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娘
()莫青并不高明的掩饰根本骗不了映雪,她从铜镜中窥视着莫青的神情,肯定其一定有事情隐瞒,能让这孩子惊慌失措的,绝不是平常之事。她张口欲问,莫青却一不小心拉掉了她几根长发,以至于她脱口而出的是一叠声的痛呼:“痛!痛!”
“对不起,我…….都是我不好!”莫青连忙认错,轻揉着映雪的头,说到后来竟有些哽咽。苏家的飞来横祸大部分是源于魏家的关系,若不是为了魏家一家老小收尸翻案,苏大人就不会在辞官归乡后再回京城,若不是回了京城处理魏家一事,便不会引起皇子们的注意,最后导致这场灾祸。
“莫大哥你怎么了?”映雪听见莫青的声音有些不对,回转头来一看,只见莫青面上回了她一个难看之极的笑容,轻声道:“没事,继续帮你梳!”说完,莫青动作不大温柔推映雪转回头,低头又开始帮映雪梳理长发,他不敢抬头,不想看见映雪一无所知的双眼,心里祈祷着今日在掌门房外听到的一切都是错误的传闻而已。
映雪见他坚持,心下一软,想着许是练功辛苦,这孩子不好意思向她诉说,可是又无处而说,所以来她这个熟人这里宣泄下情绪,寻找一下安心的熟悉感罢了!想到此,映雪也不再深究身后男孩的心事,虽可惜她不时阵亡的长发,但瞧着男孩手忙脚乱笨拙为她梳头的样子,倒也娱悦了她的心情,眼角含笑的看着镜中皱着眉毛,神情一本正经的男孩!
“小雪啊,高大娘来了!哎呦,饿坏了!对不住啊,今儿个去了山下一趟回来晚了!”高大娘手提着食盒,风风火火的来到竹屋,推开房门,穿过外间,直奔里屋,爽朗的笑声遗留一路,她心急火燎的从山下赶回来,唯恐饿着映雪,几个大步便走到了里屋。往内一探,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只见映雪穿着里衣裹着棉被乖巧的坐在床上,身后斜坐着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手上拿着一支象牙梳,正小心地一束束的梳理着映雪的长发,不时在映雪耳边轻问:“痛么?”口中呼出的热气吹至映雪的耳边,让她轻笑着躲闪道:“莫哥哥,好痒!哈哈!”两个小人儿面朝着床边的铜镜,不时抬眼往镜中偷望,嘴角均含着笑意。
这番情景高大娘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这两孩子怎么如此没轻没重,不知避忌呢?若是小,那还好说!小雪如今已是七岁懂事的女娃了,瞧那男孩也有十岁光景,怎么能坐在一张床上呢?
高大娘中年丧夫,膝下又没有儿女,这几日她和小雪相处融洽,打心眼里喜欢这个懂事的女娃,私下里当小雪是上天看她一人孤苦,特意送来的女儿。也不管映雪其实是什么养病的大家闺秀,可心的疼着。
这男女之防是大事,虽然两个孩子还未成年,但也大意不得。小雪的娘亲不在身边,她高大娘便是她的亲人,可不能让小雪吃的亏去,心中定下主意,高大娘大笑一声,重重的将食盒放置房间内的书桌上喊道:“哎呦,这是谁啊?”
其实方才高大娘进来,映雪和莫青都注意到了,一个是冷漠性子,一个则是被牵着头皮不敢大动,时不时要提醒身后的莫青,迟了与高大娘打招呼。这厢听到高大娘的询问,映雪小心翼翼的侧过小脸介绍道:“高大娘,这是我上次说过的朋友,莫青!”
“哦!莫青啊!”高大娘得了回答,心下放松了几分,之前听派中弟子提过莫青的名字,正是小雪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男孩。现下他们如此这般想来也是自小就没有避忌。高大娘错误的理解了映雪和莫青的关系后,心里小小埋怨了下映雪的亲娘,就算是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妻,也不该不做忌啊,孩子不懂,大人们也不知道么!这若是以后有了万一,小雪如何另配他人啊!就算是两小人儿此后修得正果,也会被旁人看轻不是。女孩儿要自重要矜持,才娇贵!
“大娘!”莫青冷淡的点头致意,仍专注于映雪散乱的长发,他已十岁,自然懂得男女之防得避忌,只是自打魏府血案发生后,世俗的条例规矩在他眼里都成了狗屁。什么男女之防,什么律法,什么君为臣纲都是狗屁!
而映雪在心里上是一个27+的女人,和一个十岁的小孩身处一室坐于同床自然没感觉到有任何不妥,当然让一个十岁的小孩帮她梳头发,她还是有一点点的不好意思的!
