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瘫倒在矮几上歇了大半天,顺道摸索着吃光食盒里的东西…捧着水杯消食的空挡,我从鼻孔里哼出一记冷哧,对早餐的内容与分量报以极大的鄙视。
虽说大概是惯例,三天来我就没见过高桥秋子吃早餐,她偶尔也就吃那么一两顿…但是这些人也不至于拿这么点东西来?
劳资剔个牙缝就没了啊喂!而且我想吃清粥小菜,不要面包牛奶嗷嗷嗷~
捂脸,好~初来乍到还是不要这么挑剔。
放下手里的水杯,顺顺肠气,我起身,两眼冒光奔向卧房,直直冲到梳妆台前,一个伸爪,用力把整个抽屉拖出来,倒扣在地上。
地上铺着薄薄绒毯,自抽屉倾倒而出的无数华光美饰相互撞击着,发出极是动听的脆响,一时间[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几样轻巧的首饰碰撞后滴溜溜滚落,吸收了室内浅薄的光线晕出几许流光,嗯~‘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耳边隐约响起如此之破坏气氛的诡异旋律。
我拎着空掉的抽屉,咧开嘴露出极是财迷的微笑。
哦哦哦~发财了啊!
这些,这些东西东西如果打包拎出去当掉,即使不够我包袱款款从此衣食无忧,也够劳资轻松一段日子了呐~
将抽屉随手一扔,蹲下∕身,我从其中勾出一弯粉白莹润的珠串往自己脖子上比了比,满脸的幸福迷醉。
蹭够了珍珠如丝柔腻的触感,将它放到一边,又随手在珠宝堆里刨了刨,一时间我都有些眼花缭乱起来。
都是真货呢~虽然没看到鸽子蛋大小规格的宝石,也没发现手指粗细的金镯子,但是!但是这整堆我就没见着西贝货。
别不相信啊~阴阳眼除了见识各种坑爹灵异,鉴别真假的时候也还是能派上点用场的撒~
无论是材质还是镶嵌物,真品都是宝光蕴氲,亿万年大地的精华不是人工合成品替代得了的。
当然,那些所谓的首饰品牌我是不懂啦~对我来说就俩词————真货、好看,足以。
我承认自己乡下人。
边小心把混乱不堪甚至纠缠不清的首饰一样样区分开来,我边时不时咽口水,这不能怪我,要知道没几个女人能抵挡珠宝的诱惑。
嗯嗯嗯~~~项链、耳环、镯子、花簪…让我不由自主感叹高桥秋子的情夫多么财大气粗,连极是不起眼的钗钿都精工细致,錾金错玉。
眼花缭乱,口水横流————这该可以换多少顿美食嗷嗷嗷~
起身,扑到壁橱前,我拉开柜门,扫了眼整齐妥当的衣物堆(这家的仆佣很会办事,出个门回来满地垃圾已经各归原位),从其中抽出一件目测极是单薄的衣物,展开,把两个袖子一卷一结,于是变身为包袱。
把地上几簇值钱品通通往里一裹,我回头四下打量,准备寻个角落把东西藏好,然后找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嘿嘿嘿~
在屋里转过好几圈,始终没看到合意的场所,我掂了掂沉沉的包袱,挑眉,返身弯腰提起抽屉,将东西扔进去,收回梳妆台。
没地藏,先放着…唉~角落连个老鼠洞都没有的住宅真是令人无力,还睡在地上,想搁床底都不行,讨厌!
把抽屉阖回原位,我拍了拍双手,回头瞪着地上那一抹银亮,眯了眯眼,慢吞吞走过去,坐到它跟前。
两眼发直,用看世纪谜题的眼神瞪了它半晌,我方才伸出手将东西勾起举到面前。
十字架项链,唯一属于高桥秋子自己的物件,居然在这里看到…我原以为它该在日吉光秀手上,还没交给他吗?
