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被逼崩溃
殷璃回到东宫,第一时间找来了尉迟敬和陆遥。
尉迟敬不愧是曾经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的悍将,心思与智谋之深皆非他人能比。
看殷璃的脸色他就知道,昭纯宫这一行让她甚是愉快,但,有些话他还是需要早早提醒:“虽说现在惠妃投鼠忌器,可我们也不能不防备着她;这个女人在后宫生活数年,又得天子恩宠,万一她在这个时候兴风作浪,纵然没有证据,也能将绑架皇子的罪名扣在东宫的头上。”
听见尉迟敬这么说,陆遥发出一声冷哼,“她要是敢这么做,本公子就再给她送一根手指。”
殷璃看了眼陆遥那副无视一切规则的冷傲模样,心中感慨;真不愧是她作天作地的小心肝儿,这目中无人的样子,真是叫人喜欢到牙痒痒。
“阮清璇之所以能在后宫呼风唤雨这么多年,不过就是仗着两点。第一,她是从阮家出去的女儿,第二就是仗着父皇对她的纵容。”
殷璃想到那个永远高高在上的帝王,心里第一次没有因为他薄凉的性格而产生失望,顿了顿,继续说:“对阮家来讲,只有有价值的女儿,血缘亲情对他们来讲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考虑的范围,当年他们能放弃母后,今后也会放弃阮清璇;只要让他们认为阮清璇再无可用价值,就算不用孤多做什么,阮家也会表明立场。至于父皇那边,孤更不必操心,如果父皇真的爱重他这位未来皇后,又怎么可能会故意将孤引出来跟她作对?可以这么说,在孤走出东宫的那一刻开始,阮清璇顺风顺水的日子就已经走到头了,当年她是怎样将母后逼到心死之境的,这次孤打算也让她亲自尝尝。”
尉迟敬从一开始就知道殷璃对阮清璇的仇视,所以在听见她这么说时也没多意外。
只是他们毕竟是绑架了皇子,此举虽然是对阮清璇一招致命,可也牵连到了平康帝。
那位天子素来就是个心思深沉的,万一在这件事情上惹怒了他,对东宫的情势而来,也是大大不利。
“殿下,需不需要让我们的人去探一探皇上的口风?三皇子是皇上颇为喜爱的儿子,我是真的担心他会因父子之情而在心中不满殿下你。”
殷璃看着尉迟敬刀削般俊朗的面容,若不是肯定她的二驸马是发自真心的说出这句话,她真要怀疑尉迟敬是在故意讲笑话逗她呢。
父子之情?父皇他会在意吗?
“阿敬,你觉得父皇他缺儿子吗?”
尉迟敬被殷璃的话问的一愣,片刻才反应过来:“殿下是认为皇上对三皇子的死活并不关心?”
“不是不关心,而是在父皇的心里,我们这些孩子都是可以拿来被算计利用的棋子,你何时见过执棋者对小小的棋子关爱备至的?孤的父皇可是个好棋手,这些年来他不仅用假象蒙骗了阮清璇,就连朝堂上的不少臣子也被他表现出来的某些行为给诓骗了呢。”
尉迟敬沉默着思考着殷璃的话,在想通之后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一直都知道他们的这位天子是个心中只有皇权的寡恩之主,若不是一早就猜到了圣心,他也不会突然回京,来到这东宫给殷璃当她的二驸马。
事实上,东宫的生活也让他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堂堂一国之君连对自己的储君都漠不关心,任期自身自灭,可想在他的内心深处是个多自私冷漠的人;可就算是这样,在尉迟敬的心里还是对皇上有几分憧憬和期待,认为他纵然不喜欢殷璃,好歹对宠妃的一双子女应该是有几分感情的。
可现在看来,他的想法还是太天真了。
一个连自己亲生的儿女都能拿来当棋子利用的人,想必在他的心里,感情与亲情这种东西应该也是从来都不存在的吧。
在想明白这些后,尉迟敬不禁朝着殷璃看过去,看着她脸上淡淡的神情,终于在这一刻读懂了她的内心;她是早就心凉了,失望透了,才会说出这种话。
也明白为何她在下令让阿遥去绑架三皇子的时候,为何没有丝毫犹豫的意思;因为她早就将自己的亲生父亲看清楚,明白她这么做只会对阮清璇造成冲击,至于当朝天子恐怕还在期待着她的表现。
“我现在明白你口中说要送给皇上的礼物是什么。”
尉迟敬目光灼灼的看着殷璃,沉稳的眼眸里跳跃着对她的欣赏和无人察觉的心疼,“殿下出手果真是毫不留情,绑架了一个三皇子,就重击了阮清璇,也让皇上看到了你的手段,解除了他眼下的当务之急;恐怕这朝局已经伴随着殿下的出手悄悄地发生了改变,别人都是一举两得,可殿下呢?竟是一举数得,在下真是钦佩的很。”
面对着尉迟敬的称赞,殷璃脸上的笑意并未达到眼底。
“孤在东宫韬光养晦十数年,这些年来,不管是民间还是在朝堂上,对孤不实的流言蜚语实在都太多了。孤要让有些人知道,孤的沉默并不代表着无能,以后再想出口中伤孤,他们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份量。再说了,孤多年不曾面世,这既然决定要走出来,自然是要闹出点动静的,拿阮清璇这个蠢女人开刀,甚合孤的心意。”
一直沉默的陆遥在这个时候开口,问:“三皇子眼下就被我安排人看管在城外,殿下决定何时放人?”
