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直住下去

第十章 一直住下去

()“比我想象中,要快半个时辰啊。”盘坐在崖顶的水绿色身影开口,在日暮里显得模糊。从早晨开始,苏离背着我,一直爬到暮色四合,才到得崖顶。湖仙好心情地等在这里,见到趴到在地的苏离,是幸灾乐祸的,刺耳的声音。“啧啧!苏大侠,几年不见,身子骨这么弱了?看着右手可怜的,怕就真废了呵!”“这个不用你担心,你只要救她即可!”苏离勉强撑起来,艰难地开口。解开绑着我的绳子,‘咚’的我就滚到到地上,湖仙笑嘻嘻地过来用脚尖抬起我的脸,大失所望:“还以为是怎样的倾城绝色呢,原来不过是一瘦柴丫头啊。苏大侠,你的口味真差劲呢。”我瞪视着水绿色的裙角,气息微弱,很想开口骂一句,老妖婆去死!苏离还是那样,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漫不经心。“湖宫主,小雅不太好的话,我不介意带着清影剑,给你制造点小麻烦的。”“哼!”湖仙的气势弱了下去,磨牙道:“这丫头我自私要治的!至于苏大侠身上的伤,那可不关雪衣宫的事儿。苏大侠可别忘了,答应的事!”说话间,一条绿色带子朝我飞来,裹住我的腰身,一扯一甩间,也不知道把我扔什么地方了。只知道似乎砸到了什么东西,我再次晕了过去。“小雅,你还好吗?”仿佛是从远方幽谷传来的声音,梦幻迷离,不似真实。我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床边的苏离,两鬓斑白,唇角喃着微笑,脸颊上还有爬悬崖时留下的伤痕,已经结痂。突然发现,咦?我的眼睛已经可以看得这么仔细了!那么。。。。心中狂喜,我激动滴想坐起来。苏离也看到我欢喜的样子,忙不迭按住我,笑道:“你心中还不能动,得再躺一个月呢。”嗯?我疑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一瞧,冷汗就吓出来了!我的身上,密密麻麻地插满银针,从脖颈处一直插到脚背,就像是分割线一样,硬生生地把我的身体分成两半!而露出的手掌,左手是苍白泛青的颜色,右手则是浮肿涨红的模样,微微的胀痛,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聚集在右手上。最可怕的是,馒头大的手背上,正爬满密密麻麻的小虫!看着那些透明的,蚯蚓一样细细长长的虫子,慢慢地变红,半透明,淡红,深红,紫红,紫黑。毫无疑问,它们在吸我的血!“啊!!啊啊!!这是什么鬼东西!!”我尖叫,吓得小心肝都快蹦出喉咙。想必没有一个女孩子,在醒来后,看见手上爬满虫子还能保持平静的。“嗤!这点刺激都受不了,胆子是老鼠变的?苏大侠,你交朋友的水准只得商榷啊!”是湖仙阴阳怪气的声音。我这才注意到,房间里除了我和苏离,还有其他人。一个水绿色衣裳的姑娘双手抱胸地靠着门边,最多不过是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皮肤极白,有一双会说话的美丽的眼睛。怎么也不能把眼前这个清丽的姑娘和那个刺耳的声音连在一起啊!果然,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必定会关上一户窗啊。。。。我翘起嘴角,发现体力也恢复了很多,房间是石头砌的,管不住风,可是身却能感觉到身下的石床散着暖和的温度。想必是苏离燃了柴火,暖着石床。看见湖大宫主并不是自己想象中头发全白,面目扭曲皱纹成沟壑的老妖婆后,我的胆子也大了,不甘心地回她一句:“苏大哥交朋友的水准怎么样我是不知道,可他不交的朋友的水准,那可是大大的好了!”言下就是他不交的朋友就是你了。湖仙气极,冷哼一声,到底苏离在旁边,才没有扑上来咬我。我也看出来了,湖仙对苏离似乎颇为顾忌,不,不是顾忌,而是复杂难辨的神色。他们是同门师兄妹,其中的渊源纠葛想必不足为外人道也。这个死女人,竟然狠心到让苏大哥爬悬崖!我想起晕过去前看到的苏离满身鲜红的模样,都害怕得发抖。现在他就一身白衣,好好地坐在我身边,除了脸上的伤痕外,没有其他异样。仍是忍不住担心地问:“苏大哥,你还好吗?脸上的伤都成这样了,手上,膝盖上的呢?怎么样了?”“没事儿,都是皮外伤,好得差不多了。”苏离微笑下,温和地拂去我腮边的发丝。“嗤!”湖仙再次冷笑。嘲笑地说:“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是。。。。。”“湖宫主!我的事儿不需要你操心!”苏离打断湖仙的话。我着急地抓住他的手,急声问:“是什么事不能说?苏大哥!到底怎么了!”“没什么的,小雅,等你病好了,再告诉你。”苏离云淡风轻的说。任我怎样哀求都不告诉我。我当时不明白为何湖仙脸上的叽哨越来越浓,也不明白苏离的云淡风轻是怎样可贵。