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准备离开
殷璃看了一眼福汉卿,继续道:“你看重你的家人,看重整个郡王府上下的安危,所以你从来不参与党政,更是不让自己深陷在权欲的争夺之中。你甘愿让自己变成一个平凡的人,默默无闻的守护着自己看重的亲人,甘愿为了他们放下一身的才能与才气,只求身边的人能够在你的保护下一生无忧。汉卿,看,这样的你和孤是不是很像?你知道吗?这也是孤最看重你的地方,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心思定然是善良的、宽容的,能让人深信不疑的;所以,在将来,孤若是离开了京城,五皇子孤就托付给你,你也要代替孤,好好地守护着他,守护着我们一起生存的这片大好河山。”
福汉卿双眸震颤的看着殷璃,上前两步,道,“殿下,你说你自己同臣一样,臣倍感荣幸;可是臣能够任性,你却是不可以的,因为我们的身份是不一样的;你希望臣在将来能够守护好这片河山,臣可以答应你,臣会尽全力做到。但是臣更希望能够追随着殿下的脚步,跟同着殿下一起去守护;殿下,如今的京城与朝堂已经跟过去不一样了,虽说依然人心叵测,可是已然没有了当年奸臣当道时的诡诈阴冷,而这些,都是殿下您亲手创造出来的。现在,你要离开自己亲手开创出来的大好局面,你真的舍得吗?你舍得这天下,难道就舍得自己在宫中的亲人,舍得我们这些肝脑涂地,忠心追随的人吗?”
殷璃的目光在福汉卿的脸上停了一瞬,然后又看向了一边的薛海,轻轻摇头,“孤当然是舍不得,可是孤又不是薨了,我们若是想要见面,还是能见到对方的。这里是孤的家,是孤从小就生活的地方,时间久了孤多少还是会想念这座皇宫,想念住在这里的人,所以孤偶尔还是会回来住的;到时候,孤住在宫外,我们见面岂不是更加方便?”
“殿下,你明明知道,臣不是这个意思。”
殷璃笑着对福汉卿做出一个暂停的手势,道:“汉卿,孤知道你和薛海都是真心实意为了孤好,所以孤在你们二人面前不会有任何的隐瞒与遮掩。孤现在就可以将自己心底的实话告知给你们,储君这个身份,孤在三年前能过做到放弃,如今同样也不会眷恋,孤早晚有一天是会离开这里的;而你们,孤对你们二人寄予厚望。孤刚才也说了,待将来孤离开之后,潋儿要交给你们来辅佐。薛海你为人处世比较圆滑,可以为潋儿收拢群臣之心,汉卿你是有真本事的人,你的一身本事就不要被埋没了。孤会为你专门一道口谕,这倒口谕能够在关键时刻保护你和你的家人,而你要做的就是抛开一切枷锁好好地守护在潋儿的身边,辅佐他成为一代明君。”
殷璃再次提起殷潋,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温柔与疼惜,“潋儿同孤一样,是个从小就历经坎坷的人,虽然他从出生就是皇子,可是在这深宫之中,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他所承受的,远远比你我想象中的还要多。他见多了尔虞我诈,看多了各种阴暗善变的人性,这样的他会格外珍惜真心待他的人。只要你们二人对他真诚,相信孤,他一定也不会辜负你们对他的真心。潋儿是个懂事的孩子,更懂得感恩,我们只要是稍稍引导,在将来的某一天,他一定能够成长为参天大树,成长到超出我们的想象;而你们二人,有着这从龙之功,将来封妻荫子,还愁吗?”