指尖翻转冰凉的链坠,细细审视一番,我冷下脸来。
光滑的十字架链坠上什么也没有!无论是我刻的高桥秋子母亲的忌日抑或另一组陌生数字,现在我手上的十字架项链看不到那些痕迹。
这里…是平行世界?!还是…
怔忪良久,我回神长吁一口气,抬手将项链挂入颈间,站起身。
嘛嘛~想不通就放一边,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这身体的记忆被高桥秋子刻意封锁,然而只要她有所求,终有一日她必须把答案交给我。
那之前,我就慢慢等着~不着急,真的。
………………
世上只有求人办事的才会心急火燎,反之则慢条斯理;之后我本着稳坐钓鱼台的心理,乐颠颠过起了传说中的米虫生涯。
包吃、包睡,而且不用干活…日吉若30+杳无音讯,高桥秋子所在的小庭院冷清得半丝人气也无,除却每日的剪花看人功课,剩余时间我蹲在屋子里四处乱刨。
闲来没事呃~我反复折腾那些珠宝,顺便把橱柜里的衣服分分捡捡,把屋内为数不多的家具柜子抽屉通通翻个底朝天,我承认自己闲得长毛。
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我从柜橱里捡出四季衣物,将珠宝按材质分门别派,还从家具柜子里找到尘封的一整副刺绣用具。
深闺寂寞嗷嗷嗷~
我终于明白以前看的小说里为毛后院女子那般热衷宅斗,实在是闲的。
午后,气压沉闷,光线黯淡。
我换下早上的外出服————不用佩服高桥秋子能独自穿卸和服,如果让我十几二十年这般庭院深锁,别说穿那玩意,劳资能用绣花针射苍蝇了都!
穿上个人中意的衬衣外裤,说了高桥秋子的柜子相当神奇,这是我找到不知谁的学生装,囧。
拉开紧闭一个上午的纸门,我站在回廊上探头看看天色。
云层低鸦鸦的,看不到日头,远处浓密的堆积云镶着淡淡的金边,微微拂动的风里蕴含着泥土与草木的生涩腥味。
看样子似乎要下雨?
我收回脑袋,转身从门边柜子上提出藤篮,慢吞吞朝外走。
午后正是昏昏欲睡的时候,虽然天气不好,我…嗯~还是出门透透气,近几日除却每次出门去看‘儿子’,一直窝在屋子里劳资快憋出毛病来。
要不是怕一下子改变太多和高桥秋子形象不符,劳资至于这般憋屈么么么?我还记得最初那日听见动静我爬出房间时,这家的仆佣来收食盒,当看到光溜溜的碗筷,那人的表情…啧啧啧~生吞鸡蛋似的。
之后我有所警觉。
虽然高桥秋子没什么人关注,可是一旦我表现的太过惊悚定会被人看出端倪,不小心风声传了出去,实在不是好事。
我宁可蹲在屋子里打滚、躺死狗,也不愿意引来奇奇怪怪的视线注目…传说中穿越重生文里大放异彩收复失地的女主,不适合咱。
日吉若30+毕竟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劳资没兴趣和他上演一幕年度大戏。
拥有无数情妇,令得高桥秋子消无声息死在牢笼里的男人,如果狭路相逢我怕控制不住自己脾气把盘算过要对付日吉若的手段如数奉送。
啊——说起来…被带到这个年代有段时间了,怪想回去的,嗯~只是不知道我这里魂穿,那里是怎么个情况,好想快点解决问题嘤嘤嘤~
………………
我提着专用道具走在熟悉的路线上,没办法实在是只懂得这一段路,我可不敢随处遛弯然后撞上谁谁谁,呃~虽然不太想再走去那处庭院。
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爬去干嘛?再说那丛可怜的木芙蓉一个星期下来都被我剪秃了:谁让它没长好位置,生物观察最佳角度只得那一处,边剪花边看人。
抬头望着天空出了一会儿神,我抿抿嘴角,脚跟一转从小径拐进边上的树林。
这附近却是靶场与住所的中间地带?那日恰恰在附近遇见日吉光秀,嗯~乍一眼看着林深草密颇适合我现在想做的事。
想是山雨欲来的缘故,刚走进林子里光线就黯淡不少,空气弥漫着淡淡地潮湿与植物特有的**气味,天光被枝繁叶茂的树荫遮挡。
越往里走越是明显,到处是积得很厚的落叶,蕨类与不知名的植被肆无忌弹的生长,偶尔会踩到藏在底下的小水洼,发出咯吱声响。
我只是奇怪日吉组内怎么会有这样一处地方?就不怕有人藏在树林里发动袭击吗?
