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肿脸充胖子

第3章 打肿脸充胖子

令狐素琴便找女儿的同事仔细打听,追问之下才知道女儿的对象在一家报社工作。

翁雪莲在第三病区当护士,这个对象是一个病人,翁雪莲是在护理这个病人的过程中认识的。

小伙子姓赵,叫赵子明,比翁雪莲大两岁,小伙子长得很帅气,听说还是一个文艺青年,书法、绘画、吉他都会一点,还特别爱读书。在住院期间,赵子明的枕头旁边总会有一本书。从来没有和男孩子接触过的翁雪莲在护理赵子明的过程中,渐渐对赵子明产生了好感。

那些喜欢翁雪莲的男同事非常后悔自己没能早一天请人说合。

回到家以后,令狐素琴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男人翁长峰,夫妻俩确实高兴了好一阵。报社工作既体面,收入又高,令狐素琴曾经做过这样的设想:如果女儿能找一个条件非常好的对象,她是可以早一点把女儿嫁出去的。

姑爷条件好,不但在经济上能帮衬家里,还能提携下面几个孩子。所以,女儿虽然没有跟父母提前备案,但想到女儿眼光不错,也就不再责怪女儿了。

知道女儿的秘密以后,令狐素琴往医院跑的勤了,她想知道未来的女婿究竟在报社干什么工作,当领导和当普通员工,那可不一样,就是当领导也有高低大小之分啊。

眼看几个孩子渐渐长大,令狐素琴希望大女儿能在个人问题上开一个好头。所以,她对大女儿翁雪莲的婚姻寄以非常高的希望。

女儿的嘴巴紧得很,赵子明在报社里面具体做什么,她守口如瓶,不曾对家里任何人说。

令狐素琴仍然不甘心,她往医院跑了好几趟,才从一个护士的口中知道未来女婿的名字:赵子明。

只知道名字肯定是不行的。

令狐素琴虽然没有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只在扫盲班上认了一些字,但令狐素琴的脑子并不笨,她偷偷跑到这家报社去打听,知道工作单位,又知道名字,想了解一些情况,应该不是问题。

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翁长峰在院门外的老槐树下打太极拳的时候,令狐素琴就闪出院门,迅速消失在拐弯处——拐弯处有一棵大榕树,这棵大榕树就是笔者前面提到的那棵大榕树——大榕树距离翁长峰家的院门有七八百米。

令狐素琴在出门之前把自己好好捯饬了一下。

她在头上抹了一点头油,用梳子梳了很多遍,然后束上牛皮筋,戴上蓝色红点发卡,她还在脸上施了一些脂粉。

令狐素琴挑了一件黑色带碎红花短袖丝绸衬衫和一条蓝色丝绸长裤,脚上穿肉色袜和黑色平底牛皮鞋。

令狐素琴身上的衣服和皮鞋都是翁雪莲买的。

令狐素琴的手上还拎着一个深红色的手提包——这个手提包也是翁雪莲刚买的,自从翁雪莲工作以后,令狐素琴也跟着女儿时髦起来了——这让邻人中的姑娘大妈们羡慕不已。

令狐素琴一向注意自己的形象,今天,她要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在穿着上肯定要讲究一些。

报社的名字叫《京西晚报》。

令狐素琴问的第一个人是报社的门卫师傅。

令狐素琴将赵子明的名字说了两遍,门卫师傅摇了两次头:“大嫂,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令狐素琴不甘心,又盯上一个走出大门的年轻女人,得到的答案和门卫师傅一样,他们报社没有赵子明这个人。

这个女人看令狐素琴有点失望,便建议她到印刷厂去问问。

印刷厂就在大马路的对面,印刷厂是报社的附属单位。令狐素琴要找的人有可能在印刷厂工作。

令狐素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径直走到印刷厂的大门前。

印刷厂的大门紧闭。大铁门上贴一幅标语,标语上写着“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在大铁门右边的墙上贴着两幅标语,一幅标语的内容是“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另一幅标语的内容是“打到一切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大门旁边有一个小铁门,小铁门的旁边竖着一个木牌子,木牌子上写着“印刷重地,闲人免进”八个大字。

令狐素琴走到木牌子跟前。

传达室一扇窗户被推开,从里面探出一个戴眼镜的光头脑袋来。

此人的年龄在五十五岁左右,穿一件白色的老头衫,手上拿着一把蒲扇。

令狐素琴理了理右鬓角上的头发——这是她在说话前的习惯动作,其实,她的头发一点都不乱。

令狐素琴又理了理左鬓角上的头发,然后走到窗户跟前:“师傅,我想找一个人。”

“对不起,我们这里上班时间是不能会客的。”老师傅一边说一边关窗户。

“师傅,我不进去,我只想跟您打听一个人。”令狐素琴拦住了窗户的边框。

“你找什么人?”

