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二天早上,江晚醒来时,阳光透过窗户照到了她的眼皮子上。
她伸手挡住阳光,翻了个身柔柔地呻/吟几声,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想要喊采风把帐子放下来,但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荆王府。
她已经嫁人了,嫁给了一个病秧子。
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她轻轻扒开被褥,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周围没有人。
还好还好,她舒了一口气。
江晚从软塌上爬起来,捏了捏有些酸痛的肩膀,发现旁边的凳子上已经放了一套淡红色的衣裙。
应该是采风见自己还没醒,就先放到这里了。
她起身穿上衣服,薅了一把头发,打开门让自己洗漱。
没想到刚一开门,外面就立着一排侍女,见到她开门,齐齐地冲她行了一礼。
“拜见王妃。”
江晚愣了一下,忙叫她们免礼。
“王妃,奴婢是殿下身边的一等侍女流玉,请让奴婢带人伺候您洗漱梳妆。”一个生的艳丽,身材丰满的侍女行礼道。
她昨晚还在想荆王的侍女都去哪了,今日就见到了。
“劳烦你了。”她微笑,转身进了屋。
流玉带着侍女进屋,井然有序地伺候她洗漱,然后又扶着她到妆奁前梳妆打扮。
她的手艺很好,给江晚化了一个柔媚的妆容,还在她的额心画了一朵牡丹,衬的江晚人比花娇。
“多谢。”江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愣神,按照宅斗小说,荆王身边的侍女不应该看不惯自己,想要给自己下绊子吗?
怎么对自己这么恭敬,还把她打扮的这么美?
难道是攻心之计,等到她彻底信任她们了,再想办法勾引荆王,成为他的小妾?
不用啊,她也不拦着。
没有人不爱美,江晚美滋滋地欣赏自己了一会儿,然后满意地看着流玉,“你的手真巧,我很喜欢。”
流玉眼睛一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您喜欢就好。”
"奴婢让人准备了早膳,您先用早膳吧!"她很快连早膳都给江晚安排好了。
江晚笑了一下,问到:“殿下用膳了吗?”
流玉摇摇头,"还没有。"
“那你去伺候殿下用膳吧!”这样她就不用去伺候了,江晚高兴地想。
“奴婢手笨,伺候殿下的事情还得王妃亲自来。”流玉忙摇头,跟个拨浪鼓似的。
“......”
这怎么和她想象的不一样?
“殿下的饭菜和药都端上来了,您先去伺候殿下用了,奴婢再伺候您用膳。”流玉高兴道。
“......”
“平时伺候殿下的是谁?”
流玉看了她一眼答道:“是魏砚大人和于清大人,不过魏砚大人让奴婢把饭菜和药都交给您。”
这个王府,和她想象的不一样,这个侍女怎么这么不上进!
江晚看着流玉,恨铁不成钢。
流玉小小地后退了一步,提醒到:“王妃,药快凉了。”
江晚叹了一口气,拿起托盘敲敲门,小声道:“殿下,我进来了哦?”