委顿在原地瞪着横在脚下那摊面积稍微大了点的水洼,我扶着手边的树木狠狠喘了口气,算了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
放眼望进去,里面深绿浅绿密密匝匝,竟是看不到出路,囧。
四下察看一番,我顺着原路回溯,走到来时经过的略高地势,蹲在一丛不知名的植物前,将手边的藤篮一放,翻出粗纱手套戴上,然后————用花木剪开始在松软的地上挖坑。
………………
植株下的土地堆满枯败枝叶,想是长年累月不见天日造成的,我没费多少力气就挖出一尺来深的坑洞。
停下手中的动作,我呼出一口粗气,反手拖过藤篮,将花木剪扔进去,拎出藤篮内放的布袋,捏了捏,嘴角一抽。
布袋子鲜艳的颜色在昏暗中极是惹眼,却是我拆掉柜橱里一件振袖改制而成,同样花色通共缝了三个,一大俩小。
袋子里装的尽是木芙蓉叶子,我看那巴掌大小的叶子很适合闺怨,于是就装叉拿来用了。
嗯——望天,翻出死鱼眼;等下一埋,就此毁尸灭迹,再不会有谁发现我吃撑了,丢个垃圾都这般搞怪,捂脸,好~我确实闲得无聊。
正想解开布袋子,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进土坑…耳畔传来细碎声响,象是脚步行进时掠过草地发出的响动,毫无预兆的渐渐逼近。
我停下手边的动作,转头眯眼看着传出声响的位置。
密密匝匝的植株有枝叶簌簌抖动,而后旋复静止,悄然自藤篮中取出花木剪藏到背后,我慢慢支起身体。
静寂中只余得我渐渐急促的呼吸,然后,毫无预兆的后脑勺被异物顶住。
我猛地一僵,手中的花木剪已然脱手,卸掉它的瞬间,掌心触到温热…是人?我松了口气,趁着对方还未作出其他动作,颤巍巍开口道,“诶~别杀我。”
脚下发出一记闷响,却是花木剪被丢到地上,随后顶在后脑勺的异物松开,来人从身后转到我面前,“是你?”
………………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拂过,扬起眼前这人垂落额前的发,露出隐在发丝间的瞳眸,烟灰双眸眸光深沉。
“在这里做什么?”视线上下打量我片刻,日吉光秀随即走到植株前,弯腰提起仓促间掉落在土坑边的布袋,“埋东西?”
偷眼斜睨他依旧握在掌心的枪支,我困难的咽口口水,不敢出声回答————尼玛!刚他用枪指着劳资后脑勺啊喂!
高桥秋子你怎么教儿子的!?
在内心掀翻一百张桌子,顺带问候日吉家一户口本。
在我无声追溯到他家第十八代祖宗的时候,日吉光秀扯开了系着布袋的绳索,手一转将袋口朝下一抖。
我囧着张脸,眼睁睁看着翠绿纷纷扬扬洒落一地。
日吉光秀微微偏头看了我一眼,弯腰捡起其中一片叶子,垂下眼眸,片刻之后他复又抬起头,锐利的眼神带着些许审视。
我几乎忍不住想捂脸,他手上的叶子很普通,是每日修剪花枝余下的残叶,只是————说了我装叉,叶子上写了东西。
实在没事情做,我调开梳妆台上的一匣脂粉,用描唇线的笔在叶子上想到什么写什么,总之就是装文艺青年。
那绯红的颜色衬着翠绿煞是好看,就是不太好被收拾房间的仆佣看到,擦!我哪想到又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被撞见?
我涨红着脸,一时有点窘迫。
“哼~”日吉光秀轻哧一声,冷冽的声线带着淡淡的讥诮;指尖一松,翠绿的叶子就此回归大地怀抱。
我抽着嘴角蹲□,双手并用将满地的叶子收拢,推进土坑,急急毁尸灭迹。
眼角余光中他站在原地,视线…呃颇是异样,我顾不得许多,只是忙着要把坑给平了,然后目光不经意落在土坑内,一怔。
不知为什么最上面那片叶子提的字忽然看得极是清楚,却是一阕诗:
[徘徊映歌扇,似月云中见,相见不相亲,不如不相见。]
我顿时更囧,老天保佑这玩意不是他刚刚手里拈的那张,不然就保佑他看不懂中文…这这这,这实在是,当时我脑子被门板夹了怎么写出这么个东西?
………………
日吉光秀再次冷哼一声,这次声音里却是极不耐烦,我猛地回神,COSS土拨鼠,三下五除二拍平土坑。
站起身,甩了甩手套上的泥土,抬头正待和他打声招呼然后走人却————
日吉光秀骤然抬起垂落身侧手,掌心乌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冷峻的脸庞波澜不惊。
卧槽!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