“谢谢师傅,你们这里有一个叫赵子明的人吗?”

“赵子明?有啊!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的亲戚,我有日子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现在可好。”

“他好着呢?前段时间刚被提拔当了印刷车间二组的组长。再有两个小时就到下班时间了,你再等一下。”

后半句话,令狐素琴没有听见,听到前半句话,她的脑袋就开始嗡嗡作响。

令狐素琴从裤子口袋里面掏出手绢,擦了擦脑门上的虚汗,理了理掉落的几缕头发,然后转身离开了。

门卫师傅算是一个热心人,丢给令狐素琴一句话:“下班的时候,我跟赵子明说一声,就说有人找他——你——你是他什么人啊?”

听了这句话,令狐素琴才恢复意识:“谢谢师傅,您不用跟他讲,我直接到他家去。”

女儿的对象原来是一个工人,“组长”也值得挂在嘴上啊!真是笑死人了。这世上有把组长当领导的吗!听到这个讯息,令狐素琴头晕目眩,两腿发软,脊背直冒冷汗。

令狐素琴没有到医院找女儿,她直接回了家。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要和丈夫翁子峰好好说说这件事情——女儿非常听父亲的话,要想说服女儿,就必须先和男人通通气。

听了老婆的叙述以后,翁子峰未置可否,他希望老婆尊重女儿的意愿,至少要听听女儿的意见,他答应老婆找机会和女儿好好谈一谈。

翁长峰在工作上是一把好手,干什么都冲锋在前,待人又宽厚仁义,做事情爱动脑筋。他一九六三年就入了党,不久就当上了装卸队的队长,他的手下有几十个工人,这几十个工人大都住在槐树街,所以,在槐树街,翁长峰的人缘很好。

翁长峰在单位是一言九鼎,但在家里,他的话在令狐素琴的面前没有什么份量,所以只能好言相劝。

星期六的晚上,女儿翁雪莲像往常一样回到家中。

为了使谈话有一个比较好的氛围,令狐素琴一大早就到菜场割了一块肉,从菜地里面割了一些韭菜,晚上,他要包饺子给女儿吃,几个孩子听说晚上要吃饺子,早就开始期待了,家里面因为吃饭的人多,拿钱的人少,所以,生活上只管吃饱,至于营养,没法考虑。

大女儿工作以后,翁家的日子应该好过许多,但由于令狐素琴时不时从生活费里面抠出一点钱积攒起来作为私房钱——翁长峰的工资是交给令狐素琴的,钱怎么用,翁长峰从不过问,这为令狐素琴存私房钱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令狐素琴存私房钱是有目的的。

令狐素琴在老家还有奶奶、父母亲、两个姐姐、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令狐素琴的私房钱的大部分都拿回老家去了。

最初几年,老实宽厚的翁长峰对此浑然不知。

直到有一次,翁长峰和令狐素琴一同回老家拜年,侄男侄女在一起比谁压岁钱多时说的话被翁长峰无意中听见了——翁长峰才知道令狐素琴有私房钱的事情。

令狐素琴的侄女儿梅花的话是这么说的:“在四个姨娘中,三姨最大方,每次给压岁钱都是一块钱,除了我们,三姨给毛蛋他们的压岁钱也是一块钱;四姨也不错,她给我们五毛钱,大姨和二姨最小气,每次给压岁钱都是一毛钱。”

梅花口中的“三姨”就是令狐素琴。

四姨夫刘能是一个杀猪的,在公社供销社工作。在农村,有杀猪的手艺,日子比一般人会好过许多——特别是在计划经济的时代,找刘能开后门卖肉的人很多。四姨给孩子们五毛钱压岁钱,是有经济基础的。所以,每年春节的时候,四姨和四姨夫是孩子们最期待的人。

等令狐素琴在京西找到工作以后,她便把一毛钱压岁钱提高到一块钱,从此,令狐素琴便取代四妹令狐秀琴成了全家人——特别是孩子最期待的人。

实际情况是:令狐素琴家的经济条件不及小妹令狐秀琴家,但令狐家人和众亲戚却不这么看——经验告诉我们:人们眼睛看到的只是事物的表面,并不是事物的全部。

翁长峰在心里算了一下:侄男侄女一共有十四个人,每个人给一块钱,那就是十四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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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家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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