殷璃抬起手,散漫的摸着自己修剪圆润整齐的指甲,“再等两天,不着急将他还回去。孤说过,孤虽然同意阮清璇坐上母后的位置,但绝对不会让她这么痛快就坐稳,眼下这好戏刚开场,我们怎么能在主角刚刚唱了一半,就叫停呢?”
说到最后一句,那散漫的笑容总算是来到了殷璃的眼底。
看着这样的殷璃,不知为何,尉迟敬和陆遥都在心里默默地为宫里的那个可怜的母亲叹息了一声。
阮清璇这些年来可是在东宫用了不少的手段,想必在那个时候她怎么都没想到,一直被她小觑的东宫储君实则是个最记仇的,多年的沉默并非是软弱可欺,而是悄悄地将一笔一笔的债都记下来,待机会合适,就会一并讨回。
报应这种东西从来都不会缺席,阮清璇若是知道有一天所有的报应都落到了她唯一儿子的身上,可曾后悔这些年对东宫上下的迫害?
现在,但凡是殷璃的人都在等着好戏的继续展开。
只是,相较于殷璃等人的看好戏的姿态,被卷进这趟旋涡中的其他人则是将每时每刻都过的十分煎熬。
就说在昭纯宫里,在阮清璇看到爱子鲜血淋漓的断指时,心里最后的那根倔强的弦算是彻底崩断了。
这些年来,阮清璇很清楚自己在宫里是怎么挺过来的。
在外人看来,她是后宫最得势、得宠的妃子,就算是没有坐上皇后的位置,但也有着奉旨代管后宫的权势,可以这么说,在阮乐临死了之后,她几乎已经位同国母,风头无两是她,享受尊荣的也是她。
可是在她拥有这一切之后,心中却是极为惶恐不安,尤其是在第一胎生下二公主阮雪珊后,更是叫她整日忧心忡忡,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荣华富贵被人夺了去;直到三皇子殷煜的诞生,才叫她渐渐找回信心,并且一日日的在后宫扎稳根基。
对她来说,殷煜就是她的一切,可是现在,被她视为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儿子却是身负伤势、生死不明,这要她如何还能冷静的下来?如何不被彻底击溃?
看着手中这根稚嫩却伤痕累累的断指,阮清璇几乎能够想象得到,在她的煜儿被人残忍的断指的时候,那个孩子该是有多么害怕恐惧。
而殷璃又是最痛恨她的人,煜儿落到她的手中,又岂能有活路?若是煜儿没了,那还叫她如何完成自己的心愿,如何再活下去?
只要一想到此刻的煜儿正处在生死一线之间,阮清璇就恨不能痛苦的抱头大叫,一双睁圆的眼睛里布满了惊怒的红血丝,此时的阮清璇与其说是一个人,不如说更像是一头已经疯了的母狼,眼睛里注满了恐惧与慌乱。
“抱琴……”
一声凄厉的喊叫声硬是从阮清璇张大的嘴巴里挤了出来,只见她手足慌乱的抓住听到她的喊声凑近上来的抱琴姑姑,“快!快备软轿,本宫要去崇德殿面见皇上。”
抱琴是伺候在阮清璇身边的老人,可是这么多年来,她可从未见过这般六神无主、慌乱失态的娘娘,当场心中的不安与畏惧更是上升了一层:“娘娘,咱们这个时候去见皇上做什么?皇上已经派了人去找三皇子了,咱们只要等着消息便可,三皇子吉人天相,他一定不会出事的。”
“他已经出事了!”
阮清璇满目暴突的死瞪着抱琴,“是本宫低估了殷璃那个小贱人,她是一个比她母亲还要心狠的人,她既然敢伤了煜儿,本宫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