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永远伴随我的男孩
江芜的天气。变幻莫测,明明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就能下起滂沱大雨,整个天空像被层叠的密密麻麻的黑网所笼罩,伴随着仿佛要把天空劈开两半的闪电,尖锐的轰声响彻云霄。
豆大的雨点透过娑婆的树叶缝隙,用力地砸在地面上,将自己砸得破碎,丝毫不留任何的一点余地。
毁灭,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温锦笙将早上从花园里捡来的,细小的鹅卵石,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栀子花的盆栽上,这个盆栽边缘镶嵌的蓝灰白相间小石头,是她前些日子无聊时刻上去的,一系列如行云流水般完成。
瞬间,栀子花盆栽的格调上升了许多,就像是别人摆在店面上的工艺品般,带着几分文艺的艺术气息。
很久以前,她就曾憧憬着,等以后老了,退休了,就当一个远离世俗的艺术家,在河畔,在无垠的草原上,在充满烟火气息的乡间小巷,或者是在人烟稀少的深林处,做着自己喜欢的工艺品,没有利益的纷争,只有生活与热爱。
霎时,风向突然一转,冲击力极大的雨水透过窗户,“劈里啪啦”砸了进来,砸在细嫩的手背上,冰凉得生疼,仿佛手握冰块般,逐渐刺痛了起来。
温锦笙眉头紧皱,踮起脚尖,倾身,顾不上脸上的湿润与刺痛,立马伸手两窗户关上,“嘭”的一声,隔绝了外面的纷扰与利器。
她垂眸,冰蓝色衬衫衣袖颜色变得深沉,袖口上还挂着小雨滴,她将衣袖挽到臂弯处,伸手摩挲着额前被雨淋湿的一缕发丝,贴在一起的一团瞬间散开来,透着慵懒的凌乱。
她今天早上煲了鲫鱼豆腐汤,原本打算中午亲自去给时璟琛送饭来着,希望雨不要下太久才好。
这几天,时璟琛公事繁忙,中午时常没时间吃饭,胃又开始疼了。
胃疼的滋味,她最清楚不过,疼起来是真的很要命,它疼得并不爽快,而是慢慢地折磨,仿佛有一根锋利的针缓缓地插进脊髓,趁人不注意时,还拧转几圈,生疼。
以前她一个人在北临的时候,作息与饮食习惯十分不规律,把胃给也折腾坏了。
而现在,她胃被养好了,反倒是时璟琛的胃给折腾坏了。
“喵~”
“喵~”
伴随着声声猫叫,圆圆身姿矫健地跑来,未了刹车,跳上窗台,圆咕噜的大眼睛越过温锦笙,看向她身后餐厅与客厅相接的拐角处。
温锦笙将它抱起,转身,兜兜小短腿一蹬一蹬地,摇摆着尾巴,开心且乖巧地坐在她面前,仰着脑袋,清澈漆黑的眼睛清晰地映着一人一猫。
这两个小家伙就像小孩似的,有时候感情好呢,圆圆就会窝在兜兜身上睡觉,有时候闹脾气呢,圆圆就会龇牙咧嘴地瞪着兜兜,不过庆幸兜兜脾性好,每一次都会哄着圆圆。
实在不想介入它们感情纠纷的问题,温锦笙将圆圆重新放在窗台上,给兜兜顺了顺毛,随后哼着小曲,哒哒地往楼上走去。
自从回到江芜后,她便很少写日记了,那空缺的六年,唯有在文字与回忆里才能得到些许安慰。
她还是回到了那个曾以为只能活在她日记里的男孩身边。
“我们没有那么大度,
拖着伤痕累累的残躯,
还为这世界寻找苦衷的借口;
我们没有那么不堪,
穷困潦生的黑暗,
看见一点星光就能很富有;
我们没有那么怕生,
酒盏间那灯红酒绿的喧嚣,
也有可以谈笑风生的同类;
我们没有那么孤独,
无人问津的过去与现在,
还有那无所不知却只能沉默的黑夜;
是否,只有宽宏大量的人,
才值得被这个世界所接受?
如果是,那么我与它终将格格不入;
是否,只要心里藏着光与希望,
终有一日能冲破黑暗的牢笼?
如果是,庆幸在黑暗中仰望的人还能挣脱被扼制的咽喉;
是否,怕生的人只能畏缩在角落,故事结束不配拥有名字?