屋里没动静,她想了想还是推开门进去了。
进屋后,江晚才发现荆王靠在床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他穿着一身白色中衣,身上披着玄色外衫,乌黑柔顺的头发披在肩上,小扇子似的眼睫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叫人有些嫉妒。
醒了干嘛不吭声,她悄悄吐槽了一句,然后小声道:“殿下,该用膳和吃药了。”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面色淡淡,将手中的书放下。
见他明显等自己去伺候,江晚放下托盘,拿起药碗走了过去,舀了一勺子黑漆漆的药汤送到他面前。
他没有张嘴,而是道:“本王可以自己喝。”
“哦,那您自己喝。”她忘记了,昨夜喂他喝药是因为他浑身无力,今日他看样子恢复了许多,应该是不必她伺候了。
江晚把勺子放回碗里,默默地把药递给他。
荆王一言不发地接过来,将勺子拿出来,然后端着药碗一饮而尽。
他蹙着眉将勺子放回去,把药碗递给江晚。
江晚很理解他,哪怕是没有尝那药的味道,光是闻她就觉得那药苦,更别说一口气喝完一碗药的荆王了。
“殿下要吃点蜜饯吗?能解苦的。”她把药碗放下,将旁边放着的一小碟蜜饯端过来,捧到荆王眼前。
“拿开,本王不吃。”他眉心蹙起,看样子十分讨厌那蜜饯。
江晚一愣,这才知道他不爱吃蜜饯。
她放下蜜饯,把白粥递过去,“您不吃蜜饯,那喝点白粥。”
这次荆王倒没有拒绝,他接了过来,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喝着白粥。
他的动作很优雅,看起来赏心悦目,当然前提是他的脸色没有那么难看。
那个表情并不像是在吃饭,而是在吃什么难以下咽的恶心东西。
江晚更不敢说话了,她坐在旁边一声不吭,等他好不容易吃完这碗白粥,连忙端起空碗准备出去。
荆王见她直接要离开,忍了忍开口道:“帕子。”
既不给自己拿清水漱口,也不知道拿帕子给他擦嘴,这个王妃是怎么伺候人的?
“啊?”江晚回头愣了许久,然后才反应过来,傻傻地把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他没有接,“拿块干净的帕子来。”
他这是嫌弃自己的帕子脏?江晚心里一梗,气得险些将手里的空碗扣到他的脸上。
但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又立即怂了,低声道:“您等等,我去问问流玉。”
没想到他的反而脸色有些不好,片刻之后,像是忍辱负重般开口道:“把你的帕子给我。”
“......”
江晚把帕子递给他,然后松了一口气,端着空碗出去了。
她离开后,荆王捏着那块帕子,屏住呼吸在嘴角轻轻擦拭了一下,就立即扔到了一边。
想象中的恶心却没有出现,反而他的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他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有些疑惑。
怎么会这样?他不应该感到厌恶吗?
他顿了顿,捡起被自己扔到地上的帕子,放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
还是淡淡的清香,没有任何恶心的感觉。
昨夜和今晨她靠近自己,自己也没有恶心的感觉......
*
王府的早膳很丰盛,但却不是江晚喜欢的口味,她吃完后找来采风问到:“陈妈妈来王府了吗?”
陈妈妈是一个厨娘,她最喜欢陈妈妈做的饭菜。
“您忘记了,陈妈妈刚好告假回家了,过上两日才能回来。”采风道。
“好吧。”江晚撑着下巴,叹了一口气。
就在她唉声叹气之时,魏砚忽然来了。
“禀王妃,陛下和太子驾临。”他拱手行礼,模样十分恭敬。
陛下和太子?江晚连忙站起来,还没等她出去迎驾,便见一个神态威严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个面色激动的少年踏进了屋子里。
她愣了片刻,立马行礼道:“见过陛下。”
皇帝看了她一眼,扭头问身后的魏砚,“这就是昭昭的王妃?”
魏砚在旁边回答道:“禀皇上,这正是我家殿下的王妃。”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是个有福气的。”
他没有挑错,这个王妃刚嫁过来,昭昭就醒了过来。
江晚不知道该说什么,抿唇羞涩地笑了笑。皇帝也没想和她多聊,他与江晚说了一句话,抬脚便进了内室,迫不及待地去看荆王。
“小皇婶。”小太子冲她拱手行了一礼,笑了笑便跟上了皇帝。
江晚好奇地看着他们的背影,问魏砚:“殿下叫昭昭吗?”
