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狗急跳墙

这是一本记录着棉纱纺织工艺新流程的笔记本，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新流程从实验到研发成功所有的研发细节，甚至于，连哪天做了多少实验，有几次成功几次失败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沈浩帆继续向后面翻看，一些专业术语他也不是很懂，翻到最后面，沈浩帆注意到，有几篇类似于日记记录形式的文章中，乔斌写到了这么几段话：

1999年3月17日，晴。今天在对棉纱进行条卷精梳实验时，不慎将实验用原料瓶打翻，致使原液流出，烧毁了实验报告六篇，幸好有底稿备份，否则，一年多的辛苦将会付诸于流水。

1999年3月21日，小雨。副厂长刘继善来实验室查看试验进度，说了一些不疼不痒的话，我感到话有蹊跷，又不好多问，但是他的意思我还是非常明白的，看样子，工艺流程的实验并没有取得厂领导的绝对支持，刘继善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了，李厂长不愿意将有限的资金投入到虚无缥缈的实验中来，在他看来，这是在浪费时间，对此，我很无奈。

1999年4月4日，晴。今天下午，李南赫把我喊到了他的办公室，命令我立即停止对新工艺流程的研发，被我严词拒绝了，他跟我反复强调，即便是新工艺确实能提高棉纱的产量和质量，对恢复厂里的生产也无济于事，因为我们厂已经失去了市场竞争力，拿不到订单，你的制造工艺再先进，也只是镜花水月。

我很想问一句，厂子走到今天这种地步，难道仅仅是工艺流程不合格，失去市场竞争力造成的么？你们这些领导们谁敢拍着胸脯说，自己没有侵占过厂里的一分钱？我没有和他继续争论下去，没那个必要了，原本这个新工艺流程就是在我的蹿腾下搞起来的，我也压根没指望厂里能投入资金对新工艺流程进行全面研发，所谓的占用厂里的资源，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1999年4月28日，多云转晴。气温逐渐升高，我的心情就像这渐升渐高的温度一样，灼热而富含温暖。实验进行到今天，终于看到了成功的希望淘宝网女装天猫淘宝商城淘宝网女装冬装外套www.taobar8.com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淘宝网女装夏款淘宝网女装夏装新款裙子，实验结果表明，新工艺是完全可以最大限度的保持纤维的本色的，这是一项了不起的成就。实验结果出来后，大家欣喜异常，小齐更是流下了激动的泪水，一年多来，大家的心血没有白费，我想，我可以聊以自慰了。

1999年5月9日，小雨。接到下岗的通知，我的脑袋嗡地响了起来，这些混蛋！难道就因为我没有听取他的意见，停止对新工艺的研发，他们就要报复我么？这算什么？最后的通牒？要不是办公室那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拦着，我绝不会和李南赫善罢甘休！找人威胁我，有用么？我乔斌什么时候惧怕过那几个小瘪三？罢了罢了……走吧，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到处不留爷，爷去卖豆腐。天下之大，还愁没有安身立命之处么？

看到这里，一股愤怒地情绪充斥在沈浩帆的胸口中，这几段文字的字里行间，无不诉说着乔斌的郁闷和无奈，一个时时为厂子着想的总工程师，却处处受人排挤，甚至于受到了人身威胁，这就是一家大型国有企业领导人所体现出来的修养素质？

李南赫那张虚伪的面孔浮现在沈浩帆眼前，让他恨得咬牙切齿。

将笔记本装在手包里，沈浩帆慢慢平静了下来，他问道：“杨师傅，事情过去后，厂里的领导有没有做过让你为难的事情？”

杨秀兰咬着嘴唇说道：“也就是那么回事吧，老乔的判罚结果下来后，我们不服，又上诉到省高院，但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老乔是被冤枉的，后来，老乔他……”杨秀兰叹了口气，眼圈又红了，定了定神，她继续说道：“厂里见我们娘儿俩不依不饶的盯着告，李南赫便隔三差五的派人来给我们做工作，苦口婆心的劝我们放弃无谓的上访，被我们拒绝了，他见没有成效，也只好作罢，我们以为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他不敢胡作非为，没成想，这招行不通，他们另生一计，原因威胁老乔的那些厂里的混子们返回头又跑过来威胁我们，叶领导，小沈，你们看看，我们家门窗上都不敢镶玻璃，全是用塑料袋蒙上的，就是因为玻璃在半夜里被那些小崽子用石块杂碎了，安上新的，隔不了一天半天就被他们砸一次，这还不算啥，丫儿上学都受影响了，孩子在半途中经常被那些小王八蛋拦住了出言恐吓，有几次还闹到班里去了，说什么我们娘儿俩继续告下去，非要让我们家再死一口不可，为此，厂区学校的老师专门找上门来，建议丫儿停课一段时间，说丫儿如果继续上学，影响到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不说，也会给其他孩子造成心理压力。我知道，肯定是李南赫跟学校领导打过招呼了，他这么做，是为了逼迫我们不再追究厂领导的责任，他想让我们息事宁人。”

