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谈判
夫差放开了我，然后轻轻地让我倚在床上，掖好被子。我们开始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肯打破沉默。
我想：夫差该如何处置我呢？我做出了这样让他丢脸的事，炮烙也不足以泄愤。或许是腰斩吧，凌迟也是不错的——赐毒酒算了！
“寡人不会杀你，真的。”夫差叹了口气，终于开口。
我以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此事？”太神了！夫差道：“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寡人好歹养了你三年！”
我不自觉摸着脸蛋独个儿纳闷：难道我真的不能藏住心事？也许是我的脸部表情太丰富了，都不懂得掩饰。这不成，太失败了。我说：“你不杀我难不成还会放了我么？说吧，只要不杀我就好。”
自己承认：本公主贪生怕死-_-
跟寡人回去，如何？
我在心里冒起一个疙瘩，恐怖！难道还要我跟着他回去过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明摆着不公平。我说：“大王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对不起你，你不杀我，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我说得慷慨就义，夫差听得怒火中烧，他狠狠捏住我的肩膀然后狠狠地说：“寡人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只要你一日是寡人的君夫人，你就休想摆脱寡人！”
我被吓得忘记了疼痛，居然没有喊疼。到了如斯田地，夫差还是选择要我。我到底是哪方面吸引这个霸主呢？原来我还是很受欢迎的。我说：“我有孩子，你会受不了的。”
夫差笑得阴霾，突然凑到我的耳边说：“孩子我们不要了好不好？我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寡人要的是咱们的孩子。
我抬起头，满眼都是夫差，突然间觉得夫差好像变出了好多个分身，每一个都贴着我的脸庞说：“寡人会好好待你的，回到寡人的身边吧。”
我猛一甩头，看到的依然是无数个夫差，他们在我面前飘来飘去，说出的字组成一句话：答应寡人，好吗？
我被他转得昏头昏脑的，于是神差鬼使地一点头。
***
夫差去见父王了，父王毕竟是这里的主人，还是他的岳父大人，入屋叫人，入庙拜神。自从有了孩子，我的精神就老不能集中起来。整天昏昏沉沉的。鸢灵在一旁守着我，毫无办法。她盯着我的大肚子老是发呆，有时候我清醒过来看着她突然觉得世事无常。
我又做梦了。最近做梦频繁了，都是关于孩子的。我梦见我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他的父亲抱着他坐在我的对面对着我笑。宁戚……是宁戚啊，他又回来了吗？他不是要辅助公子晟称王的吗？朦胧中我感觉到我的手抬了起来，宁戚便把儿子交给了我。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突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他不由分说抢过我的孩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然后我就醒了。
此时四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有一个人伏在床边，不知是否睡了。我眼儿尖，看出他是夫差。我忽的一惊，将他和梦中抢我孩儿的人影一对比：竟是一样的！我连忙去抚摩肚子——还在。这时我才松一口气，我的全身已经湿透了，那是汗水。
因为抬手的动作大，我惊动了夫差。他见我松了口气，不由得怔住了，良久拿起一块丝绢给我拭擦脸上的细汗。
我抓住他的手示意不用擦了：“唤鸢灵过来吧，你不懂。”夫差又是一怔，放下手来：“寡人什么都不懂，是不是？”
这话里有话，我笑了，也不拐弯抹角：“孩子有他出生的权利，我不能剥削他的生存权啊。”
其实我想说的是：孩子是我和宁戚爱情的结晶，打掉是不可能的。
夫差哑声道：“你尊重孩子，那寡人算什么？”
你要知道，既然你已经嫁与了寡人，就不要一直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几天后待你身子好些，寡人再来安排回国的事宜。
他从不给我辩驳的机会，搁下话就走了。泪水再一次偷袭我的眼睛：真不明白我哪里好，值得他这样做吗？我拉了拉与鸢灵房间相通的绳子，大约一分钟后，鸢灵过来了。她先给我换掉“汗衫”，用麻布沾了些温水轻轻为我拭擦身子，套上宽松的长袍。我以一种公主的高姿态任由她摆布。
