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长城外，贺兰山北，草原，三骑马向南飞驰。

当先一骑白马上，是一个劲装的青年。但见青年人络腮胡，脸膛黝黑，两眼炯炯有神，显出过人的睿智与精明。

跟在这个青年之后的，是一骑黄马。黄马上是一个髯须的汉子，汉子腰挎圆月弯刀，身着胡服，脚踏胡靴。

第三骑是黑马，马上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发髯皆白。

髯须的汉子赶前一步，跑到劲装青年身旁，与之并骑，问话道：“伊雷哥，此番离开单于庭，似逃命一般，何其匆忙也？”

劲装青年脚下一加劲，白马倏地向前窜去，留下一句话在身后“归--心--似--箭--”

黑马老人赶上髯须汉子，问道：“亚伯弟，这小子说什么？”

髯须汉子回道：“隆右师付，伊雷哥说心已悬到了边关！”

话音刚落，但见跑在前面的伊雷立马于陡崖古道之前，未敢擅入。

古道一边，接了漠漠黄沙；另一边，却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赫亚伯与隆右呼干赶到，三人下马探视一番，见无异样，赫亚伯便要当先进入古道，隆右呼干急忙止住。

赫亚伯急问何故如此，隆右呼干悄言道：“我等自此走上南归之路，当谨记小心驶得万年船之语，不可鲁莽行事。”

伊雷小声道：“你二人在此稍候，我去前面侦察一番，若无异样，击掌为号，便可通过。”

隆右呼干摇头道：“你是日逐王，如何可以这般犯险？还是我老身前往为是！”

赫亚伯又要前去探看。

三人正争执间，忽听得崖顶上有人发话。

伊雷朝崖顶看去，却见崖顶上站有十来人，长弓劲弩，引而待发。一个黑衣劲装汉子蒙了面，阴恻恻地道：“伊屠智伢师，你们来晚了！”

伊雷又叫伊屠智伢师，是呼韩耶单于的第20子，封为右日逐王。

竟宁年间，匈奴呼韩耶朝于汉庭，求赐公主，汉元帝将王昭君赐给呼韩耶单于，昭君抵达匈奴后，被称为宁胡阏氏，并为呼韩耶生有一子，名为伊屠智伢师。

昭君称呼伊屠智伢师为伊雷，呼韩耶不知此名为何意，昭君脸上惨淡地一笑，却没有回答呼韩耶的提问。

伊雷仰面喝问：“你等是何人，为何阻住本王爷的南归之路？”

崖顶之人却不发声，稍倾，倏见箭矢如雨，自崖顶射下。

赫亚伯抽出圆月弯刀，拨开来箭。

伊雷陡手接过几支箭，却见箭雨中一声响亮，一箭劲道十足，鸣镝而至。

伊雷料道接不住这箭，急忙侧身闪过。

却见隆右呼干双臂一展，似大鹏展翅，施展绝顶轻功，向崖顶冲去。

岩顶一蒙面人笑道：“你这老匹夫，如此作大，直是找死！”言罢，一支鸣镝射向隆右呼干，劲道之强，似无人出其右者。

隆右呼干心中一凛，崖顶上居然有如此人物！

隆右呼干侧过半个身位，刚好闪过劲急的箭矢，岂知那人射的是连环箭，第二支箭接踵而至，不偏不倚，射中隆右呼干的右肩。

隆右呼干从崖上飞速坠落，临落地前，却好被崖壁上横出的小树枝托住，隆右呼干落地时毫发无损。

伊雷与赫亚伯拉过隆右呼干，要拔出他肩头的箭矢，隆右呼干摇头，他道：“快走！”言罢，当先跳到马上，朝来路飞驰而去。

伊雷和赫亚伯在后面紧紧追赶，赶上后，却见隆右呼干已支持不住，在马背上摇摇欲坠。

赫亚伯飞身而下，拦停隆右呼干的马，隆右呼干坠落到赫亚伯的怀中。

伊雷翻身下马，急摸隆右呼干的脉搏，发现脉象数而急，大惊。一般中箭之人，因为失血的原因，脉象多为弱脉虚脉迟脉，脉象数而急，乃是急症，或者，那箭矢上有毒。

伊雷不及多想，急忙封闭了隆右呼干的膻中穴，护住心脉。

赫亚伯道：“伊雷哥，不如我们且回去，带了万骑长呼隆生必得，也不需万骑，有1000余士兵，大大方方地列队而行，谁敢阻住我等的去路？”

伊雷略一思忖，摇头道：“又不是陈兵对阵，我若调兵，二阿哥雕陶莫皋知道后，那就麻烦了，这条路行不通！”

隆右呼干道：“权宜之计，只要过得了长城关隘，遣回军兵，料想也没有甚事。”

伊雷仍是摇头。

赫亚伯忽然思得一计，却又担心隆右呼干的箭伤，能不能挺过去。

隆右呼干道：“大丈夫立于世，小小箭伤，能奈我何！”

伊雷道：“箭伤诚不足道，可箭矢上有毒，这就非同小可了。”

伊雷看向赫亚伯，悄言道：“有何妙计？”

赫亚伯悄言道：“崖顶上之人，见我们有人受伤，而不前来追杀，其目的就是不让我们由此南归。我们不妨回走，作出另寻出路的样子，晚间杀个回马枪，潜地经过，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是好？”

伊雷点头道：“此计甚妙！”

隆右呼干摇头，他说：“我等南归，全赖坐下之骑。马蹄声声，夜里更是清皙，崖顶之人如何听闻不到？”

赫亚伯笑道：“这个，我也想到了，我们用布裹了马蹄，便没有了声音。”

伊雷道：“我等先过了这里再说。”

言罢，伊雷当先回走，赫亚伯扶着隆右呼干，紧跟在伊雷之后。

行有半个时辰，见路旁有一处树林，伊雷道：“我们且到树林里去，歇息一会。”

行到树林前，伊雷要进入树林，赫亚伯止住道：“伊雷哥，既然有人在崖顶设伏，树林处也可能有伏兵，我先进去探他一探。”

言罢，赫亚伯把隆右呼干交给伊雷。

伊雷刚道得一声“小心！”赫亚伯已抽出圆月弯刀，悄地潜入了树林。

伊雷摸了一下隆右呼干的脉息，觉得脉象忽而虚滑而过，忽而芤大而至，数虚而一实，此乃毒火攻心之兆。

伊雷大惊，慌忙把隆右呼干放至大树脚下，双掌抵住隆右呼干的后背，吞吐之间，把内力源源不断地送到隆右呼干体力，想逼出箭毒。

伊雷正在为隆右呼干疗伤，却听到树林内喊声连连，器械相撞击的声音，此起彼伏。此时，伊雷不敢松开为隆右呼干疗伤的双掌。若是贸然撤掌，隆右呼干体内的余毒回攻转去，隆右呼干将喷血而亡。

而此时，伊雷感到有人潜地向自己背后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