福汉卿同薛海相互对视了一眼,同时开口道:“殿下,我们不求这样的荣华富贵,我们只希望你能够留下来。”
殷璃看着他们二人的执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丝疲惫,“从孤在五岁坐上储君之位开始,孤的每一天都生活在众人瞩目之下。以前,孤能够坚持下来,更多的是因为孤要为母后讨回公道,要让那些暗害母后的人付出代价,而今,恶人已经遭到了报应,孤身为子女的责任已经完成了,将来待孤老了,去了地下见到母后,也对她有所交代。汉卿,薛海,孤将自己最天真烂漫的年纪都送给了这座皇宫,埋在了这座皇城的砖瓦之下,孤是真的累了,孤想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为了自己而活着。孤知道,不仅仅是你们,就连父皇对孤都是有所期待的,可是孤不想成为那个穿着华丽宫装坐在龙椅上的一朝女帝,孤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殷璃,一个可以守着心爱的人过着平凡日子的殷璃;孤不愿意再被束缚着了,想去看看红尘中最简单的生活,体味着人生的五味杂陈,慢慢的度完这一生。”
说到这里,殷璃就睁开了眼睛,疲惫的眼瞳里漫出了期待的笑色,看向福汉卿与薛海。
薛海试探着还想要走上前劝说,却在这个时候被福汉卿拉住袖子,“郡王爷……”
福汉卿对上薛海不解的目光,在一声无声的叹息中,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说在他没有看见殷璃脸上的疲惫神情时,他或许还会坚持着劝说,但是,在他看见她露出满是沧桑的眸光时,心底的深处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颤。
这时,他才在恍惚中慢慢的明白了一些东西。
眼前的女子,从在孩童时期一路慢慢走来的时候,她当真是经历了无数的风波与凶险,不知在死亡的边缘徘徊过多少次,又不知在危险的身边奋力挣扎过多少回。
而今,所有人能看到的都是她将要得到这天下的荣光,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记得,当年,她苦心造诣,忍气吞声,硬是将自己关在东宫十几年;这种宛若坐牢般的折磨,就算是放在一个成年的男子身上,恐怕都能将其逼崩溃;更何况,当年的她还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姑娘。
她刚才说五皇子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后宫皇子生活艰难,可是她的生活呢?想必也是步履维艰的。许是吃了太多的苦,所以今天的她才会对无依无靠的五皇子如此照顾。
面对着这样的她,再多的劝说也难以说出口了,尤其是在她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时,更是叫他产生了一股羞愧;也许,他们这些所谓的为了她好的臣子们,并没有真正发自内心的关心呵护过她。
他们人人都希望她能够成为一个能够扛起这天下重任的睿智储君,却无一人真正愿意走进她的心里,看一看她内心深处被小心翼翼隐藏起来的孤独与伤口。
福汉卿垂了下头,许久之后,才嗡嗡出声,“殿下,您真决定好了吗?将来,真的不会后悔吗?”
殷璃再次肯定回答,“孤,绝对不会后悔!”
福汉卿听着这斩钉截铁的答案,用力的点头,道:“好!既然如此,臣就不再劝说殿下了。臣忠心的希望殿下的未来能够与笑声相伴,能够和幸福携手;至于您交代给臣的事,臣也会铭记于心,不会辜负了殿下!”
薛海看着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的福汉卿,压低了声音提醒他,“郡王你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劝说殿下的吗?你怎么突然之间临阵倒戈了?”
福汉卿扭头看向薛海,本是严肃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几分释怀的笑容,道:“作为臣子,我们已经尽力了,固然还是有些遗憾,可是已然无愧于心。更重要的是,若是这是殿下坚持要走的路,那身为殿下身边最信任的人,无论殿下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无条件的支持。薛大人,我们要效忠的从头到尾都是大周的万万百姓,而不是某一个人,若我们真是一心为国为民,那么在将来,只要用心辅佐新君便可,这样才能对得起殿下对我们的期待,亦能对得起我们自己。”
薛海听的一愣,隐约间似是明白了福汉卿要表达的意思。
而殷璃听见福汉卿此言,满心欢喜的从椅子上走了下来,来到他们二人身边,满意道,“将来有你们二人在潋儿的身边,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在向薛海和福汉卿交代了自己的真实想法之后,殷璃就将自己要离开的意图更加毫不遮掩的表露在平康帝面前。
就这样,在一个深冬的午后,殷璃在陪着平康帝下了一局棋之后,多日来甚少与殷璃主动交流的平康帝却是在今天难得主动开了口,“朕听说,这段时间你在东宫频繁接见前朝臣子,而每次接见,都会让小五陪伴在侧?”
殷璃知道平康帝想要说什么,就也不装傻充愣,直接讲出自己的意图,“儿臣是早晚都要离开的人,既然决定要将这未来的天下交到潋儿的手中,当然是要抓紧时间多多让他见一见朝臣,这样也能为他将来坐上那个位置提早做些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