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尚冰回到小树林,没有看到他的义军,大惊!若说是城内军兵冲出,杀了义军,树林中须是有尸身,而树林中没有一点厮杀的痕迹。尚冰心中着急的,乃是永梅在义军中,如今义军不知所往,永梅便也没有下落。

怀亮是自己的兄弟,尚冰没有怀疑到他身上。

尚冰暗道,必是什么缘故,怀亮带了义军去了他处。可义军离开,也须给我留下什么标记,好叫我找了去啊!尚冰在树林中到处寻找,却没有查到一个标记。

尚冰疯了一般,冲出树林,到处乱闯,要找回他的永梅。俗话说,兄弟如手脚,女人如衣报。兄弟情似在爱情之上,可在尚冰心里,爱情才是第一位的,兄弟算什么,失去一个,可以再结拜一个,而永梅失去了,天底下还有这般漂亮到无语的女孩子么?

尚冰一人一骑,疯跑中,忽上撞上了太子姬公湦的大军。

尚冰疯子一般,手中方天画戟团团舞到,挡者披靡。有几员骁将不信邪,结伙战尚冰,尚冰三下五除,结果了这几员骁将的性命。

消息传到中军,说前面有一个疯子,骁勇异常,无人能敌。姬公湦惊讶道,世上还有这般勇将耶?程伯休父道:“太子勿急,且待我去看看。”言罢,程伯休父来到前军。

尚冰手持画戟,兀自立马军前。

程伯休父伯枪一摆道:“来者何人,请通名!”

尚冰怒道:“通个鸟名,只是还我永梅,便即罢休!”

程伯休父讶异道:“谁见过什么永梅远梅的,你小子不是得了妄想症吧!”

尚冰大怒,便即与程伯休父交战。

二人枪来戟往,斗有三十余合,不分胜负。

程伯休父道:“少歇!”

尚冰持戟道:“你这鸟人,才斗有几个回合,就叫暂歇?”

程伯休父道:“你这人勇猛过甚,我是怜才,好叫你归顺我大军。将军在马上一刀一枪,除却外掳,搏得个封妻荫子,永世留名,岂不是妙哉美哉!”

尚冰恍然道:“莫不成你们是官军?”

程伯休父道:“你没看到我军中的大旗?没见旗帜,好道也看了我军的装束,不是官军是谁?”

尚冰大惊失色,我是找寻我那永梅,如何与官军在这儿厮杀?

尚冰一掌击在马屁股上,那马受了惊,便向小路狂奔而去。

程伯休父回报姬公湦,一个秀才模样的人,手舞方天画戟,勇猛无敌,杀我数员骁将,与我斗到三十合之上,没有丝毫破绽。

永梅其时也在中军,听得此话,慌忙问道:“这人的坐下马可是枣红色的?”

程伯休父言道,正是。

永梅要追出去,却被众军拦住。

怀亮是半个秀才,脑子颇为好用。他见情势不妙,便打定主意,事不谐时走为上策。官军三面夹攻,怀亮抹了受伤义军兄弟的血于脸上,倒于尸身中,假死,待官军退走后,便慢慢地爬起来。

怀亮心里也挂念着永梅,他细想了与永梅的对话,永梅事事都想到尚冰,这让怀亮心中颇为不爽。

因此,怀亮判断永梅定是去找尚冰了。怀亮想到这里,心中便紧张起来:这四处都是官军,永梅如何找得到尚冰?永梅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前行,若是遇到坏人,那岂不是危险了?虽说永梅作男儿装扮,但其姣好的身材、亮绝人寰的面容却是没法掩饰。遇上奸滑的坏人,永梅必定露出破绽,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却是奈何?

想到这里,怀亮心中大急,他要去寻永梅。虽然,永梅的心思并不在自己身上,然则关心则乱(在情感上),心乱则无可收拾,这是多少相思泪才凝结成的“定律”。

怀亮手里本是提了刀,这时却把刀也扔了。若是遇到官军,只作行商解释。实际上,怀亮手里提刀,那也只是装装样子,便是一般的士兵,怀亮也斗不过,手里提刀不是壮胆,那是什么!

怀亮往前走,却好遇上了徐未来领的军兵。

徐未来用计战退尚冰,心里却道好险。尚冰退走后,徐未来便勒兵四下剿捕,败残的叛军已是丧魂失魄,哪里有胆量再与官军对阵?见到官军拥来,便尽皆丢盔弃甲,四散逃走。

徐未来问怀亮道:“汝乃何人,为何寅夜出行?”

