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丧心病狂的人
金老晦涩痛苦的眼睛陡然一亮,急忙上前一步,在无声的沉默之中牢牢地紧盯着殷璃。
殷璃将手中的卷宗拿了出来,递到金老面前,同时道:“三十年前,吴龄任职涣州,涣州虽地处偏僻,但此处因盛产草药而享誉大周,所以涣州知州这个位置算得上是一个肥缺。吴龄因是京城吴家嫡出的儿子,再加上又有进士的身份,只要吴家稍稍活动,就能将吴龄送到这个位置上;所以,他年纪轻轻就能在涣州位高权重,成为当地说一不二的吴知州、土皇帝。”
“在外人看来,吴龄年轻有为,且铁面无私,不管是在官场上还是在民间百姓的心中,他都是我朝不可多得的好官;可事实上,此人却是个包藏祸心的主儿,他用一张虚伪的面孔蒙骗了世人,藏住了自己的野心与杀意,在涣州犯下了滔天大案。”
说到这里,殷璃就朝着金老看了过去,见他双手颤抖的翻过那一页页的卷宗,看着他双目赤红的死死瞪着卷宗上的记载,像是要将那一页页纸全部都看穿看透,将那藏在纸张背后的凶手立刻抓到眼前,质问他为何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如此丧尽天良。
看着这样的金老,殷璃感同身受,声音低沉,继续道:“金家是涣州当地有名的家族,再加上祖上几代人累积下来的财富,金家在涣州的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了。金老,你说你金家世代行医,自问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为什么要承受如此灭顶之灾;现在孤就可以告诉你,不是说你金家做了坏事,才会被想要报复的人惦记上,有的时候,财富也会为你和你的家人带来灭顶之灾。”
金老猛抬起头看向殷璃,一双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殿下的意思是,这位当年在涣州任职的吴大人是看上了我金家的金银之物,这才趁着我不在家,对我家中的老小痛下杀手,让他们惨死在烈火之中?”
殷璃艰难的点了点头,道:“起初,孤也是不敢相信的,不敢相信这个世上会有人因为身外之物做出这种昧良心的混账事,可是随后的调查着实让孤大跌眼镜。孤说过,吴龄此人擅长伪装,他表面上看上去是一位为民请命的正义凌然的模样,可实际上他这个人又贪婪、又好色;当年他在涣州当土皇帝日子过的可是相当滋润。一面享受着当地百姓给予他的高度称颂,一面却又在私底下悄悄购置房产田地,圈养了不少貌美的女子供他享乐;如此铺张浪费的开销,他的那点俸禄早就支撑不住了,他又不敢向京城吴家伸手去要,所以就将主意打到你们这些当地富户的身上。一场大火,烧死了数十条人命,这些人命对他来说就像是卑微渺小的蝼蚁一样,是生是死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真正在乎的是金家倒了之后,金家的产业就会悄悄地转到他的手中,而他在拥有了那些钱财之后,就能继续在涣州呼风唤雨,当他那逍遥自在的土皇帝了。金老,你若是不信,孤可以让人去好好地调查一番吴龄手中在涣州的产业,孤相信,那些产业有大半都是隶属于曾经的金家的;当年你突然遭受如此噩耗,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吴龄就是趁着这个机会悄悄地在你的眼皮底下转走了你的祖业,让你不仅失去了亲人,连祖宗留下来的产业也一并失去了。”
金老自问这一生也算是见过不少人面兽心的豺狼虎豹,可是那些人跟这位吴大人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看着手中的累累罪证,听着殿下为他调查清楚的真相,金老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殷璃和幺鸡赶紧将他扶坐下来,看着眼前这脸色蜡白的老人,二人的心中都弥漫着悲戚戚的情绪。
尤其是幺鸡,早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真是没想到,这京城吴家居然会养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东西来,殿下,这样祸国殃民的东西我们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了他。”
殷璃看了眼义愤填膺的幺鸡,又瞅向金老,道:“金老放心,在这些证据面前,别说是吴龄只是个世家子弟,他就算是皇亲国戚,孤也会让他付出代价;孤说过,会替你找到当年杀害你全家的凶手,并且会让其凶手为你家人偿命。孤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让你平复心中的悲痛,可是逝者已去,金老你作为金家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人,该是要好好地保重自己。孤会将你金家的产业全部追回,绝对不会让本该属于金家的东西继续落在那个可恨的凶手手中。”
听着殷璃的安排,金老睁着一双满是含泪的眼睛看向她,“殿下,按照我大周律令,似吴龄这样的犯官,该当何罪?”
