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过江之鲫
虽然景月这段时间一直避免去见太后,但也总有避不开的时候。逢着重阳,还是必须要去向太后请安的。
赶进宫给太后过节的人如过江之鲫,景月却不想与她们同路,买话找话最是痛苦。于是撤去了车轿,抄近路独自走过去。
不知不觉便路过了东宫,看着那依然巍峨的殿宇和金字牌匾,景月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听说太子一家已经迁出东宫,就住在不远处不知名的殿宇中。
正想着,一只蹴鞠直直飞了过来,景月一个躲闪不及,被砸中膝盖趔趄了一步。
稳住身子,便看见一个小孩子跑过来向她伸手道。
“还给我。”
景月看了看手中的蹴鞠,毫不犹豫地答道。
“想把东西要回去就得先给我道歉,否则想都别想。”
那小男孩看起来是从来没被人拒绝过的模样,忽然听到景月说不,愣了一下。
这时候,只见一个小宫女追了上来。看见景月,慌忙行礼。
“参见六王妃,我们主子没有冲撞您吧?”
“那就要看是怎么冲,怎么撞了。”
景月也不再为难,将蹴鞠交到那宫女的手中,随口问道。
“你说他是你的主子,可是我记得宫中没有这么大的。。。”
话音还未落,景月便已经猜到这孩子的身份,她噤声站着不动了。
景月一直对皇太孙不太关注,或许是因为在皇太孙的满月宴上,她差点丢了性命,又或者是满月宴上意外之后的数次伤害,她对于这个孩子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但是该见面的人无论怎样都是会见面的,当这个小小年纪就经历了翻天覆地人生巨变的孩子站在景月的面前,她竟然无法抑制地产生了一种愧疚之情。
“说过多少次,不要任由他乱跑。”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景月转身看过去,却发现来人的容貌几乎已经认不出了。
“参见太子殿下。”
景月屈膝,向着司徒朗行礼,可他却不着痕迹地避让开。
“我早已不是太子,六王妃不必行如此大礼。”
司徒朗说这话的语气有些奇怪,景月觉得他那是有所暗示。
“若是殿下心中有什么怨言,可以尽管冲着月影发出来。”
景月虽然未曾特别留意,但是也听人提起过太子妃近来身体每况愈下,可能就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司徒朗这个人即便是没有什么别的优点,却似乎当真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曾经贵为太子,可是身边却只有太子妃一个,就凭这一点,便已经胜过多少人。
“的确有怨言,但错不在你,我还是分得清的。其实同我一样,你也不过是别人棋局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景月看向司徒朗的双眸,只觉得他的眼神中夹杂着些许自嘲或是嘲讽的意味。
“多谢殿下的体谅,但月影毕生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摆脱棋子的命运,好好地活出个人样,也只为自己而活。”
司徒朗听景月如此说,起先是愣了愣,继而点了点头。
“我从前也有这一番心思,只可惜最终落空,或许六王妃会有不同的际遇。”
“殿下,从前我们是各有所图,不得不站在两个对立面上。你可以大度地不计较我的过失,但我心里却过意不去。如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尽管开口。”
景月一番话说的真诚,司徒朗看着她,表情变得颇有些微妙。
“我虽然已经不在是太子,但至少还是长公主的弟弟。所以即便是要寻求照应,多半是不必找到你门下的。”
“我都糊涂了,怎么会有人比长公主还在乎殿下的安危。而论起能力,又有几个人能够比得上长公主,是我不自量力了。”
“六王妃能有这番心思,我当真没有想到。可惜我不习惯对人说谢字,不过倒是有件事可以作为交换告诉你,不知你会不会感兴趣。”
“请殿下直说吧,若是与月影有关,我还是希望能够听一听的。”
不知怎的,景月的心跳的快了些,总觉得司徒朗要说的不是一件轻描淡写的事情。
“这些年因为种种原因,我和老六早已不像是一对兄弟,很多话都无法之说。但有些事情憋在我心里也的确好些年,如今终于到了能够毫无顾虑说出来的时候。我知道老六一直在暗自探寻他的生母裕昭仪,但是却没有什么进展。裕昭仪死的时候,老六的年纪尚小,可我却已经是个半大的孩子。有些事情,的确比他记得要清楚。”
景月的呼吸一下子急促了起来,司徒朗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无法确定他是否说出实情。
“殿下还记得些什么?是否方便透露?请殿下放心,今天你对月影说的话,来日绝不会出现在别人的口中。出了任何纰漏,月影也愿意一力承担责任。”
“裕昭仪可能没死,但这也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恐怕还不能以此为依据。”
司徒朗的一句话惊得景月浑身一震,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或许司徒风的母亲并没有死,但当这个猜想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一切就变得真实可感起来。
“无论如何,殿下愿意对我说这些,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景月知道即便是她再想问些什么,恐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了,于是便不再追问。
“今日重阳节,想来六王妃进宫是为了给太后贺寿,不便在此多停留。”
司徒朗随口提醒一句,景月如梦初醒,忙不迭地点头。
“多谢太子提醒,月影这就该走了,多谢指点。”
“指点谈不上,不过是多了句嘴罢了。”
景月何尝不知,今日司徒朗告诉自己这些,或许是别有用心。但只要裕昭仪真的尚在人世,比什么都重要。
当景月来到太后宫中,才发现众人几乎已经都落座,赶紧挑个不显眼的座位坐下,偷偷去打量高高在上的太后,暗自揣度着裕昭仪的事情,是否跟太后也有关系。
虽然已经到了花甲之年,但太后依然是仪态万千,她的眼神中,还能够看到野心。或许太后从来都不满足于只做一个坐着享福的贵人,她想要的比人们看到的更多。
“月影。”
景月转过头,发现是庆国夫人捧着酒水前来,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之前的事情,还没有好好谢过你。”
见庆国夫人举杯,景月连忙也举起酒杯。
“区区小事,是我做朋友该做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做了是情分,不做是本分,你能为庆国公府做到如此,理应重谢。”
看着庆国夫人诚心诚意感谢的模样,景月忽然间心意一动。
“庆国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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