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薄义
乔厉赶紧追着送了出去,花厅内,只剩下一对姐弟。“姐姐,那辆马车里面坐的是明郡王啊!你说他——”正说着,乔思婉却已经向内院走去,乔思远急的大叫,“姐姐,你怎么不听我说完便走了?”
“皇族经纪岂是那般好密切的,你如果不怕待会儿爹爹回来问寒问暖,便继续留着吧。”乔思婉轻声道,露出一个顽皮的笑容。是啊,如果是让爹爹缠着问寒问暖岂不是要烦死了,乔思远一下子清楚过来,赶紧跺着脚根上去。
回到听暖阁,红玉拿着玉匣,想要在房子里找一个显眼的地方摆放起来,乔思婉看了一眼那玉匣,淡淡地交托红玉道:“收起来吧。”
“为身子么呀小姐,明郡王送给你的礼品,这天大的功德呢!”
“你们说是功德,我却觉得未必,我和这位明郡王素昧平生,连面都没有见过,他却送了如此东西来,岂不是平白给我招惹困扰?”乔思婉的脸上阐扬出一丝冷色,别人觉得与皇族经纪交友可以平步青云,对她来说却是未必。今上已经年迈,太子体弱多病,秦王虎视眈眈,环境本便已经最复杂,太子府却另有一个贤明睿智的皇长孙,宇宙最后落入谁的手中尚未可知。前一世直到她抱屈死去,朝中还是风起云涌、争斗不断,这一世要尘埃落定,不知又是何等地势了,在这种时候乔厉火烧眉毛地巴结皇族经纪,要是不把稳同化到储位之争中去,那才真叫愚笨至极!
福瑞院,灯火阑珊,被禁足的虞美娘并没有获得明郡王派人前来的信息,乔可则被白昼寿安堂中发生的事儿吓到了,犹自饮泣,虞美娘坐在边,怒极之后是清静,可骇的清静。她看了一眼乔可,过去搂着女儿,轻声道:“都是娘不好,如果不是娘算漏了这个周姨娘,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境界,把你都给带累了。”
乔可苍白着小脸,不安道:“爹爹说以后都不让我见娘了,这该如何是好?”
王妈妈拿来清洁的帕子替乔可擦干了眼泪,带着笑容抚慰道:“二小姐别发急,老爷是临时气得很了,夫人这些年身子么大风大浪没经由,在这种阴沟里可翻不了船,现下最主要的是自己先镇定起来,快别哭了,没得惹夫人悲伤。”
乔可擦干了眼泪,脸上带了一份犹豫:“都说爹爹疼我,赶明儿等他消气了,我再去劝他,一定让他把娘放出去。”
虞美娘却摇摇头,行动轻柔地搂着她道:“可儿,你没有担忧,既然你爹爹让我少见你,你便听他的话少来这里,尽管安心便是回来,不出旬日,我定能大公至正走出去!”
乔可疑惑地看着虞美娘,虞美娘慢慢说:“此次我是着了道,一意要撤除周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却忘了寿安堂那位的厉害,今日张妈妈说的那些话可真恰是句句诛心,只差没点清晰说我是个毒妇!哼,身子么‘生儿子也要有人缘’,她那意图便是说:我是生不出儿子的,别痴心贪图要侵吞这主母的地位一辈子!”
乔可想了想,道:“娘的意图是,这都是老太太的意图?”
虞美娘哼了声:“张妈妈把老太太想说未便说的,想做不好做的,一股脑儿都做了,老太太晦气便豁出脸面来骂我,她便全替她代理了!瞧着吧,这事儿可没完呢。”
乔可大惊失色:“果然如此,娘你可怎么办呢?爹爹会不会今后便不再密切你?”
虞美娘温柔一笑:“傻孩子,怕身子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娘有的是办法笼回你爹爹,那周姨娘肚子里的如果是老爷的种自然是个心肝法宝,如果老爷质疑了她……。”
乔可疑惑地盯着虞美娘:“娘,你这是——”
虞美娘却摇摇头,温柔地道:“可儿,你先回来吧,娘另有事和王妈妈商议。”
乔可面带疑惑地离开了,虞美娘将王妈妈招来跟前道:“听说那周姨娘的远房表兄也在这府里任了个办事,可有此事?”
王妈妈一愣,立马回复道:“是的夫人,昨年召见所有办事的时候您还见过的,瘦瘦高高长相还不错,叫张亚山,您还说他做的账层次明白给了奖赏来着。”
虞美娘冷冷一笑,道:“便是他了,你可晓得他在我们府里,有多少进项?除每月薪水外,其余可再有身子么特别进账吗?”