一夜如豆。下雨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风雨袭来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我会觉得这个世界是静止不动的。Allthethingsdon'twork,但是我的思维仍旧能运转。想回到过去，就是这样子的吧。我拉着鸢灵的手忽然说：“我唱歌给你听。”
然后我就唱了——
《回到过去》——
一盏黄黄旧旧的灯
时间在旁闷不吭声
寂寞下手毫无分寸
不懂得轻重之分
沉默支撑跃过陌生
静静看著凌晨黄昏
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
黑暗已在空中盘旋
该往哪我看不见
也许爱在梦的另一端
无法存活在真实的空间
想回到过去
试著抱你在怀里
羞怯的脸带有一点稚气
想看你的看的世界
想在你梦的画面
只要靠在一起就能感觉甜蜜
想回到过去
试著让故事继续
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分散时间的注意
这次会抱得更紧
这样挽留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想回到过去
沉默支撑跃过陌生
静静看著凌晨黄昏
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
又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
我唱得很轻，一点技巧都没有，我怕我会影响孩子。鸢灵静静地听着我唱歌。我的声音不好听，却很真实，简单的人都应该得到幸福，不是吗？
***
鸢灵听完一歌后对我说：“主子，其实婢子有一个秘密未曾对那些人说过，今天婢子决定说出来，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心道你这丫头还有秘密撒，难不成看上我家李轲将军了？于是好整以暇正色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和鸢弃是孪生姐妹。
我出奇道：“难道你们以前没有血缘关系，今天终于被证实其实是有的？”我大胆地假设。
鸢灵被我逗笑了，说：“我和她分别被卖进皇室，只是音差阳错在总管的安排下来到这里侍侯同一个主子也就是您。
“当时我们都是些小孩，主子您体弱多病，需要人照料，不知怎的，在众多小孩中您偏偏算中我们两，还为我们取了这名字，可是没有人相信我们是出自同一个家庭的，我们的性格大相径庭。”
我在心里接过她的话说：就是因为你们是双胞胎性格才会走极端，这叫互补。可是我没说出来，鸢灵没读过数学不知道互补。
她接着说：“长大后鸢弃愈发成熟，我越来越孩子气，主子您——”
我怎么了我？
鸢灵说：“越来越神秘。”
我听着听着怎么就觉得这话的感**彩有问题。
如果我们都可以回到过去，主子您会不会后悔？
鸢灵突然问我。很显然的，我被问住了。
我不知道。我说：以前我是很想回到过去，毕竟过去我有那些宝贵的回忆，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敢肯定了。或许我们都应该面对现实。
丫头，说这些话儿就想套主子我的心事撒。我拉了拉鸢灵的手说：我会好好保护你，还有鸢弃。
***
终于都到了“摊牌”的日子。
夫差仍旧是不待通传就冲了进来，我长叹了一声已经习惯了他的雷厉风行。
他不会又想劝我打掉孩子吧？
只见夫差一反常态，他先让鸢灵给我换上普通的衣裳，自己也是一身麻布大衣，别有一番滋味。我梦里看花的，不知他是在作甚。
夫差道：“最近大雨，今日难得天高气爽。陪伴寡人一同游玩，可好？”鸢灵在一旁小声道：“夫人怀有身孕，不宜出游。”
夫差睇了她一眼，道：“就是因为如此，寡人才要她散散步，整天呆在屋子里，对孩子不好——你这丫头不懂。”鸢灵低头不语。
我忽道：“大王是打算不再勉强妾身了？”
夫差的脸色僵了僵，有点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兴奋地捏了捏他的脸说：大王，你真好。
像以前偷溜出门一样，我们走得很神秘，加上我行动不便，给这次行程带来不少麻烦。幸亏鸢灵机警，一遇到情况就连忙躲到一边去，总算有惊无险。
来到集市。
我挽着夫差沉稳地走着，鸢灵在后面跟着。我们穿得很朴素，走在街上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夫妇加一个仆人。夫差笑得很自然。
突然算一下日子，竟然已经到了预产期。我想只要小心一点应该没事的，于是在夫差的搀扶下这边走走，那边逛逛，不知不觉间已买了不少东西，当然有很多都是好吃的。夫差看了一眼天色，道：“夫人，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如何？”
我欣然称善。
