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为难

第二百九十九章 不为难

每逢冬季,梅花盛开,温黁是喜爱冬日里的梅和雪的,却总是为难于那些冰冷的空气,让自己腿部泛起的疼痛。

两个汤婆子尽数在腿边放着,云朵不停的给人揉,叹息着说:“昔日娘娘怀二皇子的时候,奴婢就想过,倘若是下次怀孕,万万不能再夏季,您夏季怀孕热,吃了不少苦,可这冬日怀孕也是遭罪。”

温黁往桌边靠着,伸手去拿了磁碟当中的酸梅,在嘴里含了含:“女人怀孕哪有不苦的,根本就不挑时候。”

哪一次也都没少遭罪。

“您就再忍忍,今儿个也别出去逛了,前些日子刚下了一场雪,外边有些凉,奴婢回头去帮您采一枝梅花回来好了。”云朵好声好气的劝着,这人冬日里要出去走走,可外面那么冷,对于腿疾很有碍。

温黁一脸我什么都听不进去的样子:“倘若不出去走走,如今我吃的这么多,岂不是要胖成猪了?”即便是怀孕,也不可放任自流,否则将来难以减下,无论徐乔嫌不嫌弃,她自己是真的很嫌弃。

云朵一见劝说无用,只得捂住自己的额头,琢磨着待会儿叫谁来劝一劝,毕竟这冬天那么冷,腿伤也不好,出去了摔着了,那腹中可是有着孩子的,谁都担待不起。

温黁知道云朵的劝说都是为自己好,问题是理解却不接受,孕妇就是这般的任性,情绪起伏也大,这个时候谁跟她讲道理都讲不明白。

何况这整日在宫中憋着,也的确是很委屈,云朵只能听从于她的命令,拿来了一个白梅落雪大氅披在身上,将身子严严实实的裹住。

正准备出去走走,外边有婢女快步走了进来,说:“期禀娘娘,外边有人地的牌子,说是王家的女眷进宫求见娘娘。”

云朵微微有些惊讶:“娘娘何时和王家女眷有过交情?”

温黁眼帘微微一垂,想起了许多事,也生出几分感叹,柔声说道:“这人哪里是来进宫见我的?怕是想要看看王贵人最后活着的地方。王云,好一个云字。叫人进来吧,正好陪我出去走走。再顺便去把白昭仪叫来。”这说起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微微一冷,离宫之前得知白昭仪曾算计过自己,这事儿她可还没忘。

自打这回宫之后,徐乔估计也是想要叫人顺心一些,那仅存的两个硕果非品,从来就没让到温黁身前晃荡过。

你不来我就往,刚刚好叫来。

云朵搀扶着她往出去走,正好和被带进来的王云遇见,两人便直奔梅园。

苔枝缀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

温黁踩在雪地上,放眼望去,一片清新之色。

因为她素来喜欢梅花,这梅园几经扩搌,每年冬季玉瘦香浓,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

两个人抵达梅园的时候,白昭仪也到了,看样子是仓促出来的,那披风下面是一身家常的衣裳,妆容也并不精致,欠了欠身:“臣妾给宸妃娘娘请安。”

温黁扫了她一眼,微微有些冷,却也转念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叫人站起身来,陪着自己进去赏梅。

白昭仪心中忐忑,又有些琢磨不透,便只得步步跟随。

如今宸妃和过去可不一样了,不仅有了一个皇子,又再一次的怀孕,离宫两年,却又回来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宸妃娘娘是陛下的心头好,任谁都动摇不了。

“这宫中的梅花果然更胜别处。”看得出王云亦是清雅之人,颇有些独立绝世的风姿,想着当初此人被定于齐王,除了家世的缘故,更也因为本身很好。

温黁心中感叹齐王无福,轻轻说道:“大笔大笔的银子花下去,总要见这点水花,否则群臣总拿这件事情与陛下说,陛下也很恼怒不是。”

王云听得微微一笑:“陛下果然很宠爱娘娘,因娘娘喜欢,这梅花便能盛开。”

旁边的白昭仪听着这话,虽然从始至终沉默着,却也脸上有些微微尴尬。

“不过就是因为我喜欢,所以宫里更多而已,无论我喜不喜欢,这花该开还是要开的。”温黁没当回事儿,随口说了一句,就近捏着一枝条,见上面竟是并蒂花,很是讨喜,余光却掠过王云,见后者哀伤,虽然是转瞬即逝,却也捕捉到了。她侧眸望去:“你不喜欢这梅花?”