两个冥顽不灵的小孩木然的反应完全超乎高大娘的意料,她原以为只要一出声,不必点明也不需暗示,知礼的孩子自然会知道羞愧,到时她再言语点拨几句,以后便可高枕无忧了。却不想,那莫青爱理不理虽然唤了她一声大娘,却是连眼睛都未看向她一下,而一向聪明乖巧的小雪只知朝她甜笑,明显是不明其意么!
“莫青啊,这个梳头的活还是大娘我来,男孩子就应该去读书写字练武打架,哪能拿着个梳子帮女孩子梳头发呢,会被人笑话的!”高大娘一计不成,只得再使一计,走上前去直接抢了莫青的梳子,赶他下床道:“大娘带了很多饭菜,你先去外间吃着,我来梳小雪的头发!你这会正长身体的时候,可饿不得!”
莫青被她抢去梳子,赶下床来也不生气,淡淡的走到一边道:“没什么不好的!我爹就时常帮我娘梳发画眉!”高大娘的过分热情让他心存疑惑,自魏府事后他不敢轻易相信他人,如今苏家有变,莫青对接近映雪的人都分外注意。虽然此处是蜀山,高大娘也在此工作多时,只是他们的对头是天下之主,钱权威逼利诱,有太多的方法让一个人转变立场,蒙蔽良心。
“哎呦,你爹娘是夫妻,哪能一样!”高大娘眼见莫青施施然的站在身边不肯离去,又拿父母做比来反驳自己,心中不免觉着男孩厉害,小雪日后嫁于他为妻定是被管束的那个。接下来的日子,她可要好好提点提点小雪,怎样把男人吃得死死的!
映雪在一旁听莫青提到爹娘时,话语中似怀念又带着点凄凉,便开口岔开话题:“莫哥哥,你这几日武功学得怎么样?什么时候会飞啊!”
“好!”莫青轻点了下头,不愿多说这几日的遭遇。被燕云来选作徒弟,他也不知自己该说幸还是不幸。师父的确是绝世高手,修为已入化境,他与其动手,甚至连一招都接不了。若是能学的师父所有的武功,能有师父的内力,武学境界,报仇指日可待。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燕云来性子十分的古怪,平日里更是有些哆嗦,爱说废话,和他学艺几天,莫青每日都不胜其烦,可又打不过他。
“好?那是说师父好?还是你学得好啊?”映雪镜中看他愁眉苦脸,不由出言小小调侃一下转换气氛!
“都好!”莫青不愿多说,简单两字做了回答。
高大娘在一边看他们一来一往,聊得开心,完全无视她的存在,手下立即加快了动作,手脚麻利的梳通了映雪的长发,为其梳了好看的发髻,用绸带绑了,打点好了映雪的头发,她便又赶着莫青去外间道:“好啦!咱们出去把!映雪该起床换衣服了!”
莫青见她一起出外倒也不再多言,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间走去。
映雪本来穿着里衣未觉任何不妥,犹如前世上下两件式的睡衣保守之极,他俩这一回避,她才回想现世的规矩,拍额暗叫道:这几日懒散日子过久了,忘记这些个规矩了!她现下这般穿着,和前世穿深V露胸吊带性感睡裙一般性质,还好,好!莫青还小!
映雪一边庆幸着一边手脚飞快的穿上外衣,心里哀叹着怪不得方才高大娘三番四次的要赶莫青去外间。一会高大娘非唠叨不可!
外间高大娘摆好了饭菜,本来她准备了两个人的饭菜是想与映雪一起吃晚饭,两人聊聊天逗逗趣,可现下莫青杵在这儿,她也不好意思赶人孩子回弟子舍去吃,这个点儿只怕那里只剩下冷菜剩饭,天气又这么冷,罢了!还是让两孩子吃,一会她回厨房下碗面!
莫青见高大娘为他摆好了碗筷,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心里明白这一副碗筷只怕是高大娘自己,要不然她哪里这么巧会知道竹屋里今儿有两人在。他素来有些洁癖,看了看两双样子迥异的筷子便明白这是映雪和高大娘各自的筷子,斟酌了半响,伸手将两双筷子换了位置,拿起原本属于映雪的竹筷放于面前。
动作刚完,映雪正好从里间出来,小脸红扑扑的到桌边坐定,拿起位置上的竹筷疑惑得看了看高大娘,却见对方嘴角含笑转身去里屋打扫。
“吃!”莫青在旁招呼映雪快点动筷,自个儿夹了筷炒鸡蛋开始扒饭,映雪瞧着也不好和他说要求换筷子,只得下筷夹菜开始吃饭。
两人默默无语吃了会饭,气氛太过于沉寂,有别于以外映雪和高大娘用餐时的欢声笑语,高天阔论,八卦聊天。映雪忍了半响,终于忍无可忍,打算先行开口,竹屋的门却在此时又打开了,燕云来飞身而入,嘻嘻哈哈地对二人道:“吃饭啊!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