夫差扶着我走进一家茶馆，鸢灵立即机灵地借口叫茶走开了。我顺手拿起梳子，夫差见状执起梳子认真地为我梳发。
我忍了忍，只是笑。
茶馆的人不多，最近并不是赶集之期，天气还算不错。鸢灵回来后，简简单单地叫了几个小菜，我们吃得倒也欢快。
吃过饭后，我们歇息了一阵子，付过钱就走了。
我偷偷擦掉不断流下来的细汗，不动声色。
夫差放开了我，然后轻轻地让我倚在床上，掖好被子。我们开始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肯打破沉默。
我想：夫差该如何处置我呢？我做出了这样让他丢脸的事，炮烙也不足以泄愤。或许是腰斩吧，凌迟也是不错的——赐毒酒算了！
“寡人不会杀你，真的。”夫差叹了口气，终于开口。
我以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此事？”太神了！夫差道：“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寡人好歹养了你三年！”
我不自觉摸着脸蛋独个儿纳闷：难道我真的不能藏住心事？也许是我的脸部表情太丰富了，都不懂得掩饰。这不成，太失败了。我说：“你不杀我难不成还会放了我么？说吧，只要不杀我就好。”
自己承认：本公主贪生怕死-_-
跟寡人回去，如何？
我在心里冒起一个疙瘩，恐怖！难道还要我跟着他回去过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明摆着不公平。我说：“大王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对不起你，你不杀我，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我说得慷慨就义，夫差听得怒火中烧，他狠狠捏住我的肩膀然后狠狠地说：“寡人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只要你一日是寡人的君夫人，你就休想摆脱寡人！”
我被吓得忘记了疼痛，居然没有喊疼。到了如斯田地，夫差还是选择要我。我到底是哪方面吸引这个霸主呢？原来我还是很受欢迎的。我说：“我有孩子，你会受不了的。”
夫差笑得阴霾，突然凑到我的耳边说：“孩子我们不要了好不好？我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寡人要的是咱们的孩子。
我抬起头，满眼都是夫差，突然间觉得夫差好像变出了好多个分身，每一个都贴着我的脸庞说：“寡人会好好待你的，回到寡人的身边吧。”
我猛一甩头，看到的依然是无数个夫差，他们在我面前飘来飘去，说出的字组成一句话：答应寡人，好吗？
我被他转得昏头昏脑的，于是神差鬼使地一点头。
***
夫差去见父王了，父王毕竟是这里的主人，还是他的岳父大人，入屋叫人，入庙拜神。自从有了孩子，我的精神就老不能集中起来。整天昏昏沉沉的。鸢灵在一旁守着我，毫无办法。她盯着我的大肚子老是发呆，有时候我清醒过来看着她突然觉得世事无常。
我又做梦了。最近做梦频繁了，都是关于孩子的。我梦见我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他的父亲抱着他坐在我的对面对着我笑。宁戚……是宁戚啊，他又回来了吗？他不是要辅助公子晟称王的吗？朦胧中我感觉到我的手抬了起来，宁戚便把儿子交给了我。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突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他不由分说抢过我的孩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然后我就醒了。
此时四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有一个人伏在床边，不知是否睡了。我眼儿尖，看出他是夫差。我忽的一惊，将他和梦中抢我孩儿的人影一对比：竟是一样的！我连忙去抚摩肚子——还在。这时我才松一口气，我的全身已经湿透了，那是汗水。
因为抬手的动作大，我惊动了夫差。他见我松了口气，不由得怔住了，良久拿起一块丝绢给我拭擦脸上的细汗。
我抓住他的手示意不用擦了：“唤鸢灵过来吧，你不懂。”夫差又是一怔，放下手来：“寡人什么都不懂，是不是？”
这话里有话，我笑了，也不拐弯抹角：“孩子有他出生的权利，我不能剥削他的生存权啊。”
其实我想说的是：孩子是我和宁戚爱情的结晶，打掉是不可能的。
夫差哑声道：“你尊重孩子，那寡人算什么？”
你要知道，既然你已经嫁与了寡人，就不要一直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几天后待你身子好些，寡人再来安排回国的事宜。
