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章 手足情深
()躲不了,就是死,就是毁灭,万劫不复。它不会只连累一个人,它代表着什么?它太沉了。山也不够,水也不够,这怎么能说出口?这不可以。
秘密只说一半儿会显得很怪。所以济度根本不信,他对着博果尔的脸望了半天,确定后边没有了才说:“哦,她不想活了,这就完了?不可能!”
“对,这就完了。”博果尔把眼睛转过来,很仔细地看路。为了瞒住它,他甚至不敢把马鞭挥得快一点儿。
马蹄达达,听得都闷,也很烦躁。并驾齐驱的济度沉默了一会儿,嘟囔道:“她要真是这样,刚才我说错她了。嗯。”
女人在济度心里算不得什么,能这样,已是表达了歉意。他这么说,博果尔更加心虚,压力深重,也很麻烦,以后怎么办,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折腾了半宿,回到济度家的时候,已是二更。济度简单地问了一下,郑亲王果然还没有回来。回禀的下人看见是博果尔跟进院子,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直抽抽。
“哦,去瑞王爷家了。”阿玛确实不回来,太好了。不过,济度看这人是又想看博果尔,又怕他。太可疑了,不禁推了一把肩头,问个明白:“怎么啦,又不是第一回来,有什么好看的?”
“不不不,不是,主子,天天天冷,我给你们打热水,打热水。”那人看一眼博果尔就抖一下,然后,他很快找机会跑了。
济度于是转过头来,很认真地望博果尔,一边望还一边奇怪:“你揍得比我重,他老看你干嘛。”
算啦,打都打了,还斤斤计较,谁比谁好看呢,都是肿的。
这么晚了,就在客房里将就。花了一点时间,洗完澡把散瘀的药抹上,就可以睡了,盖上被头靠头,济度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冷不冷,喝点酒。”他这么说,已经坐起来了:“我去拿,你要不喝,我喝。”
其实就是想博果尔喝,今夜太不寻常了,没有酒,更不寻常。它是个好东西,快活伤心的时候都少不了。喝了它能把心烧起来,把痛苦烧没了。
可是千万不能一个人喝,一个人喝醉了,疯起来,没有人管,是很可怜,也很可怕的。然而醉酒的丑态谁愿意被看见呢,越是贴心的,越是不甘。
今夜,在襄王府的太妃,喝得很醉。雪凝的额娘生病她回娘家了,博果尔也不回来,所以这是个好机会。她太苦了,既然逮着了,就不放过。多少年了,她一直渴望能有这么一个晚上,没有人看见她,她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家里进了新儿媳,理应万事如意。可是心底的阴霾仍旧无法散去。这是太妃的魔障,她不肯甘心,不肯,就是最大的祸。
她总会想,福临为什么还能坐在那个位置上?他已经这么糟糕,这么差,为什么还没有人起来反他?他应该被扯下来,换另一个人上去,这个人,应该是博果尔。理所当然地该是博果尔!
忘不了的前尘往事像根刺搁在心里,她又把皇太极在时的风光想起来了。她知道,她比不上正宫的主子,更比不上海兰珠,可是,如今的太后,总算也要排在她的后面,是最末的。见着了,她可以昂着头走,可是太后却在最后,完完整整地胜了她,并且是永远。
胜了的,永远就是主子,差一点儿的,再尊贵,也是奴才。
她要跪着跟太后说话了,她要战战兢兢地看她的脸色,一切都是为了博果尔,没什么好怨的,可是,最大的不甘就是他,他那么好,好得引以为傲,他应该举世无双,肆意散发耀眼光芒,却为何,也要跪着说话?
福临应该被扯下来,换博果尔上去。他这么恶心,有什么脸面霸着那个位子?他早就该羞死了,他比女人还不如,竟然还有脸活着,教别人给他下跪!呸!畜|牲!臭不要脸的畜|牲!
娜木钟抱着酒坛,胡言乱语,晃来晃去的身体,终于歪倒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上回吵过,郑亲王说过再也不来的,可是,还是没能舍得。
多熟悉啊,一挨着就哭了,娜木钟哭得像个孩子,她真伤心。她再苦再难都没关系,可是凭什么,要让博果尔被踩着呢?而且还是福临踩着他。这么久了,自个儿干尽恬不知耻的事儿也就罢了,为什么老要扯着博果尔,呸!贱|货!
天呐,她真就这么骂,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真吓人。
郑亲王叹息再三,难受至极地抚着她的头发:“我就知道,我再来,还得看见你这样。”
娜木钟把手中的酒坛砸出去,哭得眼泪乱蹦:“那你走啊,滚呐!你不是说,再也不要我了吗?你不是说,再也不来了吗。你还进我的屋子干什么?我不给你当女人了。给你当女人受罪!你总叫我忍,忍!我忍不住了!我忍得想死!”