直到快离开雪域之巅的时候,我才知道,苏离的右手,再以拿不起任何东西。雪衣宫所处的悬崖,叫双木崖,因为崖顶上长了两棵世上仅有的珍贵雪杉而得名。双木崖乃雪域里最高的地方,从崖上往下看,云雾缭绕,四周都是常年积雪不化的大雪山。苏离杯我上来的崖壁,一眼望不到底。站在崖上,你会发觉,自己离天空那样近,近得仿佛随手都可以抓住云彩,而自己就是传说中,那仙风道骨的仙人。雪衣派人丁旺盛,然而弟子都分布在四周的雪上上,双木崖却独是湖仙宫主居住的地方,没有别人。我常常要听到她刺耳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耳膜简直不堪忍受。有时候甚至想,耳朵不好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受到魔音灌耳之祸。而湖大宫主对此非常满意,平常的分贝还嫌不够,偶尔还会内力传音,震得我心惊肉跳,恨不得双耳就此聋了!不过她的法术真的了得,我也没弄明白她用的什么方法,只见她每天放一些我第一次见的那种虫子在我手背上,吸血!我现在知道虫子的名字了,还真是名副其实,就叫吸血虫。吸完血后,银针再往右移动,好像是要把我全身的血都逼到右手,让血吸虫吸去。然后再给我吃一些颜色鲜艳的草啊,果子啊。我竟然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死,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不过我的身体真的愈发好起来,自己可以下床走动,能感觉到冷热了,看得见,听得见,也能尝出今晚吃的果子甜不甜,有声有色有味的世界如此美好,曾经失去过才知道心怀感激。“苏大哥,你在想什么?”夜晚的双木崖,浩瀚的星空就在头顶,像是自家的天花板一样,璀璨明亮又可亲。广袤的天幕,明月流光,星子眨着眼睛。深邃壮阔的美。月华流泻下,白衣寂寞的人影盘坐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抬头仰望着天空。眼里,有辰光的投影。而两鬓的白发染了月色,越发白得凄凉。苏大哥,是很寂寞的。本应该是鲜衣怒马,仗剑江湖的年纪啊,苏离给人的感觉却是,历尽世事的沧桑,淡去了凌厉和自傲,变成了温和的古玉。少年时的家逢巨变,一夜白发。而后阿凝离世。现在,他失去了他的右手。上帝嫉妒惊才绝艳的人,所以给了他这么多磨难。而现在的我,除了饱含泪水,连安慰的话都不知道怎样的说。“是小雅啊。怎么出了屋子?夜晚风冷,当心染了风寒。”仰望的目光收了回来,苏离浅笑吟吟,这一笑,却是把刚刚的忧伤气氛吹散了。“就算是染了风寒,也要看看这星空啊。大概只有在双木崖上,才能看到如此奇景。危崖高百尺,手可摘星辰呢。”我在他的旁边坐下,伸出手来,做出可摘星星的模样。“可不是。我曾在崖上住过两年。常常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星空。”苏离笑着抬头,有回忆的神色。“只有在仰望着星空的时候,我才能忘记一切,烦恼的事,痛苦的事,日日缠绕的噩梦,都会忘却。变得稍稍快乐起来。只是可惜呀,在京城,怎样华丽的夜色,也看不到这样星空。离开双木崖的时候,最不舍的,就是它了。”“那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呢?是有这样的机会的呢,水碧宫主也是这样期望的。”“嗯。是呢。那时虽然不舍,可我还真从来没有想过要留在这里,想着的,就是回京城呢。也不知道是怎样的道理,在双木崖比在京城要舒心的多,可是还是只想回京城。”“这样啊。”我侧头想了想。“我的家乡啊,有很多去旅行的人。独自背着包穿越高山湖泊,看美丽的风景。停留。然后再行走。不管去过多少地方,很多人还是会回到故乡,与亲朋相聚。所以,牵绊着旅人的,不是多么美丽的风景,而一样是人呢。苏大哥也一样。不管这里的星空多美好,记在回忆里也会褪色,双木崖只是经过的地方,只有京城才是家呢。”“呵!小雅有时候说话,都让人听不懂,又感觉很有道理。”苏离微笑,映着星光的眼睛凝视着我,微笑着,嘴角有温柔的线条。“不过,和小雅呆在双木崖上,偶尔也会想,就这样一直住下去,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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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雨亦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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