怀亮见是官军,壮了胆子回道:“山野之人,早起打柴,却才遇到一群人打斗,手里的家伙什也弄丢了!”

徐未来道:“既是这附近的砍柴人,对这周围的路径必定熟悉,请为我们带路,我们要剿灭叛军。”

怀亮却道:“叛军逃往哪里,小人怎会知道?将军若要追击叛军,可按地上的脚印追去,或可追上叛军。”

徐未来哈哈大笑,叫声“给我拿了!”便有兵士上前,要捆绑怀亮。

怀亮大急,便喊冤道:“官军乃是朝廷的军队,是保护黎民百姓的,为何要乱抓人?”

徐未来道:“便是这般说法,但说到乱抓人,这却不符合事实:你既是砍柴之人,如何知晓今晚打斗之人中便有叛军?还有,砍柴之人多在山中,你在这里又作什么呢?”

怀亮无言以对。

那军士又要捆绑怀亮,怀亮道:“小人实言相告,因是早起,撞见了叛军。叛军中有一亮绝人寰的姑娘,当时被人拥护着,向他处走去。小人因贪看这个姑娘,便悄悄跟在叛军的后面。进了这旁边的树林后,叛军忽然不见了,小人因是狐疑,这儿踟躇,才遇上了贵军。”

徐未来听说有叛军中有亮绝人寰的姑娘,大奇,暗道,若是寻得这样的姑娘,献给大王,岂不是大功一件!徐未来便叫诸军众将听令:遇到叛军,只是包围了,切不可乱杀。若是伤到了那个天仙似的姑娘,定斩不饶。说过这话,徐未来放走了怀亮。

此刻已是辰时,天已放亮。

城内城外的官军合在一起,查看昨晚叛军围城的踪迹,召公穆指点道:“烟雾笼罩之际,叛军未能当机立断,潜地爬城,乃是大失着。”

尹吉甫也道:“兵法有云,攻心为上。烟雾笼罩之下,彼此对面不相识,若是叛军利用这一点,展开攻心之战,胜负实是难料。”

姬公湦手心冒汗,昨晚确是危险之极。叛军中既有能人,施放烟火,又识天文,知道当晚星月全无,为何又不知利用这稍纵即逝的有利条件?

姬公湦在烟雾笼罩之下,见过永梅,当时已是掉魂。此时天色微明,便想再细看永梅,叫人把那姑娘请来。

稍倾,有军士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说昨晚那姑娘不见踪迹。

姬公湦大惊,怒道:“是谁看守我那姑娘的,即刻斩首!”

前去斩首的军士又回报,连看守姑娘的军士也失踪了。

姬公湦猛一愣怔,一头撞下马来。

众军士慌忙扶起姬公湦,却见他两眼翻白道:“着令军士四下去找,找出一百里,也要寻到那个姑娘。”

召公穆小声道:“太子,且以大局为重,叛军尚未根除,有复聚之忧。”

姬公湦两眼一瞪,翻了白眼道:“这个姑娘之美,乃是平生之仅见!”说过这话,姬公湦忽地摇头道:“不对不对,父王那后宫,有一个蓝妃,也如这姑娘一般,有倾城倾国之貌,可惜不曾微笑,故而父王未曾临幸……”言及此,姬公湦上如露出无限的向往。

尹吉甫却要安排众军兵前去寻找永梅,召公穆暗地里使了一个眼色,意即暂且勿动。姬公湦沉浸在臆想之中,哪里看得明白!

太子姬公湦叫众军城外扎营,姬公湦与召公穆等众将,带了一队亲军进城。

却说王后姜雨自叫公公出城后,心中颇为不安。

在给哥哥的信中,自己虽未表述什么,但那讲的故事,却透露出了一个意向,明眼人谁个不知道!天色黑尽时,忽见城外浓烟四罩,城内也是伸手不见五指。姜雨心中喜忧参半:若这烟雾是哥哥布施的,则必有攻城的计策,只要攻进城来,大事便定;另一方面,若是城内守军施放烟火,故布疑阵,则哥哥所带的军兵就危险了。

姜雨犹豫了半天,心如撞鹿。

姜雨忧心不过,便叫贴身的公公潜地去城南门打探消息。

那公公到了城南门,不见军士,耳边只闻喊杀声,公公意会为城内城外的两军正在城下交战,便即回报道:“浓烟笼罩,对面不见军兵。但闻喊杀声震天价响,两军似在作生死搏杀。”

姜雨却怨这个公公无用,姜雨道:“两军厮杀,谁个不知?我是要知道厮杀的情形,胜负的天秤在于哪一边?”