为臣之道,中庸之道。以忍为上,才得长久。人生总是这样,一切都是靠忍过去的。不能忍不愿忍会付出很多代价,有的时候,这代价,想都不敢想。
忍,忍这一朝一夕,一草一木。从天亮忍到天黑,从睁眼忍到闭眼,这一辈子也就忍完了,忍完了,它就完了,但至少,会比不忍要安全得多。
明白的人明白为什么而忍,甘心地主动地去忍,不明白的,只当它是苟|且偷生,会羞耻难过,会不甘心。
娜木钟不甘心,她相信直到她死的那刻,也不可能甘心。
博果尔应该报复,狠狠地报复!打得福临满地找牙,甚至打死他,都是该的!但他是皇上,那便不管做错了什么,也要忍他!忍到现在,连个亲王的位子不肯给。这偏偏还是博果尔主动放弃的,这太可惜了,太可惜了!
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委屈,天下本该是他的,本该就是他的,是他的才对!福临应该被拽下来,换他上去!
想了多少年了,教它成了魔障,还没有实现,痴也好,疯也好,这辈子都不会有实现的机会。怎么能没有!怎么能没有!
郑亲王怕得就是这个,上回他们就是为了这个吵翻。娜木钟才说了两句,只不过一点暗示,他就狠狠地压下去,像掐火苗一样,死死地摁着她。
摁着她,却又舍不下她,在这夜里,偷偷地跑来看她。果然,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不可能安分。
喝得太多,酒疯撒起来了,娜木钟居然笑着去蒿他的辫子,生生地把辫穗给拽了下来。然后,她就攥手里,再也不松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怕了你了,咱们先不说了,你先睡,啊。”郑亲王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然后,他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他落下一样东西,因为娜木钟抓得太紧,他拿不走它。这样东西在第二天被人发现。
雪凝清早回来,先去给太妃请安。看见房门虚掩。呀,好大的酒气。
太妃的脾气,人人都清楚,在她伤心的时候,不许任何人靠近她的屋子。可是雪凝刚刚返回,因为确知了一件事,她很高兴,她希望淘宝网女装天猫淘宝商城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www.taobar8.com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夏款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裙子这件事也能让大家快活起来。所以想了一想,她还是进去了。当然,她现在不一样了,务必要有下人跟着保护才可以。
在床上的太妃呼呼大睡,人事不知。雪凝看样子还行,就自己过去,给她垫枕头,然后,这么一动,她的手松下来,辫穗掉了。
上面粘着几根花白的头发,雪凝望了一眼,就想到是怎么回事。太惊愕,她真后悔进来。还好,下人在她背后,被她挡住,应该看不到。
她马上过去,当即立断地把它们抹了,捡起来,收进袖子里,然后转身:“唔,怎么还愣着,去打水来呀。”
下人应声走了,她怎么办呢。这辫穗上面的头发,显然不是博果尔的。家里就这么一个“正经”男人,除了他,是谁都糟,特别是,这头发,这头发。
算了,别想了,先放好它再说。雪凝看着枕头,太妃的脑袋牢牢地压着,她很为难。
放哪儿呢,放……
想得太出神了,才掏出袖子,就有一个声音在后边响起来,有点沙哑:“咦,你也这么早回来?”
是博果尔,他居然也是一大早赶回来,而且,一进府,就跑来给太妃请安。
啊,博果尔的脸怎么了,怎么他也喝酒?雪凝愣住,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她忘了手上拿着事关性命的东西。
完了。他看见了?他肯定看见了。
确实来不及了,他盯住雪凝的手,他去摸。他拿着它了。
辫穗上的头发已经被雪凝抹掉,可是这穗子的颜色却是极熟悉的,样式也熟。
黄色的,三股辫结起来的,当中那一股,要扣个盘花,凸出来,特别精致。
这是……
博果尔想起昨天晚上,他和济度睡在一起,那会儿,他的胳膊压着济度的辫子,压得很紧。压得他不得不说:“嗨,你松松胳膊,压散啦。”
都喝得醉醺醺,还挺爱美的啊。博果尔迷糊地伸手一蒿,就把穗子蒿下来了,拿在手里,眯着眼睛看,黄澄澄的,真挺好看。
他抿抿唇,赞了一声:“行啊,比我的漂亮。”
“那是,我媳妇给编的,就我才有。”济度笑了一下,也去抓他:“你的我看看。”
“你可别吐,嘿,这是床上!”博果尔推他过去,胳膊一霸,就压上他的胸口。
就这么睡到五更,觉得天不早了,起来洗漱,随便吃了点,就往回赶。
他真意外,居然昨晚见过的,今早还能看见。而且是在自个媳妇手里看见。
有话说,不能在这儿。博果尔招了招手:“咱们先出去。”
雪凝心里正打着鼓呢,这一时半会儿,怎么想词呀。耽误在自己手里,说不知道,不清楚,都是祸害。
罢了,咬死它,扛起来。
这一瞬间,她做了一个既对又很不对的选择。
“嗯,这是我阿玛的,我从家里带的,它挺好看,所以,我想学着结,结给你。”
博果尔本来很平静,听到这个,眼睛眯起来了:“这个是你阿玛的?嗯?”
“啊,对啊。”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呢。只好认下来,只盼太妃不记得这个穗子,不管怎么样,把这桩事捂住,千万不能教博果尔知道!
可这个借口,实在太糟糕了,太糟糕了。
大概是喜事冲昏了头,雪凝竟然用这么笨的办法,先挡住他。
“你阿玛的。”博果尔点点头,将它放在雪凝掌心,把她的手合上,淡淡地道:“那你收好,别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