语气虽清冷毫无起伏,可他表达的那样清晰,怎会不懂
楚昭一脸狐疑的瞧着他,前一刻还一副护犊子的模样,怎就翻脸比翻书还快?莫不是脑子又犯抽了,那他这话信还是不信?
她可不想时时吃这般闷亏
而凤宸月似乎洞悉了一切,挑起眉,冷冷道“本王一言既出当驷马难追,无论何时定护你周全”
楚昭自是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是那时在无极宫的境遇与今日不同
那时她以为,他不过是因占了自己的身子,于心有愧,便说出这番话
而今日,她的内心似乎有一丝动容,又觉得有些好笑
这世上,又有谁能护谁一世周全,不过是妄想罢了!
即便多年以后,她依旧未能等来他的一世周全!
……
一场秋雨一场凉,淅淅沥沥的秋雨下了几日,今日终是天晴了,许是老天爷也要给陛下几分薄面,知今日陛下要在御花园宴请群臣
楚昭站在铜镜前张开双臂,任由锦瑟替她整理好衣裙,这几日她手臂上的伤好了许多,只要不过于用力,便无大碍
她敛着眉眼,瞧着镜子里的自己,镜中人一袭月白色华衣锦裙逶迤拖地,裙裾绣着点点红梅,腰束红色织锦玉带
巴掌大的脸上薄施粉黛,满头青丝挽着简单却不失端庄的发髻,发间点缀着精致的发饰
她不似江南女子那般弯弯柳叶眉,一双眸子虽生的好看,但那眸子里的神色太过清冷,以至于让人瞧着欢喜不起来,反倒让人觉得难相处,太过寡情,可熟知她的人便知,她外冷心热
锦瑟跟在楚昭身边也有些时日,对楚昭的性子也摸头了八九分,替她整理妥当后,退到一旁,温声道“好了,王妃瞧瞧,可还有什么不妥”
以往在蓝玉,楚昭哪里有这么多讲究,几乎一半的日子都是穿着男袍,哪怕穿着女裙,也是一切从简,她收手覆与身前,未再看一眼,凉声道“走吧”
惊羽一早便等在府外,凤宸月一个时辰前被陛下宣进了宫,留下惊羽护送王妃与郡主进宫
良儿如今被封了郡主,不似从前,哪怕不为别的,也该为皇家顾些颜面
楚昭不再让她服侍自己,支了个婢女贴身伺候她,今日这宴会举足轻重,自是马虎不得,陛下亲赐的永宁郡主,定然要好好打扮,不能走失体面
楚昭还未进屋,便听得良儿道“我的好青黛,你可别往我头上插那么多朱钗了,都快压断我脖子了”
接着便是那小婢女惊慌失措的声音“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楚昭总觉得这小婢女虽毫无心计,忠厚老实,可她过于胆小怕事,将来定不成气候,想将锦瑟支给良儿,可良儿不同意,还一眼便相中了那小婢女,便未再说什么
总归是侍候在良儿跟前的人,良儿心中欢喜便罢了
“好了,别总死不死的,你既已跟着我,只要我不死,自是也能留你一命”良儿一边说着一边踏过门槛,与等在房门外的楚昭撞了个正着
“王妃,你今日怎这样早”良儿脸上挂着笑意,一双眸子里熠熠生辉,唇角的梨涡因着上扬的唇角,愈发的显眼,如同要溢出水一般,温婉中平添了几分俏皮,她与锦瑟不同之处便在此处了,锦瑟是温婉中带着几分沉稳
她今日穿了一袭鹅黄撒花百褶裙,裙摆外头有一层薄纱,底下精致的绣花若隐若现,盈盈一握的腰间坠着一个精致的荷包,楚昭瞧着那荷包很是眼熟,伸手便要去取
良儿脸上堆着笑,挽起她的手臂,笑道“走吧,走吧,一会该误了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