好奶的名字,噗。
魏砚是荆王身边的贴身内侍,他回答道:“殿下单字一个昭,陛下疼爱殿下,故常常唤殿下为昭昭。”
“噢。”江晚点点头。
“王妃进去给陛下奉一杯茶吧!”魏砚提点了一句。
她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她新婚第二日,按理说是要给荆王的父母奉茶的。但因为他父母都不在了,所以便给视他为亲子的皇帝奉一杯茶也行。
荆王钟离昭是皇帝的亲弟弟,皇帝他十分疼爱,甚至比对待太子还好。
但太子一点也不嫉妒,除了他是跟在他小皇叔屁股后面长大的原因外,还因为皇帝一腔父爱全在自己的小皇叔身上,对待他们这几个儿子就没那么上心,不上心这要求就自然低了,骂也能少挨几句。
当初大臣们上奏,太子年纪不小了,该成婚了,请皇帝给自己儿子挑个媳妇儿,被皇帝骂了回去。
皇帝的原话是这样的,他小皇叔还没有成婚,哪里轮的到他了?
年轻的太子对钟离昭这个小皇叔十分感谢,因为他不想英年早婚。
皇帝对亲弟弟这么疼爱也是有原因的,想当初夺皇位的时候,他们这些成了年的兄弟们相残,有人给皇帝下毒,但最后却被还是奶娃娃的荆王误食。
皇帝逃过一劫,但钟离昭自此却身子骨不好了。
没过多久,兄弟俩的母妃又没了,还没成亲的皇帝只好把年幼的钟离昭接到身边,亲自将他养大。
所以说,二人与其说是兄弟,倒不如说更像是父子一点。
钟离昭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导致皇帝每天的心情都很差,这次冲喜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昨夜他翻来覆去一宿都没睡,就怕这个弟弟先自己一步去了。
没想到半夜院判匆匆进宫,告诉他钟离昭醒了,并且脉象平稳。
皇帝忍了一夜,想要鸽了早朝,准备一大早就来看望弟弟。但内监提醒他,昨夜是荆王的新婚之夜,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于是皇帝忍到了早朝结束,带着小太子一起来了荆王府。
江晚带着侍女进去的时候,皇帝正拉着钟离昭的手说话。
“母后去的早,就留下咱们兄弟俩相依为命,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皇兄日后去地下有何颜面面对母后。”
而旁边的小太子,也同样一脸慈爱地看着他的小皇叔。
江晚立在旁边没说话,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
皇帝和小太子一直在说话,甚至还忍不住红了眼眶。
听了一会儿,江晚忍不住抬头,有些好奇钟离昭是不是也红了眼睛。
她偷偷摸摸地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在听皇帝的唠叨,虽然眼睛没有红,但是神情认真,侧脸有些温柔。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到他身上。他苍白的皮肤白的有些透明,眉心的红痣也越发的明显。
目光下滑,落到他放在被子上的一双大手上,江晚发现他不仅脸生的好看,连手都生的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
脸长得好看,手也长得好看,身材也好,身份高贵,唯一可惜的是他身体不好,活不久。
“朕说给你娶个王妃,你总是不乐意。可你看看,这次要不是有你王妃,皇兄怕是见不到你了。”皇帝看了一眼江晚。
钟离昭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刚好对上江晚的目光。
她眨了眨眼睛,若无其事地挪开了视线。
“昭昭,皇兄带了些东西来,庆贺你的新婚之喜。东西不多,待你王妃有孕了,我再给我侄儿多送一些。”
江晚:“......”
怀孕是不可能的,她是奔着当寡妇来的。
钟离昭笑了一声,似乎很无奈,“皇兄不必为我操心。”
他的笑声很好听,简直能让人耳朵怀孕,江晚愣了片刻,忽然揉了揉耳朵。
她竟然没发现,他的声音这么好听,犹如珠玉落在盘子上,清朗悦耳。
皇帝又劝说了一番,忽觉有些口渴,江晚便趁机给他奉上了一杯茶。
他拿着茶喝了一口,满意地看着她道:“好好照顾昭昭。”
说完,他身后的内侍捧着一个木盒子,恭敬地送到江晚面前。
“这是朕和昭昭的母后留下的镯子,你好好收着。”皇帝说。
江晚接过来,顿时觉得手里的木盒犹如千斤重,她郑重道:“陛下放心,妾身一定好好保管。”
皇帝“嗯”了一声,又与钟离昭说了几句话,便带着小太子匆匆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