那公公道:“只闻厮杀声,如何能够知晓战场上的形势?也罢,今番奴才再去,直到军前,定要弄明白了,再来回报!”

姜雨却道:“若是这般,你必为军士所擒。其实你只需远远地听呐喊声便罢:城外呐喊声大,则是城外之军形势占优;若是城内之军呐喊声响亮,则是城内军占优。”

公公眨巴了眼睛,不明所以。姜雨微一笑道:“这是胜战之理,两军之战在于士气,士气雄壮,胜战则超过五五之数。”

公公听了姜雨的话,便又前去城南门打探消息。

姜雨心里却预想起哥哥的大军进城的形景:城南门大开,哥哥一班猛将率领虎狼之师进城,城内的守军尽皆倒戈,百姓夹道欢迎。宣王与一班朝臣乱作一团,忙忙似丧家之犬,从城北门溜走,宣王的那些妃子也扔下了,全都留给了哥哥……

姜雨臆想中,猛然听得一声炮响,后宫中有人喊道,官军得胜回城了。

姜雨惊得手脚无措,这个可恨的阉人,竟然不来回报消息!

姜雨即刻镇静下来,她知道,后面将要面对什么:若是哥哥被捕,并被搜出自己写的那封信,该当如何回答宣王;若是哥哥已然逸去,自己那信并未落到官家的手中,又该当如何说话;若是哥哥已经没于昨晚的占阵,当了宣王的面,自己是悲、是忧、是喜,俱要想个明白。

王硷与一班朝臣相伴宣王,一夜未眠。

虞士杰预料昨晚叛军将要行动,因为他们已经浪费掉了整个白天。晚上再不行动,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虞士杰其实很困难,九门提督的守军有限,京城九个城门都需防守,因为你不知道叛军将会从哪个城门攻城。

京城需均衡防守,而进攻者只需确定主攻方向,其他方向虚张声势,遥作策应便可。京城中满打满算只有两万守军,如何防守九个城门以及城门之间那长长的城墙,这是虞士杰感到最为棘手的事。

王硷虽不知兵法,却是读过许多军事方面的书。他对虞士杰的均衡防守提出自己的看法,他道:“若是那样,京城危矣。以吾之见,现在叛军聚集在城南门,其余各门兵力稍弱。叛军没有运动的迹象,表明叛军的主攻方向必在城南门。将军应将重兵放于此,另指定一队士兵作为预备队,以策应各城门的防守。”

宣王思虑一会儿,也道:“兵法云,兵不厌诈,虞将军应多作疑兵,并适时传出消息,言我回援的大军已到,让叛军军心动摇。叛军在犹疑间,坐失进攻的机会,我们等来的,却是最终的胜利。”

虞士杰对王硷道:“王大人,便按你之所言,作重点防守。另有一事,请王大人即刻布置,城内的精壮男子均需穿了士兵的服装,持了器械,上城墙相助防守,军民一心,则此城可守矣!”

王硷便去安排,朝中各大臣均守在宣王身边。

及至后来满城烟雾,众人识得是柴火之烟时,王硷与宣王都感到紧张。叛军中有如此人物,若是攻城,不知又有何计谋。

候至半夜时分,城外喊杀声震天,有军士报说,鲁元大人已回城。

王硷慌叫快请鲁大人。

鲁元匆匆赶到,便把上项事情说了一遍。

宣王道:“叛军成不了气候。”言罢,便即睡去。

众人均不解,宣王如何见鲁元回朝,便知叛军必败。

王硷却略约猜测到了一些:叛军中既有能人,知道施放迷雾,便知道如何乘了迷雾攻城,如今竟然让鲁元完好无损地回到朝廷,证明叛军不擅于抓住机会,一举而攻入城门。机会明明就在眼前,而不擅于抓住,什么事能够成功?

天明时分,官军平定叛军成功的消息传回了朝廷,众大臣欢呼雀跃,相互庆贺。宣王睁开眼来,他猛然想起,叛军的姜永,自己称为哥哥----王后姜雨仍在后宫呐!

因是自己主动追求的姜雨,因此,心中的感情颇为深厚。宣王虽然许久都不和王后在一起了,但心中那份情感尚在。此时想到了姜雨,心中便难下决断。

王硷奏道:“鲁大人去叛军之前,曾去到王后宫中,传有一信给姜永,不知此信是何内容,鲁大人可否复述一遍?”