他从不给我辩驳的机会，搁下话就走了。泪水再一次偷袭我的眼睛：真不明白我哪里好，值得他这样做吗？我拉了拉与鸢灵房间相通的绳子，大约一分钟后，鸢灵过来了。她先给我换掉“汗衫”，用麻布沾了些温水轻轻为我拭擦身子，套上宽松的长袍。我以一种公主的高姿态任由她摆布。
一夜如豆。下雨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风雨袭来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我会觉得这个世界是静止不动的。Allthethingsdon'twork,但是我的思维仍旧能运转。想回到过去，就是这样子的吧。我拉着鸢灵的手忽然说：“我唱歌给你听。”
然后我就唱了——
《回到过去》——
一盏黄黄旧旧的灯
时间在旁闷不吭声
寂寞下手毫无分寸
不懂得轻重之分
沉默支撑跃过陌生
静静看著凌晨黄昏
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
黑暗已在空中盘旋
该往哪我看不见
也许爱在梦的另一端
无法存活在真实的空间
想回到过去
试著抱你在怀里
羞怯的脸带有一点稚气
想看你的看的世界
想在你梦的画面
只要靠在一起就能感觉甜蜜
想回到过去
试著让故事继续
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分散时间的注意
这次会抱得更紧
这样挽留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想回到过去
沉默支撑跃过陌生
静静看著凌晨黄昏
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
又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
我唱得很轻，一点技巧都没有，我怕我会影响孩子。鸢灵静静地听着我唱歌。我的声音不好听，却很真实，简单的人都应该得到幸福，不是吗？
***
鸢灵听完一歌后对我说：“主子，其实婢子有一个秘密未曾对那些人说过，今天婢子决定说出来，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心道你这丫头还有秘密撒，难不成看上我家李轲将军了？于是好整以暇正色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和鸢弃是孪生姐妹。
我出奇道：“难道你们以前没有血缘关系，今天终于被证实其实是有的？”我大胆地假设。
鸢灵被我逗笑了，说：“我和她分别被卖进皇室，只是音差阳错在总管的安排下来到这里侍侯同一个主子也就是您。
“当时我们都是些小孩，主子您体弱多病，需要人照料，不知怎的，在众多小孩中您偏偏算中我们两，还为我们取了这名字，可是没有人相信我们是出自同一个家庭的，我们的性格大相径庭。”
我在心里接过她的话说：就是因为你们是双胞胎性格才会走极端，这叫互补。可是我没说出来，鸢灵没读过数学不知道互补。
她接着说：“长大后鸢弃愈发成熟，我越来越孩子气，主子您——”
我怎么了我？
鸢灵说：“越来越神秘。”
我听着听着怎么就觉得这话的感**彩有问题。
如果我们都可以回到过去，主子您会不会后悔？
鸢灵突然问我。很显然的，我被问住了。
我不知道。我说：以前我是很想回到过去，毕竟过去我有那些宝贵的回忆，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敢肯定了。或许我们都应该面对现实。
丫头，说这些话儿就想套主子我的心事撒。我拉了拉鸢灵的手说：我会好好保护你，还有鸢弃。
***
终于都到了“摊牌”的日子。
夫差仍旧是不待通传就冲了进来，我长叹了一声已经习惯了他的雷厉风行。
他不会又想劝我打掉孩子吧？
只见夫差一反常态，他先让鸢灵给我换上普通的衣裳，自己也是一身麻布大衣，别有一番滋味。我梦里看花的，不知他是在作甚。
夫差道：“最近大雨，今日难得天高气爽。陪伴寡人一同游玩，可好？”鸢灵在一旁小声道：“夫人怀有身孕，不宜出游。”
夫差睇了她一眼，道：“就是因为如此，寡人才要她散散步，整天呆在屋子里，对孩子不好——你这丫头不懂。”鸢灵低头不语。
我忽道：“大王是打算不再勉强妾身了？”
夫差的脸色僵了僵，有点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兴奋地捏了捏他的脸说：大王，你真好。
像以前偷溜出门一样，我们走得很神秘，加上我行动不便，给这次行程带来不少麻烦。幸亏鸢灵机警，一遇到情况就连忙躲到一边去，总算有惊无险。
来到集市。
我挽着夫差沉稳地走着，鸢灵在后面跟着。我们穿得很朴素，走在街上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夫妇加一个仆人。夫差笑得很自然。