殷璃看到了金老脸上痛恨的恨意,低声道:“杀人者,自然是要偿命的,尤其是像吴龄这样知法犯法者,更是会被处以绞刑。”
“绞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绞刑好!绞刑好啊!吴龄这厮,看上去是那样衣冠楚楚,可实际上却是个冷血无情的禽兽;他要是缺钱,大可以向我说明,我可以双手奉上我全部的财富,他又为何要害我全家老小的性命!我的父母,我的妻儿,他们是何等的悲惨,何等的无辜啊!”
说到这里,金老就抬起头看向殷璃,眼神中的恨意就像是一把刀,看得让人又心惊又痛楚,“殿下,草民有件事想要求您。”
殷璃看着金老,“金老有话直接说便可。”
“殿下,草民想要去见一见这个人面兽心的吴龄吴大人,想要亲口问一问他,在他当年做出那等恶事之后,近三十年来,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可曾后怕会有厉鬼前来找他索命?!”
殷璃瞅着将吴龄痛恨到了极点的金老,为他担心着,“金老,孤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吴龄,他身上背负着这么多条人命,就算是吴家在京城里颇有实力与根基,他的这条命孤也是要定了的。不瞒你说,在孤来沈府的时候,已经让御林军通知了大理寺,叫大理寺去抓人了;这样的恶人是死有余辜的,你再去见他,也不过是平添伤痛而已,又何必要再去见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呢?”
金老坚持道:“殿下的好意草民心领了,可是草民坚持想要去见他。当年草民一家蒙难,就是这位吴知州忙前忙后的为草民追查凶手,那时草民还以为碰到了一个青天大老爷,能够为我一家亲人找到真凶了;可现在看来,当初的所有感激全部都是一场笑话。草民只要一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披着人皮的恶狼要了草民一家老小的性命,可草民却又是那样相信他,草民就恨不能让时间能够回到过去,狠狠地锤死那个什么都不知情的愚蠢自己。殿下,草民感激您为草民查到真凶,可是草民若是不见一件这位吴大人,此生心中都会留下遗憾。”
殷璃看着态度坚决的金老,终究是叹了一声气,“好,孤立刻就吩咐下去,让大理寺的人在见到你后,放你进大理寺大牢探视吴龄。”
“草民谢殿下大恩!”
说着,金老就深深地朝着殷璃一拜,隐隐发红的眼睛里闪过感激之情。
殷璃看着这样的金老,在内心挣扎了一阵,慢慢再次开口,“金老,孤今日来见你,除了向你告知真凶是谁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要告诉你。”
金老以为殷璃是还在担心沈墨池的病情,不等她说,就出声道,“殿下放心,草民既然答应了殿下一定会治好大驸马的病情,就绝对不会食言。虽说眼下草民因为知道当年真相心神动荡,可是草民是个有医德的人,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对大驸马的问诊上。”
“金老是个看重情意的人,这一点孤深信不疑,对于金老的承诺,孤也从未怀疑过;孤想要告知金老的是,有关于墨池的身份。”
金老一抬头,不解的看向殷璃,“大驸马的身份?”
殷璃面露难色,道:“有关于这件事,是瞒不住金老的,就算是眼下金老不知,将来你也会从他人的口中得知;既然如此,那还不如从孤的口中知晓一切。金老,墨池是沈府嫡出的公子不假,但同时,他的生母是出自京城吴家,……吴龄是他的亲舅舅。”
此话一出,守在金老身边的幺鸡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大有一副不忍目视的样子。
而金老则是震撼的看着殷璃,表情都是呆滞的,“殿、殿下?您、您这话是何意?”
殷璃攥了攥拳头,道:“墨池他跟你的仇人吴龄有着舅甥关系,孤相信金老你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不会轻易做出迁怒于他人的举动;可是,当年发生在你身上的悲剧实在是太惨痛了,不能用常人的视角来看,孤将这层关系告知给金老,就是不想瞒着金老你。金老,孤知道,在刚刚告知你吴龄就是害你全家被灭的真凶之后,转眼之间又要你去救同吴龄有着亲属关系的人对你来说十分残忍,可是墨池他是无辜的,三十年前,他甚至都还未出生,还请金老千万不要因为当年吴龄的过错,而怪罪到墨池的身上。你是知道的,现在的墨池,离不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