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唐叶是认得罗永明的,此刻看着眼前的罗永明,她仿佛看见了神明,而又因为迫切地想要请求神明的救助,言语上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年轻的警员为她解绑,为她止血。她哭着,说着,反反复复,却只有“救救宋景!救救宋景……”的哀求。

“我知道,唐叶,我知道……我们现在就要去那个仓库,沈薇知道那个仓库,马上就到了……”

唐叶这才看到车的另一边坐着的竟是沈薇。

沈薇一言不发,含着泪默默地看着唐叶……

或许是因为经历了过大的情绪起伏,而宋景又凶多吉少,唐叶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都是因为你们沈家!十几年前你们杀死了他父母还不够,现在又要杀死他吗?为什么啊?啊!为什么啊……

如果此刻有一把刀,唐叶觉得她一定会狠狠地在自己的身上割上几刀!因为此时此刻她内心的那种无法言语的感觉令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有身体上的伤害才能将些许疼痛转移。她双手用力地捏着,小指上的伤口已经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半截骨头。年轻警员见状让她放松,可她却好像毫无痛觉似的,木然的望了一眼手上的伤之后,又继续望向了前方……

年轻警员极力安抚着唐叶的情绪,而唐叶此刻一心只想着快点到达那个仓库。她强忍着心理的极度不适,祈祷着她不愿称之为“奇迹”的出现……

眼泪自始至终都在沈薇眼眶里打转,可她却没有允许眼泪落下来,一如当年在司徒国英面前的唐叶,倔强而又无奈。最后她只能用极其细小的声音对唐叶说了声“对不起”,可是这一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呢?一句“对不起”,无法让死了的人起死回生,也无法让陷入险境的人化险为夷,更无法让时光倒流,将既成的错误拨乱反正……

沈薇没有出国,她违背了沈星恺的意思,没有上那班飞机。先前的十几年,她都活在了象牙塔里,可近来发生的种种让她明白,他们沈家是要变天了。而沈星恺突然安排她出国,一定是出了大事了……

于是她偷偷躲在了山上的别墅。虽说那处房产已经被查封,可沈薇先前那把钥匙并没有上交,她抱着侥幸心理去试了试,竟真的还能用。

沈薇偷偷在别墅里住了一个多月,因为怕被发现,她一直小心翼翼地住着,没有留下一丝生活痕迹。直到那一天陆道突然出现……

陆道只是进来扫了几眼,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又取出了一支针,抽空了一个小瓶子里的液体,又从另外一个较大的瓶子里抽了一些,随后听到了屋外的动静就出去了。

沈薇自小就怕陆道,怕他再回来,所以陆道出去后没过一会儿,她就想逃跑。可还没开门,就听到了屋外的对话声。又从窗户里偷瞄到了宋景被带走的一幕。

沈薇不知道宋景是死是活,她又担心又怕,不知该怎么办,想到了报警,可她又觉得,报了警万一警察找不到他们了该怎么办?于是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悄悄地开车跟了上去……

后来见陆道在一个仓库边停了下来,将不省人事的宋景扛进了仓库,而仓库里,竟是被蒙着双眼、绑着双手的唐叶!

沈薇仓皇地逃离了仓库,上了车驶离了仓库后立马报了警……

警车终于开到了那个仓库,警员们举着枪一步步靠近,可里面没有一点声响。

最后破门而入,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地上鲜红刺眼的一滩血……

唐叶望着这滩血,只觉得这像极了一个湖泊,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梦里的那个泸沽湖,不知怎么的,那硕大的湖面,好像就在这一瞬间,也变得殷红一片,夹杂着血腥,让她在不经意间再次被那种感觉所占领,呕吐起来……

天昏地暗,宋景,你在哪里……

身边环绕着各种声音,唐叶听到有人在不停地叫她的名字,可她觉得好累,好烦躁,好怕……宋景,你究竟在哪里……

醒来的时候唐叶已经在医院的病房里了,手上打着点滴,旁边坐着沈薇和罗永明。

“宋景呢?找到宋景了吗?”唐叶已经无法好好说话,只要一开口,眼泪就会止不住地泛上来。她忘记了倔强,忘记了所有,只记得宋景……

罗永明说还在追踪,叫她放心。可她要怎么放心?

“那个陆道,他是个疯子!宋景,宋景被绑着手,他不是陆道的对手……你们再不找到,宋景会死的啊!他会死的啊……”

唐叶突然从病床上下来,打点滴的皮管因为长度不够而被生生地扯离了唐叶的手背,一注细小的血液滋了出来。沈薇见状,立马用酒精棉压住了血,并快速按下了呼叫。可唐叶顾不上,她跪在罗永明面前,哭诉着:“罗永明,宋景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去警局,找罗永明……”,你不能叫他失望啊,你救救他……救救他啊……我求你!求你啊……”

罗永明又何尝不想救宋景呢?可陆道着实狡猾,他有着极强的反侦察能力,成功地避开了所有道路摄像头。警方甚至到现在还不知道,宋景,是否还活着……

“唐叶,你先起来……”罗永明上前扶她,“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可唐叶并没有起来。她已经没了力气,就连最后的一丁点希望,好像也已经用尽。尽力,这个词并没有起到丝毫作用。医生救治命悬一线的病人的时候,说的,也是这个词……

最后唐叶冰冷地望了罗永明一眼,罗永明心头一颤。他觉得,那是一种绝望的眼神,就好像,宋景的死已经成了事实……

“唐叶,你别这样,不到最后,事情就还会有转机……”

“转机?你这话,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你告诉我,转机在那里?是神明的保佑,还是奇迹的出现?还是说,你觉得陆道会突然良心发现,放了宋景?”

唐叶的情绪开始失控,她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宋景已经回来了,明明,一切都好像已经步入了正轨啊!就好像前一刻宋景还紧紧地抱着她,那么真实,那么温暖,而一不留神,竟发现这只是一个梦,又好像是老人濒临死亡前的回光返照……

好像压抑了十几年的崩溃突然爆发,而一发不可收拾。沈薇已经压不住唐叶颤抖的手,血液开始再次迸溅,小指上的伤口浸染了纱布。唐叶整个人都颤抖着,哭着,像疯了……她突然就想起了最后一次在精神病院里见到的苏韵妤,好像那个时候的苏韵妤,也是这个样子的……于是她就开始想,那时候的苏韵妤,究竟是真的疯了,还是只是为了躲避现实的不堪……

护士进来,给唐叶推了一针镇定剂,唐叶丧失了所有的力气。她躺在床上,就像被剥离了灵魂,又像丧失了生的欲望,了无生气,只剩下眼角的泪水,源源不断地往外倾泻。

那个赌注,她觉得她应该是输了。可心底的某一个地方,就跟罗永明一样,还在期待着奇迹的出现。如果,如果宋景够聪明呢?如果宋景,杀死了陆道呢?

沈薇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含着泪,眼睛却已经红肿。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要哭的冲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强忍住那种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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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叶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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