宣王猛想起这事,额头冒汗。我那王后,若是通报城中的防守情况,便是叛贼一党,那又如何处理?

鲁元道:“王大人问得好,王后那信,并没有丝毫透露城中的防守情况,只是家常的问候语,说王后想念姜永等话,纸条隐密的内容却没有说出来。”

王硷大疑,他不住地摇头。

宣王却道:“此事已然过去,暂勿追究。眼下要紧的事,便是太子姬公湦所率的十万大军,如何安置,爱卿有何主意?”

王硷已知宣王之意,便奏道:“可传令叫大军暂住城外,只叫太子与召公穆等回朝候宣。”言未已,有公公报到,太子姬公湦率一队亲军已入城。

宣王叫在光华殿大排筵宴,给太子姬公湦及召公穆等一般重臣接风。这可是一个重大活动,于是,那些公公便分头去传报参加接风宴的人。

姬公湦与召公穆等率亲军进城,众人直奔庆华宫,却被告之,大王已久不在此议事了,目今卧病在床。姬公湦问是何病,庆华宫的公公道:“回太子,咱家不敢乱说,一问医官便知。”

召公穆道:“恕你无罪,可急速道来。”

那公公犹自害怕,眼睛看向姬公湦。姬公湦点头道:“召叔已然答允于你,可从实道来。”公公道:“听郎医官道,大王久眠后宫,身子已然虚弱……”那公公讲到这里,便再也不肯往下说。

姬公湦等人便朝锦华宫来。

宣王的身子本已被淘空,极度虚弱,又有咯血的毛病,昨晚紧张了一夜,几乎没睡,这会儿诸事已定,便昏昏沉沉地睡去。王硷等朝臣见宣王睡去,便欲离开,却好姬公湦等人到来。

宣王睡梦中,梦到大将军姜永被太子姬公湦擒住,姜永大骂姬公湦天生逆子,意欲当摄政王。姬公湦见心中的秘密被他人喝破,大怒,竟然一刀砍下了姜永的头。姜永的头被人踢了一脚,那头似皮球,滚到了宣王的床前,姜永犹自张口喊冤。

宣王猛地惊醒,却好太子姬公湦与召公穆等人就在眼前。

宣王额头冒汗,他道:“众卿俱在?”

姬公湦道:“回父王,儿臣与召叔等人俱都健在。”

召公穆等人慌忙施礼,口中喊道:“我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宣王作一手势,旁边的公公道:“众人免礼!”

宣王把召公穆唤到身边,问:“众卿平定叛军,立此不世之功,当作何封赏?”

召公穆道:“臣等平定叛乱,乃是我王英明,太子决断,众文武齐心合力之故。尚请大王宽心,静养身子要紧!”

宣王摆手,他道:“有功而不赏,有罪而不罚,国家的法度乱矣!”

召公穆又道:“若如此,军功卓著者,可晋升一级,余者赏俸禄三千担可也。”

宣王点头,便叫有司造表,准备有功人员名单。

宣王又把姬公湦叫到身边,他流泪道:“我儿已长大成人矣,目今统御十万大军,一举平定叛乱,比父王当年有为多了……”

姬公湦凝神细听,很想听父王把那话说完,却见宣王摆摆手道,我想睡一会,今日晚间的庆功宴上,我们父子再聊。

召公穆叫王硷安排安民告示,又叫九门提督工让加紧城门的守卫,防备败残的叛军侵扰。二人喏喏连声,自行下去布置。召公穆叫光禄大夫翟勋,于光华殿准备晚宴,翟勋领令。

姬公湦要前去拜见母亲,召公穆道:“太子前去,如何述及平叛一事?”如公穆的意思,是指如何说明姜永大将军的下落。

姬公湦点头道:“便是此事,我要禀告母亲。整个平叛中,没见到舅舅。或者,舅舅已预先投往他处,好叫母亲放心。”

尹吉甫笑道:“太子暂不用着急前往,晚间庆功宴上,太子可坐于王后身旁,把上述事轻言细语,述说一遍,王后定能理解。”

仲山甫道:“不然,太子此时前往,正当其时。王后因涉身叛乱的嫌疑,此刻正在狐疑之中。太子回见母亲,可以让其释怀,勿令焦虑成疾。”

姜伯笑道:“你二人又来抬杠,去与不去,太子自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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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烽火谑诸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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