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节 五十步笑一百步

刘张二人至此不再说话，脚踏车的速度也变得相对缓慢下来，贴着街边匀速向前，这么做当然是不想引起突然冒出来的伪警察的注意和疑心。

直到又驶入了看不见军警的地带，他们才恢复了加速。张远也小心翼翼地重新开了口：

“你小子真可以，以前可是从来没见你开过枪，打真枪的感受什么样？”

“别跟我提开枪了，”刘立民显然还没有从沮丧中缓过劲来：“真是丢人到家，离姓史的那老东西那么近，铛铛两枪打过去，愣是没中……”

“你确定没打中？兴许是看走眼了呢。”

“肯定是没打中，枪响后我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人连滚带爬地进院了，然后还有心思关上大门落上门栓！我本来想翻墙进去追杀，可谢学长坚决拦住了。”

“那也是——那里离皇城根不远，枪一响，军警特务肯定就扑过去了，哪里还有翻墙追杀的时机！”

刘立民忽然开始感叹：“还是楚姐说得对啊，用枪必须得经过实战训练，否则真的打不准——刚才扣板机的时候，我就觉得胳膊不由自主地往天上抬，压都压不住。”

“她给了你枪，就没教你怎么打？”

“只是教给我怎么装卸弹夹，怎么开关保险，当时我俩在东交民巷的使馆区见的面，她答应以后带我出城，找没人的地方练枪法。”

“你小子真有艳福——我就纳闷楚姐怎么就对你这么照顾呢！对了，她就给了一把枪？不会是给了我们好几把、然后都被你给昧下了吧？”

听战友说得如此煞有介事，刘立民哭笑不得：“你别编故事了——还好几把枪！就这一把还是楚姐冒着天大的风险从刺杀许振英的现场带出来的。说是许的贴身警卫的配枪，叮嘱我千万不能让这枪落入敌手，否则他们就会将用枪的人与许振英刺杀案联系起来。”

“那你今天是没打算用啰？怎么后来到底没忍住亮出来了？”

“废话！”刘立民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提？要不是你们三个都拿不下一个糟老头子，何至于让我把枪亮出来！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啊……”

张远受到抢白，心头不禁咯噔一下，顿时回忆起了刚才在背阴胡同里自己的糟糕表现——明明已经捉住了姓史的汉奸，生铁短剑也对准了对方的咽喉，可是那一剑、竟然说什么也刺不下去！

仅仅因为对方是个手无寸铁、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翁吗？说好的诛杀汉奸的勇气呢？

骑车的刘立民，见后座上的张远一时没了动静，知道这家伙被说得惭愧无言以对了，反倒来了脾气：“不是我说你们，婆婆妈妈的太没有胆色！那个车夫既然跳出来捣乱，一刀捅死了也就算了，两个人对付他一个，半天拿不下，愣是脱不了身！活该史兆贤逃——换成我、我也逃！”

“你少说风凉话，”蓦地，小个子张远回忆起了重要细节，那也是他亲眼所见：“史兆贤从洋车上逃走后可是直奔你去的，你怎么就拦不下他？还被人家一推就推了个跟头，连人带车都砸地上了。”

刘立民被说中心事，越发懊恼起来。的确，自己在没有出枪前，也是让史兆贤成功突破了的——那老汉奸力气奇大，逃跑过程中出手推人毫不含糊，自己堪称猝不及防。

“所以，咱们自己人就别在这五十步笑一百步了，”张远息事宁人地说道：“还是想想这件事如何收场吧，雷霆万钧地干了一场，可能连史兆贤的毛都没伤到一根，接下来怎么办？就此便宜了那老汉奸？”

刘立民垂头丧气地回应：“还是看谢学长怎么安排吧——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咱们今天的行动，已经把姓史的给惊到了，搞不好，日本人会插手进来保护他。那样就麻烦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