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冬至
()“饺子?”苏离想了想,说:“这好像是回雪国的吃食?”“是啊!不过今天是冬至嘛,我家乡的习俗,冬至一定要吃饺子。白菜馅的超好吃!小心香掉你们的舌头哦!”我把厨房和好的面团和白菜馅从食篮里拿出来,放在石桌上。厨房里没人会做饺子,当然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啦。苏离和小七棋也不下了,好奇地过来帮忙。我擀了几张面皮,示范地包了两遍。苏离很快就上手了,包得又快又好,看不出来,宰相公子倒有做家庭妇男的潜质。小七楸了一团面团在手里揉揉捏捏,看不出想弄成啥玩意儿,估计是当泥巴玩了。南溪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儿,坐着等吃!我看不下去,发话说:“谁包谁吃,不包没得吃!南公子你就看着办!”“小雅,你咋这样呢?不是说好你请我吃饺子的嘛!哪有让客人自己动手的道理?你这主人待客可不礼貌。”我眼一瞪,他还是乖乖过来,拖拖拉拉勉强地包了两个,然后就和小七一起玩起面团来。不一会儿,桌子上开始出现一个个面团桃子,面团李子,面团苹果,面团香蕉,面团葡萄。。。。。我忍无可忍,指着桌上一溜儿排开的水果,咬牙:“你俩确定就吃这个?”两乖宝宝整齐点头。我仰天长叹:“神啊!来两雷劈死这两人!”这么大个苹果,得浪费厨房多少柴火才煮得熟啊!南溪笑嘻嘻地说:“不像!不像!”“什么不像?”我把苹果压扁,重新搓成圆条,楸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擀成面皮儿。小七誓死护着他的桃子,接口道:“长得不像啊!回雪国人白皙高挑,雅姐姐又黑又矮,一点都不像回雪国人。”“我没说我是回雪国的人啊!”我回嘴。见两人笑得奸诈,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还是在说我丑来着。这两活宝结盟,打击起我来得心应手,我无奈望天,暗叹交友不淑。饺子煮好后端上桌,我做了三种油碟。小七和苏离不吃辣的,南溪微辣,而我是怎么都辣不怕的那种。“美食当前,怎能少了好酒呢。”南溪笑眯眯地抱了两坛杜康过来,给各人分了杯子。我赶紧声明:“又差使我店里的人去买酒了?话说他们那得可是我的工钱!要不,南溪你以后给出一半工钱,我可以考虑考虑。。。。”我还得再说,南溪已经夹了一饺子塞我嘴里。小七笑道:“雅姐姐,今儿你就饶了他,花萝卜公子今天被压榨得够多了。。。。。”又一饺子塞住了小七的嘴巴。我喷笑!花心大萝卜是我私下里称呼南溪的,小七倒有创意,直接省了称花萝卜!“有美食,有好酒,怎可少了琴呢?”苏离变戏法似地拿出一架古琴,浅笑吟吟,灵巧的手拨弄着宫角商徵,幽美的曲子悠悠而至,有着漫不经心的欢快乐璇。南溪站起来举杯,和歌而唱:风吹落叶舞晴空,我奏狂歌唤英雄。歌罢举杯问苍天,苍天亦笑我精诚。杯中自有天上月,腹内更牵万种情。一生大醉能几回,何不豪饮到天明?南溪唱得豪气风发,我和小七受其感染,也拿着筷子敲着碗盘,铮铮叮叮。我举杯笑道:“良城美景,佳友相聚,今日我们不醉不归,喝!”苏离失笑:“这是哪跟哪啊!”说是这么说,仍然跟我碰杯,仰头一饮而尽。“怎么可以缺了我呢?”小七忙不迭吞玩饺子,赶紧倒酒和我们碰杯,也是一口喝干。四人齐齐举杯痛饮,说一些无伤大雅的笑话,不一会儿,两坛杜康就见了底。小七喝得醉趴在桌上,南溪也喝高了,跳到院子里折了根树枝狂风乱扫,长在他周围的花草树叶皆惨遭他辣手摧残。南溪喝酒易醉,酒品亦不好,要耍起酒疯来,一点都不文雅。喜欢跟个大侠似地挑着什么东西都当剑使,被他耍过酒疯的地方,就跟台风过境一切惨不忍睹。偏偏他还极度鄙视武人,认为公子哥儿就该手无缚鸡之力,所以等他酒醒后,是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干过什么的。可怕的双重人格!“我说。。。。。。”苏离笑,无奈地一摊手:“我也阻止不了,精力过剩的人不发泄发泄,会生病的。”而后又叹息一声:“南溪是家中次子,从小就聪颖伶俐,长子猜忌他甚重。也就是在你这儿,他才能放开心耍一次酒疯。”各人都有各人的故事啊……我也把下巴搁在桌上,说:“我知道啊,苏大哥。不然你以为我会任他这样毁我的院子?我只是可惜,刚赚来的房租又给还回去了。”修理院子的费用很高的好不好。一顿饭吃到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等他疯够了,我自会送他回去。小雅也喝了很多酒,早点去休息,小七我会照顾的。”苏离说,伸手拍拍我的头顶。“嗯,我也有些累了。”我站起来,踉跄一下,才转身准备离开。苏离在我身后叫到:“小雅。。。。。”我深吸口气,侧头看他:“怎么了?”沉沉暮色中,是苏离明亮的双眼,倒映着远处的灯火。他搁在古琴上的双手,修长灵巧,骨节分明。像极了另外一个人。“小雅,你还好?”“我很好,苏大哥。真的。”我真是很好。茗香居的生意愈来愈好,并且还有上涨的趋势,我的收入也愈来愈多,已经快变成一个小富婆。身边也有值得宽慰的朋友,有像苏大哥和小七一样的家人,不愁吃不愁喝,愿意的话,还有能力在京城置上一所不大的府宅。除了心缺失了一块,身边的一切都值得欢庆。偶尔也会做梦的,常常惊醒过来,咬紧被角哭泣,心痛得无法言说。然后就睁着眼睛直到天亮,擦把脸也能笑脸迎人。人啊,还是真是很坚韧的生物,不管多大的痛都能忍受呢。我躺上chuang,习惯性地只脱了外衣睡,眼睛瞟过窗棂,才哑然失笑。不会再有一个莽撞的少年,常常故意地深夜飘进我的房间,坐在窗棂上晃着双腿嘲笑我的身材了。离开皇宫之前,我去过一次月桂湾。小七雕刻的木棍清影剑还在,剑下的稚菊却已经被风吹散了。我在当初欢乐的地上坐下,良久,伸出右手。平静幽蓝的湖水,月桂甜腻的香味,浩瀚的星辰和月亮。没有一片叶子落在我的手上。我这才确信,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如新月,嘴角酒窝浅浅的少年,是真的消失了。魂飞湮灭,不得往生。泽宁啊,我要怎么原谅你呢?那一剑,明明是为我挡的呀……我要怎么原谅,连告别也是悄悄地跟我说的你呢?泽宁,你个大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