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还问璧月叙兰因(中)

三十一、还问璧月叙兰因(中)

正在此时,猛然一声轰隆巨响从远处传来,峰顶众人全是一惊,全都看遁声看去,便只见一团火光从下方升起,浓浓烟雾如云腾起,那是……

云无涯猛地转头看向兰七、明二。

兰七无辜的摇摇头。

明二则是温文尔雅的微微一笑,道:“忘了告诉云少主了,在下的家人很是喜欢东溟岛的东西南北四城,刚才估计是用花家的火雷弹在南城玩吧,也真是太不小心了,回去在下定会好好管教的。”

这一下大出人意料之外,人人瞪目看着明二,然后慢慢的脸上浮起了欢欣。

东溟四城与皇朝数百性命,孰轻孰重?

“你们……果然!”云无涯咬牙看着他们,以前一些疑虑之处,蓦然间全明白了。

“唉!你太不了解我们了。”兰七看着他很是惋惜遗憾的摇摇头,唇边却挂着讥笑。

“说得是,是不了解。”云无涯点头。

他们之所以在东溟岛上四处逃窜,之所以那么久才找到南峰来,原来并非被迫,而是有意为之。到底是料错了,皇朝武林这些人的性命在他们心中并没那么重要,所以他们可以安排好一切后再施然来救人……好!好!只不过……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清时,云无涯依立于原处,只是手中握着一柄滴血的袖剑。

好快的身手!

“皇朝诸位的性命可能不那么重要,只是凤裔公子的性命呢?七少也无动于衷吗?”只听得云无涯冷然道。

众人忙看过去,果然见凤裔白衣上嫣红浸染,很快的地上的血便落了一滩,显见伤口极深。

兰七脸上的笑消失了,紧紧握住手中玉扇,碧眸盯着凤裔肩头的嫣红。

而凤裔受此剑伤却不闻一声痛呼,便是神情间也平静得不见一丝痛楚之色,若非脸色苍白衣上鲜红,实与常人无异。只见他抬眸静静看一眼兰七,然后又静静垂首,安静得仿佛不在存。

“讨厌。”只听兰七喃喃一声,“怎么可以伤害本少最重要的哥哥嘛。”那声音似含着脉脉温情,脸上也是一派忧愁。

凤裔闻言向兰七看去,触及那双碧幽的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瞳眸时,心头一凉一痛,重低下了头。

“唉唉唉!到底谁的命比较重要呢?”兰七似乎无限苦恼着,众人皆怔怔的看着她,却听得她下一句是,“云少主啊,本少的哥哥与你的北王,哪一个的性命更重要呢?”

云无涯眉峰跳动,万埃、屈怀柳一脸惊疑,众侠们呆愣。

北王?的性命?

兰七玉扇敲敲明二,道:“二公子,云少主似乎不相信他那高高在上铜墙铁壁的北阙宫有人能闯进去。”

明二公子雅然一笑,从袖中取出紫竹笛,奏近唇边,便一声清啸传出。

顷刻后———

“七少!”

“公子!”

只闻两声呼唤从北峰传来,峰顶所有人都转头望去,便见对面一处护栏前约莫立着数人,当中一人一身紫红袍子,显眼得很。

这一下云无涯也变了脸色,屈怀柳、万埃更添惶然。

“为防万一,本少主已于北阙宫上布下重重防卫,你们的人竟还可潜入,可真是好本事。”云无涯盯住明二、兰七,那话也分不出是讥是怒。

“谬赞了。”兰七少一派潇洒的当成赞语接受了。

云无涯移步走至石栏前,看着北峰片刻,蓦然扬声道:“早叫你习武,偏你懒,现在活该了!”

峰顶上众人又是一愣,云无涯竟然这样对他的王说话,这也太无礼了吧?

片刻,那边一道女声传来:“云少主,你的北王说‘你说过会保护本王的,现在本王被抓了当人质,都是你的责任!’”

众人听得这一声回复不由有些啼笑皆非。竟然有这样的君臣吗?

云无涯走回廊上。

“云少主确认好啦?”兰七笑吟吟的看着他。

云无涯沉默着。

众人也都沉默着。

此刻各有筹码在手,却无法分个输赢,是个僵局,也可能是个死局。

“云少主。”一直静坐的洺空终于开口了,“何不退一步,何必这般执着。”

云无涯看向他,片刻后,静静开口道:“因为我必要在我这一代完成先祖们数百年都无法完成的遗志,为此,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怕!”

这静静一语,众人却听得心惊肉跳起来。

兰七、明二脸上也现凝重。

洺空摇摇头,“云少主何苦。”

“何苦?”云无涯念着这两字,然后转身面向众侠,目光却又是轻轻飘远,落在很远的虚空。“我就是不愿我们的后代再尝我们之苦,我不愿我们的后代再来背负这种负担,这积了数百年的重不可担的遗愿。”

那平平淡淡又显得无比沉重的一句令得在场所有人都隐入沉默。一时,对着这云无涯,那深深的怨恨似乎淡了许多。因为,他们之中也有、也曾经背负过先辈们的遗志,此中感觉不可为外人所道也。

云无涯收回目光,看一眼众人,道:“我最后与诸位看几样东西。”说罢向屈怀柳微微点头。

屈怀柳再次离开,片刻后回来,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众人目光顿时全聚了过去了。

托盘之上是紧紧相依的并蒂的一黑一白的花儿,花瓣全开,花大如碗,花瓣似一弯弯的月牙,黑如墨,白如雪,白花墨蕊,黑花雪蕊,冬阳之下,晶光盈放,玉华流动,耀不可视,美不胜收!