突然算一下日子，竟然已经到了预产期。我想只要小心一点应该没事的，于是在夫差的搀扶下这边走走，那边逛逛，不知不觉间已买了不少东西，当然有很多都是好吃的。夫差看了一眼天色，道：“夫人，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如何？”
我欣然称善。
夫差扶着我走进一家茶馆，鸢灵立即机灵地借口叫茶走开了。我顺手拿起梳子，夫差见状执起梳子认真地为我梳发。
我忍了忍，只是笑。
茶馆的人不多，最近并不是赶集之期，天气还算不错。鸢灵回来后，简简单单地叫了几个小菜，我们吃得倒也欢快。
吃过饭后，我们歇息了一阵子，付过钱就走了。
我偷偷擦掉不断流下来的细汗，不动声色。
夫差放开了我，然后轻轻地让我倚在床上，掖好被子。我们开始大眼瞪小眼，就是不肯打破沉默。
我想：夫差该如何处置我呢？我做出了这样让他丢脸的事，炮烙也不足以泄愤。或许是腰斩吧，凌迟也是不错的——赐毒酒算了！
“寡人不会杀你，真的。”夫差叹了口气，终于开口。
我以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此事？”太神了！夫差道：“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你，寡人好歹养了你三年！”
我不自觉摸着脸蛋独个儿纳闷：难道我真的不能藏住心事？也许是我的脸部表情太丰富了，都不懂得掩饰。这不成，太失败了。我说：“你不杀我难不成还会放了我么？说吧，只要不杀我就好。”
自己承认：本公主贪生怕死-_-
跟寡人回去，如何？
我在心里冒起一个疙瘩，恐怖！难道还要我跟着他回去过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明摆着不公平。我说：“大王你还是杀了我吧，我对不起你，你不杀我，我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上——”
我说得慷慨就义，夫差听得怒火中烧，他狠狠捏住我的肩膀然后狠狠地说：“寡人不准你死，你听到没有！只要你一日是寡人的君夫人，你就休想摆脱寡人！”
我被吓得忘记了疼痛，居然没有喊疼。到了如斯田地，夫差还是选择要我。我到底是哪方面吸引这个霸主呢？原来我还是很受欢迎的。我说：“我有孩子，你会受不了的。”
夫差笑得阴霾，突然凑到我的耳边说：“孩子我们不要了好不好？我们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寡人要的是咱们的孩子。
我抬起头，满眼都是夫差，突然间觉得夫差好像变出了好多个分身，每一个都贴着我的脸庞说：“寡人会好好待你的，回到寡人的身边吧。”
我猛一甩头，看到的依然是无数个夫差，他们在我面前飘来飘去，说出的字组成一句话：答应寡人，好吗？
我被他转得昏头昏脑的，于是神差鬼使地一点头。
***
夫差去见父王了，父王毕竟是这里的主人，还是他的岳父大人，入屋叫人，入庙拜神。自从有了孩子，我的精神就老不能集中起来。整天昏昏沉沉的。鸢灵在一旁守着我，毫无办法。她盯着我的大肚子老是发呆，有时候我清醒过来看着她突然觉得世事无常。
我又做梦了。最近做梦频繁了，都是关于孩子的。我梦见我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他的父亲抱着他坐在我的对面对着我笑。宁戚……是宁戚啊，他又回来了吗？他不是要辅助公子晟称王的吗？朦胧中我感觉到我的手抬了起来，宁戚便把儿子交给了我。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要我的孩子。突然，一个人影闪了进来，他不由分说抢过我的孩子，狠狠地摔在地上。
然后我就醒了。
此时四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有一个人伏在床边，不知是否睡了。我眼儿尖，看出他是夫差。我忽的一惊，将他和梦中抢我孩儿的人影一对比：竟是一样的！我连忙去抚摩肚子——还在。这时我才松一口气，我的全身已经湿透了，那是汗水。
因为抬手的动作大，我惊动了夫差。他见我松了口气，不由得怔住了，良久拿起一块丝绢给我拭擦脸上的细汗。
我抓住他的手示意不用擦了：“唤鸢灵过来吧，你不懂。”夫差又是一怔，放下手来：“寡人什么都不懂，是不是？”
这话里有话，我笑了，也不拐弯抹角：“孩子有他出生的权利，我不能剥削他的生存权啊。”
其实我想说的是：孩子是我和宁戚爱情的结晶，打掉是不可能的。
夫差哑声道：“你尊重孩子，那寡人算什么？”
你要知道，既然你已经嫁与了寡人，就不要一直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几天后待你身子好些，寡人再来安排回国的事宜。
他从不给我辩驳的机会，搁下话就走了。泪水再一次偷袭我的眼睛：真不明白我哪里好，值得他这样做吗？我拉了拉与鸢灵房间相通的绳子，大约一分钟后，鸢灵过来了。她先给我换掉“汗衫”，用麻布沾了些温水轻轻为我拭擦身子，套上宽松的长袍。我以一种公主的高姿态任由她摆布。
