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中更重要的东西
沈墨池倒是没想到能让金老留下来,居然会是这个理由。
再想到当初父亲与其他人极力反对殷璃将真相在这个时候告知给金老,真是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或许,这就是独属于她殷璃的魅力吧,在她的身上,总是有一股能吸引他人的力量,那股力量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接近,想要去信任,甚至是想要去追随。
如今,看着为了他而留下来的金老,沈墨池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了放心的笑容,“原来,竟是因为这样的一个理由,替我留住了我的救命恩人;如果阿璃知道金老说的这番话,想必也会十分欣慰。阿璃将真相在这个时候告知金老,有一部分固然是出于尊重,但亦有信任,她相信你会遵守同他的约定,答应为我留下来替我治病。如今,你不出她所料留了下来,让人大跌眼镜的同时也证明了她的眼光,她赢了,不仅赢得了你们对彼此的承诺,也赢得了金老你对她的敬意;当然,她的行径也向我们说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拿着真诚去对待他人,同样也能赢得他人的同等对待。”
说完,沈墨池就朝着金老微微躬身行礼道,“以后,就要有劳金老的照顾了。”
金老看了眼沈墨池,盯着他那张微微还苍白的脸色看了一瞬后,稍稍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沈墨池坐在床上,目送着金老的离开,待房中只剩下他一人之后,就听见他低声呢喃,“原来直到我们最后,我还是受到了你的保护,得了你的帮助。阿璃,此生我们无缘再做夫妻,但能够在今生遇到你、认识你,我真的已经无憾了。”
殷璃在得了魏德全悄悄告知给她的消息之后,就开始拿捏着时间,慢慢的在平康帝跟前凑着转悠了;而每次前往崇德殿,她都会机灵的带着五皇子殷潋一起。
而殷潋则是在知道皇姐的真正想法之后,虽然对自己的前路依然有些迷茫忐忑,可还是乖巧听话的一切按照皇姐的吩咐去做;每次在面见父皇的时候,他都会将从太学里学来的课本背诵给父皇听,也会偶尔在父皇面前耍一套拳脚功夫,逗的他多多笑笑。
就这样,在殷璃的巧妙安排之下,慢慢的,连她自己都开始察觉到父皇的态度有所松动,渐渐开始将目光投向了殷潋。
而殷璃的行为很快就让前朝的一些脑袋机灵的人察觉到,比如说,康乐郡王福汉卿很快就携着薛海借着前来探望殷璃的由头,君臣三人去了书房,紧闭房门,开始说起殷璃的怪异举止来。
殷璃看着一脸紧张看向自己的福汉卿,又瞅了瞅欲言又止的薛海,就知道自己的行径他们已经猜到了一些,便也不再隐瞒着他们,直接道,“你们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只管开口便是,孤若是能够回答你们,定会知无不言。还有,在你们开口之前,孤可以向你们先透露一点,那就是你们心中的猜测虽然猜的不够全面,但也距离孤心里的真实想法不远;对你们二人,孤向来放心的很,不愿意在这方面对你们有所隐瞒。”
福汉卿赶紧上前一步,道:“殿下难道真的想要扶五皇子上位?想要将自己唾手可得的江山天下,让给他人?”
殷璃看了眼福汉卿,轻笑着,“怎么能说是让呢?孤姓殷,五皇子也姓殷,只要是姓殷的坐在这个皇位上,那这大周的天下就不会有其他的改变;既然孤同五皇子无论谁坐在这个位置上都一样,你们又何必纠结这么多?况且,五皇子是孤的亲弟弟,虽说我朝有女帝摄政的先例,可是皇帝这份工作可不是一般人能过做的好的,这不仅需要极大地耐心与毅力,更需要强大的体力作为支撑;你们看,这坐在皇位上的人又有哪一个是能够活到长命百岁的?就连父皇身体素质那么好,这般惜命的人,如今也是已经到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你们瞅瞅孤,瞧瞧孤这瘦胳膊瘦腿儿的模样,若是孤以这样一幅柔弱的身子坐在至尊宝座上,用不了多久,孤这小身板就要被这天子之位给消耗没影了;到时候,你们就要眼睁睁的跑到孤的帝陵前,给孤哭坟了;所以,孤思来想去,为了保住自己的这条小命,还是早早将这个重要的位置让给真正能肩负起他的人比较好。你们看,五皇子就很不错,他虽然现在年纪还小,可是十分聪明伶俐,而且他养在孤的身边,受到孤的教导,身上多多少少也会有孤的影子影响,将来在朝堂上,若是再有贤臣相助,我大周的太平盛世定会继续延续下去。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就会忍不住夸赞孤,如今的决定是多么英明了。”
福汉卿和薛海没想到会听见殷璃说出这样一番话,二人在对视一眼之后,立刻纷纷下跪。
薛海抱着心口就朝着殷璃哭诉,“殿下,您怎么能这样诅咒自己呢?您可是堂堂储君,身份尊贵,定能万寿无疆,无病无痛无灾的。还有皇上的身体,他老人家也定会恢复如初;如今皇上身体稍显不适,也是因为当初遭贼人陷害,这才多多少少流了些后遗症,待这些后遗症消失了,皇上就能如当年一般龙精虎猛、身体康泰的。”
福汉卿也接过薛海的话,道,“殿下,臣知道五皇子十分聪慧,也知道殿下十分看重五皇子;可是你也知道五皇子如今年幼,实在是担当不起如此重担;还请殿下看在天下万民的份上,不要在这个时候做出如此不负责任的举动。您这么做,稍有不慎,可是会引起朝堂震荡,江山不稳的。”
听听!听听!