王云说,倒也不是,顿了顿,轻轻的吟了一首诗:“并蒂连技朵朵双,偏宜照影傍寒塘。只愁画角惊吹散,片影分飞最可伤。”

并蒂花虽然好,却叫人想到了悲伤的事儿,比如说分离。

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她正是因为经历了分离,所以见什么都想到了。

温黁有几分同情,轻声细语的说:“都是本宫不好,叫你陪我赏花,徒增你伤感,你也是第一次入宫,怕是没处走走。云朵,叫个人陪着王小姐在宫里逛逛,去王贵人生前住的宫殿瞧瞧,那好像没人动过吧。”

云朵轻声道,是。

王云顿时面露感激之色,甚至隐隐有垂泪的架势:“堂兄在臣女入宫之前就曾说过娘娘是个和善的人,云娘如今知道了,万分感激娘娘的恩情。”

这人既然入宫,想必王朝把该告诉的都告诉过了,也应该说过,温黁已经知道了。

既然两方都清楚明白,那就没必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毕竟这里当中夹着一条人命,叫人难过。

温黁不是那特别善良的人,但是举手之劳而已,赠人玫瑰,还手有余香的,对方是王家的人帮一帮也好。她微微笑的说:“不过是小事一桩,但刚才唤名字的时候本宫才突然想起来,你的闺名唤作云,白昭仪单名不也是一个云字吗?”

白昭仪心头一跳,这个时候说起自己名字,总觉得有些微妙,直因之前因为名字的事儿,曾起了龌龊。她低下头去,道了声是。

温黁不紧不慢的拉着云朵的手,笑模笑样儿的说:“我这身边的宫女也叫了一个云字,名唤云朵。”

“那可真是巧了,这好名字果然许多人都叫着。”王云坦然一笑,丝毫没有觉得被冒犯。

越是如此,旁边的白昭仪就越是尴尬。

温黁抿嘴一笑,也懒得再去为难,便叫云朵去行事。

云朵找了个熟悉宫里面露的宫女,领着王云便出去闲逛。人离开了,便只剩下白昭仪在旁,温黁淡淡的说:“这梅花还是生得很美的,只是外边太冷了,除了梅花能耐得住严寒,旁的花都没那个耐性,你说是不是?”

白昭仪有些害怕:“娘娘说是,那就肯定是了。”

温黁见她怂得这么厉害,也懒得再去计较什么,正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一想到他父亲以及兄长为国捐躯,便也不忍再去为难,挥了挥手,让人离开。

白昭仪如获大赦,急匆匆的走了,那脚边的雪花沫子飞飞扬扬,只当做没有。

云朵安排完了那边的事儿,便又回来搀扶着自家娘娘,笑着说:“娘娘,这一次是在为奴婢出头?”

“也是在告诉白昭仪几斤几两,别不知道分寸,毕竟他的家人为国捐躯,我也不想她走上迷途,污了白家满门的颜面。”温黁忍不住感叹,那样正直了一家,没养出一个好女儿,竟学会那陷害人的勾当。

云朵有些不明白:“倒是王家小姐很是大量,也很聪明,不过这王家小姐骤然跑入宫中,就真的只是为了看看王贵人生前的地儿吗?”依她所见,不怀好意的可能性极大。

温黁望着那枝头的并蒂梅花,指尖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实在是凉。她的声音也透着一种淡淡的悲戚:“王云应该没那个心,她没那个精力,因为这一颗心已经伤着了。”

因为王贵人的死,而在难受着,又怎么可能有空闲去做别的事儿呢。

纵然那死亡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但是听王潮话里的意思,此人是一直都在常伴青灯古佛,怕也是为了自己心中的人祈祷吧。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件事儿实在是太难了。”温黁轻声细语的说:“我就别再作孽了,左右不过就是顺手的事儿。”

云朵听了个糊涂,王家姐妹情深,和有情人终成眷属有什么关系,这人不理解,也没去多想,陪着自家娘娘稍稍逛了逛,便张罗着要回去。

温黁拗不过她,只得折了枝梅,手里拿着把玩,便回了宫殿,过一会儿,有小宫女前来禀报,说王家小姐直接离宫,走的时候很是伤心。

故地重游,是个伤情的事儿,伤心是肯定的。

温黁想着自己至少还能和徐乔朝夕相对,膝下儿女快要双全,觉得自己也是个幸运的人,风风雨雨走下来,至少两个人都还在。

见了青樱和其丈夫,见了王家的两个姐妹,方才知道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难处,没被难处打败了,那就是厉害的了。

她要更加去珍惜来之不易的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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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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