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第二十九回

()执夏当即就有些懵,怔怔拿帕子沾了下额角,直等着瞧见了翠绿丝帕上点点斑斑的血迹,方大梦初醒一般白了面色,软软坐倒在地上。

也不知是叫柳湘莲的暴怒吓傻了,还是心中犹存着念想,执夏既不讨饶,也不哭号,只端着副犟美人儿的模样抬眸瞧着柳湘莲。

眼圈通红,泪珠儿半落,真真惹人怜爱。

直将柳湘莲的双眼也气红了。

“你心也大了不成!还不叫人进来把这个没了王法的拖下去!”

嫌恶的瞥了一眼伏在地上的执夏,柳湘莲顾不得隐隐作痛的伤处,厉声喝斥起尚未醒过神的挽冬。

柳湘莲实是怕叫黛玉撞见。她素来心细善感,若当真瞧见了这一幕,保不齐便要多想。须知心思重了最伤身。

挽冬被柳湘莲瞪得打了个激灵,忙扭身就往外间跑,哪知一掀帘子险些撞到黛玉怀里,当场便吓呆了。

“奶奶……”

挽冬又惊又惧,声音小的好似蚊子哼哼,听在柳湘莲耳中却不啻为一道惊雷。

“等什么呢!什么阿堵物,还要劳动你们奶奶不成?”

着实猜不透黛玉听了多少去,柳湘莲既恐黛玉误将他错认作那等酒色餍足之人,又怕黛玉听了执夏的话心生不快,不免更是急迫了几分,盘算着等人都散了,再细细与她开解。

黛玉仍不曾出声,也不露面,还是挽冬领着粗使婆子进来捆人的时候顺路端来了药碗,借着侍奉左右的工夫小声回了一句,说是大奶奶在外间理事呢,一时半会儿怕是进不来。

柳湘莲晓得黛玉必是心里不痛快,可他强压着伤痛发作了这半日,已是冷汗淋漓,一痛一急,便难免有些暴躁易怒,遂也熄了抚慰黛玉的心思。

在柳湘莲想来,他自心系黛玉之日便再不曾对其余女子动过念,成亲之后更是对其千依百顺,从无与丫头不清不楚之事,缘何黛玉竟不肯信他?

今日明明是那贱婢自个儿找死,倒累他不受待见!

柳湘莲愈想愈觉委屈,虽无心与黛玉怄气,到底懒怠再说话,合眼睡下了。

这一睡,便歇到了夜半时分。

自觉精神好了一些,又因帘幔子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出是什么时辰,柳湘莲清了清嗓子,方抬声儿唤人。

“大爷可是口渴?”

柳湘莲才唤了两声,端着烛台的挽冬便打起帘子问道。烛光下一瞧,她身上仍是白日的衣着打扮,一丝儿也不乱,可见是一直守在外边,不曾睡下。

“沏盏茶来我喝。你们奶奶呢?歇在哪屋了?”

叫挽冬一句话问出了几许口干舌燥,柳湘莲胡乱吩咐了一句,又转而问起黛玉。

“奶奶歇在外间儿榻上了,簪春伺候着。奶奶说了,奴婢到底比簪春笄秋两个多服侍了几年,比她们略熟些,方指了奴婢来。”

这便是为黛玉说好话儿了。

柳湘莲肋侧的伤口已不再隐隐作痛,心绪也平复许多,自怨自艾的念头自然去了不少,不免又是愧又是恼,暗叹自己白日对黛玉实是不够温存体贴。

“我这里很不用人伺候,你自去歇息便是。明儿大奶奶一起身,便来回我。”

打定主意明日定要哄得黛玉回转,柳湘莲叮嘱了挽冬一句,就摆摆手命她退下,也是刻意远着丫头们的意思。

可惜柳湘莲思虑的虽周全,却架不住情势急转直下。

第二日一早,簪春蹑手蹑脚进了里屋,来找挽冬拿主意,说是黛玉身子不大好,又不肯请大夫来瞧。

簪春素来性子急,挽冬再杀鸡抹脖子打眼色也不顶用,到底等不及寻个隐秘处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说尽了,悉数传进了柳湘莲耳内。

“你们两个也反天了不成?莫不是欺你们奶奶心善闹鬼?簪春是怎么伺候的?还不过来说个清楚!”

心中挂念着黛玉,柳湘莲后半夜几乎没怎么合眼,乍闻丫鬟们说道黛玉身上不爽利,真真慌乱已极,赶忙出声问道。

见柳湘莲指名问簪春,挽冬心知大爷这是狠下心要发落几个闹鬼的了,也不多言,静静退下到二门上传话,叫人请家里惯用的大夫去了。

不提挽冬出了院子遇上多少打听执夏一事下文的,只说簪春年纪小又没个城府,被柳湘莲呵斥了几句,又诈了一回,便忘了黛玉的嘱咐。

“昨儿个执夏被大爷罚了,她家里人就来求奶奶的恩典。奶奶说这是大爷定的,她也做不得主,执夏娘许是不痛快,言语间便有些不尊重,惹得奶奶生气。旁的再没了,奴婢们再不敢对奶奶不恭敬的。”

簪春打小儿就听娘老子说起家里这位大爷惯爱舞枪弄棒,也常与人拳脚上见真章,不免心内先怵了柳湘莲几分,兼之埋怨执夏的娘徐婆子老背晦了惹下祸事却要拿她来填,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纵是簪春没一一学徐婆子昨日的话儿,柳湘莲也猜了个**不离十。

无非是看着自家姑娘颜色好,一挑上来就是一等的份例,又自以为拿捏住了黛玉的把柄,才这般猖狂。

约莫着那贱婢和她娘老子,还当柳湘莲是为着知晓了黛玉出阁前的丑事迁怒于她,等气消了发作完了黛玉,少不得还要将她放出来。

到时忠心为主的义婢再借着柳湘莲与元配离心的东风,指不定就混上个姨娘的名分。

简直痴心妄想!

“传我的话儿,让杏奴梨仙亲去请了管事们来,也不用设座,院子里站着便是。你去找了管家娘子们来,也给我规规矩矩立在院子里。人到齐了,便让梨仙替我吩咐下去,直说执夏这丫头背主,她娘老子并几个兄弟这家里也用不起了,一并叫人牙子领去便是。若有不服气的,尽管回我,也不劳烦人牙子再走一遭。”

柳湘莲说得极慢,一是怕快了簪春记不清楚,二也是怕话中有了错漏,反而不美。

等着簪春记牢了出去传话,柳湘莲面上方露出些微疲惫无奈,摇头一叹。

黛玉的心事,他竟是到如今才明白。

那哪里是忧虑丈夫为婢女所迷惑?分明是误以为柳湘莲始终不知她与宝玉前事,心中愧疚,才忧思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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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柳湘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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