那一刻,所有人都如痴如醉的看着。

“兰因璧月!”

有人不可自抑的惊呼出声。

“原来这就是‘兰因璧月’!”宇文洛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真的很美很美!”

“‘兰因璧月’就是这样的。”宁朗也瞪大了眼睛。

秋横波、花扶疏也一脸感叹:“好漂亮的花!”

那刻,所有人眼中只有“兰因璧月”,个个惊艳无比。

“兰因璧月……本少一定要拿到手。”兰七碧眸不移玉花,喃喃轻念。

“玉花都如此美,却不知当年丰王种出的那株花会是什么模样。”明二则悠悠念道。

“想来诸位都认识此物。”云无涯蓦然开口道,“那么诸位更认识这些了。”

众人回神,再随着云无涯所指看去,却见屈怀柳身后又站着几人,每人手中一个大大的托盘,盘上都满满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物件,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是竹简,有的是指环,有的是金,有的是玉,还有各种刀剑兵器,那些都是……

“这些都是诸位的镇派兵器或是掌门信物,所谓见令如见人,更何况我还有全武林视若至尊的‘兰因璧月’,所以你们不臣服也无防,我一样可以号令皇朝武林。”云无涯拈起盘中一块玉牌看了看,放回盘中,目光扫向众侠,“没有了你们,皇朝武林便失龙头与脊骨,根本不堪一击,自是随手取来。所以你们不臣服,杀又何妨。”

那一刻,云无涯的眼神与语气告诉众人,他是再认真不过的。

“难道云少主就不担心你的百姓与北王的安危吗?”艾无影道。

云无涯却是从容一笑,道:“百姓杀不完死不绝,而北王,他死了还有我,还有王嗣。我会带着东溟踏上皇朝,我会让王嗣登上帝都玉座,我会带着祖先们的骨灰回到北海去,我要让他们看到北海,让他们数百年不得安息的怨魂终得安眠。”

那样平淡静然的语气,其意却是那样的决绝甚至是疯狂。

为了东溟数百年的遗志,他可以杀尽这峰顶所有人,他可以冷眼看百姓的劫难,他可以无视他之君王的生死!

那刻,所有人心头生寒,都看着云无涯,那身影高岸而冷峻。

难道今日真要全亡于此?

众侠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望向了明二、兰七。

云无涯负手身后,悠然淡看天际浮云。“明二公子与兰七少是武功绝世,可不要忘了这是在东溟,我一人杀不了你二人,可我东溟有千千万万的人。所以,诸位也莫寄希望予他人,是与否,我最后给你们一次机会。”

沉默,死寂。

北阙南峰之上一片凝重的沉寂。

没有人说话。

便连呼吸都是凝重的。

屈膝臣服,那是绝不愿意的。

可是不臣服……

死,说来容易,临到头却难。

没有人想死,没有人不怕死。

人的性命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

明二与兰七面面相视。

真要走最后一步?

各自移眸看向峰顶上所有的人,这些人若在这一刻全都死了……

兰七的目光落在宁朗身上。

明二的目光也落在宁朗身上。

兰七的目光最后落向了凤裔,凤裔似乎感觉到了,抬头,默默的看着她,却无语。

明二的目光最后落向了远空,空濛遥远的,无人能穿透靠近的遥远。

蓦然,一缕笛音飞来,予这沉默死寂中,显得分外的清晰悠扬。

众人抬头,惊讶四顾。

也在此刻,峰底传来几声清啸。云无涯闻之,脸色顿变,移眸往明二、兰七看去,可见两人眼中也是一片讶然,显然也是毫不知情。

谁人在吹笛?

峰顶上,从洺空到云无涯到明二、兰七到众侠,无不是惊疑不已。

笛声不止,清扬轻送。

众人听清了,那清悠的笛声是从峰底传来,而且越来越近,似乎吹笛的人正往峰上飞来。

吹笛的人是谁?

人人好奇。

而在众人皆凝神听笛时,列炽枫却走过去为凤裔点穴止血。凤裔看着他轻轻点头,表示谢意。列炽枫摇摇头,然后走到列炽棠身后倚柱闭目而立。

“少主。”屈怀柳、万埃悄声请示云无涯。

云无涯轻轻摆手,示意莫动。

竟可冲破峰底层层守卫上来,此人之武功可想而知,他也想知道此人是谁。

渐渐的,笛声越发的清晰,如在眼前。

笛音如水,清韵如风,仿似是山林野旷间,花草洐生烂漫舒展,无比的流畅自然。

仿佛只是顷刻,又仿佛已过许久,一道人影就那么飘飘然而现。

笛音也在那一刻止了。

那刻,峰顶依旧沉静,人人都看着峰边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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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因·璧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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