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正月初三,徐子陵自川蜀之地回来,带回一个十分惊人的消息。
向渊离确系上代邪帝向雨田的传人。在徐子陵与石青璇二人诛杀向雨田四大弟子时,向渊离忽然出现将四人救下,言谈间流露出向雨田未死的消息。
若这消息属实,那么天地间无疑要多出一个大的变数。
“邪帝”向雨田,乃是老辈人物了,辈分隐隐比煌华尊者还要高出半筹。在《边荒传说》故事开始时他便已经靠着邪帝舍利活了好几百岁,时至今日,怕是已经堪比活化石了。活了这么多年岁,若说他没有堪破破碎虚空这一境界,怕是谁也不信。而这,也无疑为北冥浩然的扫尾计划增添了无穷的变数。
扬州城内,原来江都的皇宫之中。
“若果真如此,事情变麻烦了。”宋致远听完徐子陵描述的细节后,不由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只有他才清楚,北冥浩然为了收尾的事,花了多大功夫,再联合石之轩与宋缺两位破碎虚空境界的高手,这才勉励保证了计划的万无一失,将所有变数一网打尽。如今向雨田忽然蹦了出来,怕是所有的计划都要变更了。
“好了,大年初三的,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这天塌下来不是还有高个子顶着嘛,咱在这里穷担心干啥?”寇仲哈哈一笑,拍了拍宋致远的肩膀,朗声道。
“此言不假。”跋锋寒也是轻轻一笑,点头表示赞同,“子陵今日才回,我们四人好久没一块儿聚聚,何不畅饮一番?至于其他的,到时再。”
宋致远闻言,这才将心中的忧虑放下,转过头去望向徐子陵。
不过短短三个多月的光景,徐子陵与之前相比,俨然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此刻的徐子陵,依旧是一袭月白色长衫,如冠玉一般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然而在场的另外三人却都能清楚的感觉到,这份笑意似乎从未深入到眸子里边。原本温和的目光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淡漠以及超然物外的神情,瞳孔中寂灭无华,仿佛已经将生命中的任何事都置之度外了。
“子陵,这回川蜀之行,莫非是得了什么奇遇不成?怎的变化如此之大?”宋致远悠悠一笑,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瞧你如今这通身的气度,早已不似我们这等凡夫俗子,倒颇有些即将羽化登仙的味道了……”
另外两人闻言,亦是从上至下将徐子陵打量了一番,不知不觉中也发现了徐子陵的不同。
三人中自小与徐子陵一块长大,最是了解他不过的寇仲走上前去,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最后终于也忍不住长长叹气:
“子陵啊子陵,我俩同修《长生诀》,诸多奇遇亦是一般,为何你如今却与我相差了这么多?以前你也还就一双手晶莹如玉,现在却连整个人都象美玉雕成一般,气质也越发的超凡脱俗,一下就把我都给比没了。”
“哪来的那么多奇遇,不过是偶然间得了几分灵感,略有所悟罢了。”徐子陵淡淡一笑,周身长衫无风自动,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愈发神态潇洒起来。
见三人都是一脸疑惑的表情,徐子陵只得进一步解释:“这些日子以来,我每每进入梦中,都会梦到一些颇为古怪的事情,大梦初觉,便能有所顿悟。我初时还有些疑惑,后来一想,佛门说的梦中证道,道家讲的庄周梦蝶,不都是如此吗?浮生若梦,一梦浮生,说不定梦中所感,便是大道箴言呢?后来这情形持续了好长一段日子,我见于我并无妨碍,修为反倒有所精进,也就没去管它了……”
“又是梦?”寇仲神色微动,不着痕迹地与跋锋寒对视了一眼,旋即问道,“那你可曾记得梦中都见到了什么?”
另外两人闻言,亦是心里一动,将目光投向徐子陵。
“怎么,难道你还会解梦不成?”徐子陵微微哂笑,“来,寇仲寇少帅,帮爷解解看!”
“严肃点,问你正事呢,谁和你开玩笑了!”寇仲没好气地给了徐子陵一拳,竟有些孩子气地嚷嚷起来。
“好啦好啦,都多大人了,还喜欢动手动脚的。”徐子陵难得翻了翻白眼,之前那副世外高人形象顿时不见,“我说与你们听便是……”
“那是一片大海,浩淼苍茫,空阔无边。我坐在一只小船上,随潮汐、海风四处漂流,似乎是在观赏海景,又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一般。然而我每次想要弄清楚自己究竟要找的是谁的时候,梦便醒了,真是奇怪。”
“至于我顿悟的那些,就更离谱了!在梦境中,我似乎已经完全懂得了那些一般,所谓的武学至理,大道感悟,都已经深深地烙刻在了我心里一般。然后一觉醒来,某些东西还未来得及忘却,被我及时抓住,便成了我自己感悟的一部分。这等事情,你们说奇不奇怪?”
“这倒是件奇事!”三人微微颔首,心思却各有不同。
跋锋寒与寇仲自然是联想到了自己的梦境,忍不住互相对比,结果惊讶的发现,三个人的梦境竟有一丝的重合,那便是一个不知姓甚名谁的人!无论是寇仲的等待还是跋锋寒、徐子陵的寻觅,都是为了一个在他们心中占有很重要地位的人。而这个人……
跋锋寒与寇仲对视一眼,同时望向宋致远。这一刹那,两人都读懂了对方心里的想法:那个人,只怕就是眼前这人了。
而宋致远与两人所想的却又有不同。
当日的幻境,自己不过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冷眼看着幻境中的那个宋致远经历了怎样的一生。是以后来虽有感慨,却并不觉得那幻境中经历的一生对自己有何影响,充其量也就是看了场电影,从而让心灵受到了些许触动一样。
但眼前这三人的经历却似乎与自己大不一样。按照他们自己无意间透露出的一些讯息,他们似乎是自己亲身经历了一些什么,然后最终醒过来后,那一部分经历却被抹除亦或是封印了。
而如今,怕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怕是要渐渐重新获得那一部分记忆了。至于这是好是坏,已经不是宋致远所能知道的了。
“我说,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呢?”徐子陵见三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不由有些奇怪:怎么才几个月不见,这三人都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哦,没什么……”寇仲第一个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将这件事情揭过不提。
宋致远与跋锋寒随即附和着,将话题引了开来。
“咦,刚才你们不是还说要喝酒吗?酒呢?”见三人东拉西扯将话题引偏,徐子陵是何等睿智的人物,怎会不明白他们的打算,自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随着他们的意,开始谈论其他。
“正是!好不容易我们四人才又重逢,自然要畅饮一番。”寇仲朗声笑了一阵,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宫殿道,“那里原是前朝炀帝收藏美酒的所在,上次我去查探时偶然发现还有间没来得及被破坏掉的酒窖,里边存放的美酒都颇有些年月了,不如取出来痛饮一场如何?”
“如此甚好!”徐子陵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四人随即施展轻功,各显神通,直往那处酒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