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话·Lost elasticity

虚度光阴的人，即使是逝去的，也感到漫长。

数九寒冬已经过去，寒流或许还会停留一段时间，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寒假结束了。

二月末早春的风，还带着一丝冬的留恋，操场边树上枝头含苞待放的花朵，似乎已偷偷将它们的芬芳裹进暖流中。

晨雾还在空气中弥漫时，朝霞已辉映着得兰一中大门口的景色。

新钻出的嫩草尖上，一滴滴露水垂下，湿润的城，还像花苞里的花蕊般沉睡着。

但得兰一中的门口，已是熙熙攘攘。

校门口家长的私家车一批又一批，校门口的招呼声不绝于耳，也许已是一月未见，也许只是几日未见，却都似昨日刚见面，彼此开着玩笑，没有寒暄，甚至没有“早上好”，或许这正是中国学生最朴实，最让人羡慕的地方。

“哎哎哎，这位同学停一下嘞！你咋染发啊？学生证拿出来！”

荼蘼前脚刚踏进校门，一个蘑菇头的男生便立刻端着手中的执勤记录本，像一个地痞流氓讨要保护费一样大踏步走了过来。

不用看就知道，会开这种玩笑的人……

“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荼蘼一把捏住在眼前苏木的脸，故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苏木早已忍不住要笑出来了，看到荼蘼的样子，登时便笑了出来。

荼蘼就像一只虎皮猫一样，故意做出一副很凶的样子，看起来反而更可爱了。

周围路过的人也都笑了，这样的玩笑对于他们来说真是最棒的晨间伴侣了，试问哪个员工，会不喜欢和亲切的上司开开玩笑呢？现在的荼蘼实际上已经是校内的“集权势力”了，但在其他学生心中，她只是他们有趣的同学而已，当然，不排除对荼蘼还有除去同学以外想法的人，毕竟白发学生会长这种属性根本就让人无法抗拒。

“痛痛痛，救命……大姐我错了！……哈哈哈哈……”苏木就像是一个不敬业的喜剧演员，一边哀嚎着求饶，一边笑得嘴都合不上，那场面，实在是滑稽极了。

荼蘼也很配合，捏得更为起劲了，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一月的笑容。

整个学校门口，气氛顿时变得融洽了，实际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就是不由自主地参与进了这样的环境里，就像是到了舞厅，本是拘谨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放下顾虑，跟随摇摆的人群，在炫目的灯光中纵情跃动，大梦一场。

所有人裹紧的围巾上，是咧开的笑脸，是洋溢着青春的笑脸，如同喝下柠檬味的苏打，充盈的气泡，碰撞的碳酸，那样潇洒。

只是，当所有人都看向这边时，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校门口飞快地闪过，恰在大门最为不起眼的角落。

没有人注意到她，她只是快速地走着，对周围的一切，都不管不顾，就像一道风一样飞快地掠过，只留下一头消失在转角的黑发。

那个身影一直到尚且空无一人的教学楼内，才放慢她的脚步，回想起她刚才所看到的。

她何尝是不感兴趣，她其实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那在校门口像是情景喜剧般的一幕，她又何尝不向往去与其他人一同欢笑，但她选择了快速离开，不被任何人察觉到，快速离开。

她在害怕别人从未想过的东西。

她与世人，永远隔着一层薄雾般的轻纱，伸出指尖所能触及的，只有那虚无的重量。

她能做的，就是做一个旁观者，把这些记忆装进她的心底，再想起时，就像是拥有了。

她又怎么会知道，当她靠在教学楼门口的阴影处静静回想时，正是同一堵墙的背面，一颗心在惦念着她。

在刚才，荼蘼借有事先一步离开了校门口，现在，她正靠在教学楼外的那堵有着灰色石砖纹路的墙上。

她是唯一一个瞥见了那个身影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认出那个身影的人。

她的心里，是说不出的忧伤。

“蓝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