同薛海相比,还是福汉卿最是厉害,张口就给她扣上了一个为了天下百姓着想的帽子。
殷璃单手托着下巴,支撑在书桌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地上凉,你俩就先起来吧,咱们有话可以慢慢说,你们两个这么一跪,让孤看了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薛海朝着身侧的福汉卿看了一眼,见福汉卿没动,他自然也是不敢动的。
殷璃叹了声气,“怎么?你们这是在逼迫孤?”
福汉卿忙声道,“殿下误会臣了,臣绝对不敢!”
殷璃眼皮稍稍一压,“不敢?那你们现在这样是干什么?锻炼自己的膝盖吗?快起来,同样的话不要逼着孤说第三遍!”
福汉卿听出殷璃语气中的不愉,这才朝着身边示意了一下,让薛海也随着自己一起起来。
二人在坐下之后,刚准备再说什么,却被殷璃递过来的一个眼神打断,“孤知道,你们的心里在想什么,你们是在为孤感到惋惜是不是?觉得孤能够走到今天实在是不容易,好不容易快要登上大宝之位了,却又将这快要到手的果子给丢了?就算是一个蠢货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犯如此愚蠢的毛病,对吗?或许在你们的心里,还鄙视孤呢,认为孤一定是傻了、憨了、脑子不清楚了,才会干出这种事。”
薛海赶紧道,“殿下,微臣不敢这样想。”
福汉卿也道,“臣同样也不敢,但是臣的确是为殿下感到可惜,不愿意殿下就这样放下宫中的一切;殿下,你可知你眼前摆着的是什么吗?那可是滔天的权柄,让无数人争着、抢着、眼红的权利与至尊之位啊。您就算是再生性潇洒,也不该在这种问题上过于洒脱,臣实在是担心,在将来的某一天,你会后悔。”
“后悔吗?”殷璃笑看着福汉卿,“孤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回想起现在做出来的决定,会笑着同自己的孩子炫耀,告诉他们,看,你们的老娘就是这么厉害,什么江山权利,老娘我全部都不屑一顾,说不要就不要了;这世间,能做到这般地步的人,除了老娘我再无第二个。你们这帮兔崽子有这样一个厉害的母亲,是不是觉得很骄傲?很叹为观止?告诉你们,老娘的境界可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理解的。哈哈哈哈哈——”
殷璃想象着那个画面,整个人都充满了憧憬,眉飞眼笑道,“孤现在只要一想到在将来可能会发生这一幕,就十分的期待。孤会把曾经经历的一切都当成笑谈一笑而过,至于后悔之说,绝对不会存在;因为孤已经拥有了想要的幸福,有了这些幸福在身边,有了深爱的人在身边,有了想要守护、珍惜的人在身边,孤此生已然心满意足,又怎会生出其他的心思?汉卿,孤以为你应该是那个最了解孤的,可没想到,你如今却是那个站出来最反对孤的人。”
福汉卿一愣,抬起头看向殷璃,默默无语。
殷璃笑看着他,道,“其实,我们两个是很像的人。你看看你自己,本身就拥有大才,而且能力相当卓著,以你的本事,想要成为权臣根本不在话下;可是这些年你在朝堂上,却是向来不显山漏水,甚至喜欢将自己的才能遮掩起来,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在你的心里,有比权势更加看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