沈浩帆越听越愤怒，他的脸因为激动涨成了紫红色，这他妈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作为厂领导，他李南赫居然卑鄙到威胁一对母女的地步上，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再联想到乔斌日记中记载的那些情况，沈浩帆也就不难看清楚李南赫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为了一己私利，这些无耻勾当李南赫还真能干得出来。他也怕杨秀兰母女俩继续闹下去吧，如果引起了上层领导的关注，对于他李南赫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弄不好就身败名裂。

官场中人往往都是爱惜羽毛的，坐到某个高位上，眼中盯着的只有利益，沈浩帆不难想明白，李南赫诽谤乔斌职务侵占，占有国家资产，绝对不是为了恢复厂子的生产着想，这里面怕是有个人利益掺杂在其中。

但是，他对杨秀兰孤儿寡母的还能痛下杀手，只能说明这个人完全失去了人性，或者说，他根本不是人，这种人如果放任他继续在体制内生存下去，损害的不仅是全厂职工的利益，国家利益受损，才是最大的悲哀。

经过这么一番剖析，沈浩帆心里有了个计较，他站起身来，严肃的说道：“杨师傅，请你放心，关于你的情况，我们叶处会专门向省委领导如实汇报的，您家里有什么困难，也可以随时找我们。”沈浩帆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兜，零零总总的还有三百来块钱，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问叶楠：“叶处，你身上带钱没有，先借我两百块，回头我给你。”

叶楠岂能不清楚沈浩帆的意思，她莞尔一笑，从包里拿出了三百块钱递给沈浩帆：“说什么还，算是我们俩一点心意吧。”

沈浩帆道：“谢谢叶处。”他转回头来把钱硬塞给杨秀兰：“杨师傅，您千万不要拒绝，这是我和叶处的一点心意。”

杨秀兰泪眼婆娑地连连推让：“这可不行，小沈，我怎么能要你们的钱呢。”

“收下吧杨师傅，给丫儿买点学习用品，丫儿上学的事情，我们会尽快和学校方面协调的。”

杨秀兰眼含热泪点了点头。

走出杨秀兰的家门，沈浩帆和叶楠都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辛酸，这种辛酸不仅是对杨秀兰一家悲惨遭遇的同情，更是对这个昏暗的体制内官员们胆大妄为到可以肆无忌惮的不把人的生命当回事的悲哀。

叶楠的脚步没有刚来时的轻盈了，沈浩帆也步履沉重的慢慢前行，好半天两人谁都没主动说句话。叶楠瞥了眼神情坚毅、棱角分明的沈浩帆俊逸的脸旁，没来由的俏脸一片通红。

她问道：“浩帆，想什么呢？”

沈浩帆说道：“我在想，你在想什么呢？”

叶楠徒然一怔，随即展颜一笑道：“我在想，乔斌的事情绝不是偶然，也不会是个案，这里面肯定存在着某种必然因素，这项专利技术，真的被国棉一厂应用到棉纱生产中了么？李南赫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嗯，楠姐，我们想到一起去了，我估计，李南赫状告乔斌侵权，绝不是为了把新棉纱技术运用到厂子的生产中去，他已经看透了国棉一厂不能起死回生，所以他争夺技术的所有权，是为了自己的腰包鼓起来。”沈浩帆说道。

“证据呢？”

沈浩帆叹了口气：“愁得就是没有证据，要不，吴书记让咱们来干嘛？”

叶楠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李南赫也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听完大脑袋的汇报，他便知道事情必不可免到引起了省委领导的重视，正朝着不利于他的方向发展，李南赫连应付姚建光的心思都没有了，他从会议室走出来，寻思着怎样才能度过这一劫，在他看来，自己之所以走到这一步，都是被乔斌的老婆孩子逼迫的，如果不是她们咬着不放，省委领导闲着蛋疼也不会抓住国棉一厂这件事情大做文章。

李南赫近乎于失去理智了，他对杨秀兰母女恨得咬牙切齿，但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被省委调查组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怎么办？李南赫在办公室转了一圈又一圈，香烟吸了一支又一支，脑门上冷汗频发，事到如今，只能采取最后一步了，他咬着牙拿起电话拨打出去，如是这般的吩咐了一番，犹自笑了。

PS：难受啊难受！嗓子疼、脑袋涨，感冒迟迟不见好，已经严重影响了写作状态，怎么办啊？我得缓缓，休息一个小时完了再写下一章，更新会晚一点，大家见谅。另：感谢332625197103这位书友的打赏，您威武！每次都是打赏，午夜无以为报，唯有讲故事写好来报答您的厚爱，感谢您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