王妈妈笑道:“我随着夫人办事这些年,部底下的人也是清楚的,他本是投靠周姨娘而来,惋惜那女人自己是个姨娘,又有身子么办法安设他?只好求了老爷,让他在我们府里做个办事,每月除薪水五两外,其余的油水有限得很。”
虞美娘脸上慢慢阐扬出一丝笑容,道:“万一老爷不必他,赶他出门呢?”
王妈妈笑起来道:“那样他一家老小可便没生路了。”
虞美娘点点头,道:“我有一句话,你去替我报告他,如果是老爷赶他出门,我每月另拨给他三十两银子,还送他一个宅子,叫他安心便是。”王妈妈笑道:“夫人说笑话了,老爷好好的,怎么会赶他?”
虞美娘看了一眼王妈妈,道:“妈妈,现在周姨娘东风自满的很,我其实不甘心将全部拱手让给这些个妖精。人常说斩草不除根,东风吹又生,干脆一不做,二不断,绝了那妖精的生路!在这乔府中,老太太对我薄情寡义,老爷又是个靠不住的,我最信赖的人惟有你一个,因此这事儿还要靠你周旋一二。”
王妈妈跟从虞美娘多年,对她的心机手法自然是晓得的,听到这里何处另有不清楚的道理,连声道:“夫人好战略!只是……那张办事真相是她表兄,怎么肯乖乖听我们的?”
虞美娘已经恢复了昔日的狠辣与冷静,淡淡道:“他依了我,便是赶他出门,今后以后可去我放置的地方办事,还可以按月在我这里另支三十两薪水,我是决不食言的。随着周姨娘,便是她真的生下一个儿子,凭借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出身老爷也断断不会将她扶正!他张亚山又能获得身子么好处?叫他自己去斟酌,如果是有半点推诿含糊,哼,我有的是办法摒挡他!”
王妈妈行动爽直,第二天一早便找到张亚山,嘻皮笑容道:“张办事,我是来替你贺喜的。”
张亚山正在房里算的进项,蓦地听见王妈妈的声音,笑迎出来说:“王妈妈真会骗人高兴,想我俸禄有限,真拮据死了,另有身子么喜。”
王妈妈一笑,便将张亚山招进房子里,关掉门窗细细将虞美娘的一番主张,不折不扣报告了张亚山。王妈妈看着张亚山震悚的表情,笑道:“张办事听我一句劝,你想要获得好处呢,你便去干。你如果是不想好处呢,你便当没听见。”张亚山想了想,迟疑未定,道:“人要讲本心的,我到达都门无依无靠,是表妹伸了一把手救我,把我从地狱里提到天国上,便做驴做马,也报答不了她这恩德。你要我倒戈一击,去断送她,我其实是……”
王妈妈不觉沉下满脸怒容,牵强哄笑道:“好一个知恩图报的人,那好吧,我自去回复我们夫人。夫人的性质你是晓得的,你既然不肯答允便得负担这结果,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说毕,愤愤的便要走。
张亚山顿时想起虞美娘通常里处分下人的狠毒手法,临时之间心都凉了,一把将王妈妈扯住,狠了狠心地道:“不瞒妈妈说,我是穷怕了,一天吃一个馍馍,还不晓得第二天这馍馍的钱出在那边。可贵夫人肯给我机会,我一定照夫人的话去做!”
王妈妈这才笑起来,同张亚山订好了日期,径自回来同虞美娘放置了。
这一天乔厉从里头回府,第一件便是去看望怀了身孕的周姨娘,走到门口,猛见里面冲出一个人来,仓促失措,直向附近竹林飞也似的奔过去。
乔厉吃了一惊,大喝一声:“是谁?”那人连头也不回,没命地跑了。
乔厉掀帘而进,哄笑着问周姨娘道:“适才是谁在你房里?”
周姨娘疑惑地望着他,她连续在房间里坐着,完全没看到身子么人,自然老实地说惟有自己一个人在,乔厉心中的疑惑一点点扩展,却隐忍不发。
乔厉想想也自己疑心生暗鬼,便真的是有男子从周姨娘房子里出去又见得如何,未必便是说周姨娘行为不检点,他边想着边要慰籍周姨娘几句,随手将茶杯向床边小茶几一搁。只听见啪一声,碰在一件东西上。乔厉随手将那东西拿过来一看,是个折叠起来的小卷。乔厉晓得周姨娘素来不稀饭舞文弄墨,便问:“这是身子么?”说完轻轻将那画卷翻开,烛光之下,果然是一幅小像,小像上画的不是别人,便是他曾见过的周姨娘的表兄张亚山。此时乔厉不由气贯长虹,随手便在周姨娘脸上劈劈拍拍猛扇好几下,打得她半边酡颜肿起来,连声骂道:“不要脸的东西!不要脸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