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冬堡学院的委托3
佛罗伦提被安置妥当,这原来是一位职工的住处,因为一些原因他现在不在冬堡。房间里大部分原来摆放着书籍卷轴的地方都空了出来,像是被扫荡一空没有补货的超市。不过这没有生气的房间倒是不脏,或许时刻准备他回来,或者迎接新的成员。
柯莱特对病人施了一个魔法,佛罗伦提像是皮肤之下有探照灯一样发出了光。这是一个诊断的魔法,我的知识告诉我。
“他怎么样?”我问。
柯莱特皱着眉头,扒开他的眼睛瞧了瞧瞳孔,又冲他的耳朵说话:“能听见吗?”最后她用茫然的眼神对我道:“看起来他没什么毛病,他似乎陷入了原因不明的意识模糊。只能怀疑他是否收到了心理创伤,或者是其他神秘一些的原因。你们最好告诉我,他最近经历了什么,又去过什么地方。”
我对佛罗伦提过去经历过什么一概不知,也许乘船的经历勾起了他的回忆,又或者我们去的小岛上确实有什么影响了他的心智,逼人发疯可是克苏鲁系神明的一大爱好。
“我不知道,我们昨天坐了船,从晨星去了北边的小岛。”希望她能依靠这些不够详尽的信息找到些端倪。
这档口,带我们进来的法劳达不知道去了哪里。柯莱特继续着她的工作,我们也了解到她不喜欢被人看着干活,十分理解她的我便去外面楼梯间的凳子上干等。一些学院的法师从我身边路过,投给我好奇的目光,像是在课间时间还在被罚站一样让人难受。为什么供人等候的长凳要放在楼梯间呢,我感觉水族馆的海豚都没有我接待的客人多。
“真可怕……”翠丝突然感叹道,“佛罗伦提昨天上午还活蹦乱跳的……”
“希望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在我身上。”莱迪亚喃喃道:“我比较想自己光荣的死在战场上,在松加德卸下一身重担。”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意外很多时候来得突然,而且并没有什么意义。即便是这个存在宿命和轮回的世界,看起来也是这样的不可捉摸,其中的蕴意只有神才能明白吧。
翠丝动笔写起字来,但不是在写她的著作,而是撕下一张白纸,写信一样开始疾书。
作为一个规模不大的学院,这里来往的学生不可常理的多。
“你们不用上课的吗?”我忍不住问路过的学生,他是这里少见的诺德人。
“什么……你不是学徒吗?”他十分惊讶,“真抱歉,我以为最近学院都谢绝了游客的参观。”
“为什么要怎么做?”安卡诺之前也阻止我们进到元素之殿,“学院在掩盖什么事情吗?”
“不是……没有,别到处瞎说啊。”他急忙道:“学院在天际省的名声真的不需要更多的谣言诋毁了。”
为了防止我问更多的问题,这名学生匆匆的离开了我的视线。
法劳达真是一去不回,柯莱特也一声不响的在里面忙活。翠丝已经写完手里的信件,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信封和火漆,用没有署名的印章压平。说起来轻快,但我绝对不是在夸翠丝的做事效率。
“你这是写给谁的信?”我好奇道。
“给你的。”
“我没搞明白。”
“只是我刚刚突然想到,如果我死了该怎么办。”翠丝说着打了个寒颤,“你害怕死亡吗?”
原先是怕的,后来就习惯了。自打穿越来之后……我不知道还应不应该害怕了。
“我害怕死亡。”翠丝继续说:“在我4岁的时候,我突然觉醒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万事万物都有终结,凡是存在的,都是注定要灭亡的。即便是神也不能幸免。一个人的一生……他所有的见识和感触,毫无意义的被埋进坟墓里面。每当我想到这些,都会窝进被子里瑟瑟发抖,漆黑和恐怖在绝望面前都是贴心的挚友,它们让我意识到自己没有……还没有死去。有时我被这个念头困扰好几天,不想吃饭也不想去玩,父亲请来的医生对这种病症束手无策。有时单纯的我忘记了这一现实,但这个念头又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钻进我的头脑里。我没法庆祝我的生日,因为它意味着我又朝终点迈进一步。没法享受一场宴会,最上等的美食也没法让我开怀。为什么时间暴戾的碾过所有的东西,为什么我要为了死亡而出生呢?所以我很早就开始读各式各样的神话,希望能在其中找到一些答案。帝国的九圣灵,奥尔特莫的依德拉,虎人的一大窝猫神。有时我骗过了自己,我认为自己不需要害怕了。就像是人们常说的,人信仰最坚定的时候往往是最无知的时候。我越是钻研典籍,越是感觉出它们的虚幻。我不相信人的灵魂能升进神域,毕竟创世神依德拉都拼尽全力才逃脱梦达思。我不相信梅鲁涅斯·大滚的承诺,让人们在天堂享福。事实更像是,我们注定迈向毁灭。而我们创造出各式各样的信仰安慰自己那个悲惨的结局不会到来,图谋不轨迪德拉又用这样的愿景蛊惑信徒。”
翠丝压住自己的伤感又继续说:“突然有一天我接受了现实,我会死,也许很快就会死。如果我们注定的死亡没法给自己带来任何有意义的事情,我们应该在活着的时候去为他人的幸福奋斗,因为这是世间唯一有意义的事业。我绝不是说辅佐明君或是平定天下的那种奋斗,它们是短暂的和平盛世,不可持续也没有道理持续。天际内战刚刚爆发的时候,我告诉父亲说,我想要结束战争,破天荒的用一本书结束它。他们说我在讲疯话,即便真的有这种事,在我的书还没有结束的时候,战争就已经结束了。他并没有理解,我不是想要结束天际的战争,而是想要结束所有的战争。我绝不敢想一朝一夕就完成这壮举,也许我会写很多书。有些是传记,有些是纪实,有些是哲学。也许会耗尽我一生的时间,等我有足够材料,足够的信心。那时,我就撰写一本简短干练的书,一本能让读者认同我思想的书。”
“可是……”她突然又从理想主义的巅峰跌回来,“也许这本书永远也无法完成,还没等现实把我激醒,就可能死在路途上。到时候我执着的一切都泡了汤……所以我写了这封信,里面是关于我家族的信息。若是我出了事情,请务必让我的家人知道,也请把我的书继续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