如果是,那就这样吧,在自己的世界里成为自己的主角;
是否,孤独那么难以启齿?
如果是,这场人生独行,终究学不会成长。
我们不是诗人,说不出精炼深远的言语,
我们不是圣人,达不到人人喜欢的境界,
我们不是完人,做不到精明细致的完美,
大抵,什么样的人描摹出什么样的世界,
我们终将是擦肩而过的过客,
人生太长漫,而相遇太短暂,
只要成为自己,便好。”
曾经,每一个无人问津的孤独的黑夜里,她只有文字相伴。
没有他的日子里,她的字里行间只有悲与自欺欺人的美好,所谓的美好似乎总与她的文字格格不入,任如何抒写,仍旧描摹不出幸福的味道。
如果,现在让她再写出一篇类似的文字,即便绞尽脑汁,她终究是写不出的了。
因为此刻的她,是幸福的。
她拿起钢笔,翻到日记本最新的一页。
落笔。
我将永远伴随我的男孩,不离不弃,至死不渝。
---2019年6月8号。
合上日记本。
终于给过去画上了句号。
往后,她唯一要做的事情,是好好爱他。
外边的雨渐停,微弱的阳光从层层裹挟的乌云的缝隙间探出头,嫩叶上挂着的雨珠在阳光的笼罩下,晶莹剔透,折射着另一种光芒。
看了眼时间,温锦笙换上一条淡雅的蓝色长裙,裙摆上镶嵌着几朵精致却色调十分清浅的栀子花花瓣,腰间扎着一根细绳,仿佛冬天尾巴里那从树藤上探出头的嫩芽,在风中摇曳,婀娜多姿。
她肤如凝脂,白得发亮,每一寸的肌肤细腻娇嫩,想起每一次亲密时,时璟琛总爱调侃她娇气,像一块豆腐般柔软,稍稍一捏,皮肤就泛红。
可是,话虽这么说,但他每一次在□□上,却是挺“可怕”的,体力好得可怕,撩人的骚话多得可怕,霸道得可怕。
意识到自己莫名想偏了,温锦笙脸上染上一层绯红。
镜子里的她娇嫩得如一朵花苞,羞红着脸,蜷缩成一团。
自从上次被时璟琛带到公司以后,前台的小姐似乎就已将她记住,每一次看到她来,总会十分热情地将她送到电梯口。
她敲了敲办公室的门,随后走了进去,时璟琛笔挺地坐在办公桌前,神情严肃,薄唇紧抿,斜长深邃的鹰眸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骨节分明的长指在键盘上敲动,静谧的办公室,只有键盘上那行云流水的“哒哒”声。
温锦笙动了动唇,将便当轻轻地放在休息区的桌面上,脚步轻盈地走到他身边。
一股熟悉好闻的清香在鼻尖萦绕,时璟琛抬眸,认真严肃的面容终于有了些许动容,笑着将她搂进怀里,动作熟练地将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取了下来,倾身放在办公桌上,眼尾微勾,沙哑的声音略显疲惫地说:“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温锦笙顿了顿,侧过脸,目光落在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上,继而问:“很忙吗?”
“最近有几个新项目要运行,再加上国外工厂那边出现了些小状况,所以忙了点”时璟琛脑袋靠着她胸前柔软的两团,若有似无地蹭了蹭,懒懒地说:“今天下这么大雨,你怎么还来了?”
偌大的落地窗外,细雨绵绵,看着仗势,估计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
温锦笙伸手,柔软的手掌贴在他太阳穴的位置,温柔地轻柔,浅浅的声音带着几分骄傲地回:“我来的时候,还出太阳呢”
软玉在怀,时璟琛的疲惫早已消散,脸上尽是幸福的笑容。
原本打算将手头上的几份文件处理完再吃饭,但是在温锦笙的执意下,他不得不乖乖地将工作先放在一旁。
走到沙发前,打开便当,霎时,香味四溢。
当看到她精心准备的热腾腾的饭菜时,他心里一暖,肚子饿得叫个不停。
时璟琛觉得自己的胃肯定是被温锦笙给养刁的,吃过了她做的饭菜后,其他的哪怕是山珍海味,在他这都变得索然无味。
尤其是她煲的鲫鱼豆腐汤,香甜可口,总能出奇地让他的胃变得暖暖的,很舒服。
被她管着的感觉,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