一夜如豆。下雨了。
我躺在床上听着风雨袭来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我会觉得这个世界是静止不动的。Allthethingsdon'twork,但是我的思维仍旧能运转。想回到过去，就是这样子的吧。我拉着鸢灵的手忽然说：“我唱歌给你听。”
然后我就唱了——
《回到过去》——
一盏黄黄旧旧的灯
时间在旁闷不吭声
寂寞下手毫无分寸
不懂得轻重之分
沉默支撑跃过陌生
静静看著凌晨黄昏
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
黑暗已在空中盘旋
该往哪我看不见
也许爱在梦的另一端
无法存活在真实的空间
想回到过去
试著抱你在怀里
羞怯的脸带有一点稚气
想看你的看的世界
想在你梦的画面
只要靠在一起就能感觉甜蜜
想回到过去
试著让故事继续
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分散时间的注意
这次会抱得更紧
这样挽留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想回到过去
沉默支撑跃过陌生
静静看著凌晨黄昏
你的身影失去平衡慢慢下沉
又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
我唱得很轻，一点技巧都没有，我怕我会影响孩子。鸢灵静静地听着我唱歌。我的声音不好听，却很真实，简单的人都应该得到幸福，不是吗？
***
鸢灵听完一歌后对我说：“主子，其实婢子有一个秘密未曾对那些人说过，今天婢子决定说出来，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我心道你这丫头还有秘密撒，难不成看上我家李轲将军了？于是好整以暇正色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我和鸢弃是孪生姐妹。
我出奇道：“难道你们以前没有血缘关系，今天终于被证实其实是有的？”我大胆地假设。
鸢灵被我逗笑了，说：“我和她分别被卖进皇室，只是音差阳错在总管的安排下来到这里侍侯同一个主子也就是您。
“当时我们都是些小孩，主子您体弱多病，需要人照料，不知怎的，在众多小孩中您偏偏算中我们两，还为我们取了这名字，可是没有人相信我们是出自同一个家庭的，我们的性格大相径庭。”
我在心里接过她的话说：就是因为你们是双胞胎性格才会走极端，这叫互补。可是我没说出来，鸢灵没读过数学不知道互补。
她接着说：“长大后鸢弃愈发成熟，我越来越孩子气，主子您——”
我怎么了我？
鸢灵说：“越来越神秘。”
我听着听着怎么就觉得这话的感**彩有问题。
如果我们都可以回到过去，主子您会不会后悔？
鸢灵突然问我。很显然的，我被问住了。
我不知道。我说：以前我是很想回到过去，毕竟过去我有那些宝贵的回忆，但是现在我已经不敢肯定了。或许我们都应该面对现实。
丫头，说这些话儿就想套主子我的心事撒。我拉了拉鸢灵的手说：我会好好保护你，还有鸢弃。
***
终于都到了“摊牌”的日子。
夫差仍旧是不待通传就冲了进来，我长叹了一声已经习惯了他的雷厉风行。
他不会又想劝我打掉孩子吧？
只见夫差一反常态，他先让鸢灵给我换上普通的衣裳，自己也是一身麻布大衣，别有一番滋味。我梦里看花的，不知他是在作甚。
夫差道：“最近大雨，今日难得天高气爽。陪伴寡人一同游玩，可好？”鸢灵在一旁小声道：“夫人怀有身孕，不宜出游。”
夫差睇了她一眼，道：“就是因为如此，寡人才要她散散步，整天呆在屋子里，对孩子不好——你这丫头不懂。”鸢灵低头不语。
我忽道：“大王是打算不再勉强妾身了？”
夫差的脸色僵了僵，有点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我兴奋地捏了捏他的脸说：大王，你真好。
像以前偷溜出门一样，我们走得很神秘，加上我行动不便，给这次行程带来不少麻烦。幸亏鸢灵机警，一遇到情况就连忙躲到一边去，总算有惊无险。
来到集市。
我挽着夫差沉稳地走着，鸢灵在后面跟着。我们穿得很朴素，走在街上就像是一对普通的夫妇加一个仆人。夫差笑得很自然。
突然算一下日子，竟然已经到了预产期。我想只要小心一点应该没事的，于是在夫差的搀扶下这边走走，那边逛逛，不知不觉间已买了不少东西，当然有很多都是好吃的。夫差看了一眼天色，道：“夫人，咱们找个地方歇会儿，如何？”
我欣然称善。
夫差扶着我走进一家茶馆，鸢灵立即机灵地借口叫茶走开了。我顺手拿起梳子，夫差见状执起梳子认真地为我梳发。
我忍了忍，只是笑。
茶馆的人不多，最近并不是赶集之期，天气还算不错。鸢灵回来后，简简单单地叫了几个小菜，我们吃得倒也欢快。
吃过饭后，我们歇息了一阵子，付过钱就走了。
我偷偷擦掉不断流下来的细汗，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