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风不止

第四十一章 风不止

郝连淳是欲哭无泪,想指责对方是装的,毕竟对方装模作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不经意之间看见温黁将袖口掀开,显露出来上面刚刚磕出来的红印子时候,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即便是说什么,也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人做事真绝!

她阴沉着脸,不情不愿的解释:“我就是打打闹闹而已,没想到温黁的身子如此弱不禁风,轻轻一推就倒了。”

还能怎么说,无非就是姐妹玩耍嬉戏呗,至于有没有人会相信,当然没人会信!

谁又不是傻子,若非有意,怎么会将人推到?

温黁知道轮到自己说话了,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拦住了姑姑,柔声细语的说:“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闹着玩而已,姑姑千万不要动气。”

这姑姑也不是为了她出头,只是事情发生在贵妃设的宴会当中,如果磕出来个好歹,贵妃娘娘的名声也不好听。

况且如今温黁是太子殿下定下来的人,虽然贵妃和太子不和睦,但也正因为如此,不能留下什么话柄。

郝连淳已经被选中作为齐王的妾室,竟如此不小心,做出那以小欺大的事情,回过头去落下什么把柄?还不是贵妃娘娘要收拾?

眼看着温黁给了台阶下,姑姑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客气了两句,便离开了,瞧着行色匆匆的样子,显然是要去禀报一下贵妃娘娘发生的事情。

郝连淳眼见人走了,狠狠瞪了温黁一眼,却不敢再动手,否则发生什么事情,自己也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对于那种恨的目光,也只是视而不见而已,伸手打扫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灰尘,十足的受气包的样子。

她只是比较清楚而已,即便是想要报仇,也断断不会选这个时候,毕竟这是宫里,自己刚刚得罪了贵妃,对方指不定正咬牙切齿呢,若是再闹出什么风了,光是各打八十大板,就叫自己吃不消。

报复也得分地不是?

这边的事情显然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这其中就包括大夫人,匆匆的赶了过来,也就听了个尾巴,没太当回事儿,这心里还在恼怒着呢。

温黁将贵妃得罪之后,拍拍屁股跟着太子走了,却是将夫人留了下来,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给讥讽了个遍。

夫人难敌四手,自然就将这受到的委屈,都归列到了温黁身上,冷眼扫过去,漠然地说:“在宫里少给我惹麻烦。”

温黁捂着手臂,刚刚磕了个通红,但没有显露出来疼痛,只是冲着母亲笑了笑,然后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在对方耳边轻声说:“在明年,我被太子殿下纳入东宫之前,你都可以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

在哪之后呢?

夫人的眼瞳猛然收缩,闪过一丝忌惮之色,怎么忘记了?这已经不是自己的那个女儿,曾几何时变了模样,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

温黁微微一笑,身份高真好,这就是权利的味道。

其实在贵妃离开之后,宴会也就散了,这一次,虽然打的名义是赏花宴,邀请来那么多的人,但实际上,所要的目的非常简单,在达成之后,贵妃自然不会多停留。

如此其实也能离开了。

至于那些迟迟不肯离开的人,也是想要碰碰运气,能不能见一见太子殿下,或者齐王殿下。只要能撞见一个人,哪怕说上两句话,都比一无所获来得好。

而温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已经不需要在此停留了,就冲着母亲笑了笑:“咱们离开吧,再多呆下去,我怕凭空再生什么事端出来。”

许是警惕,或者第六感,总觉得有什么让自己不安的事情会发生。

夫人皱着眉头,语气倒是放平缓不少:“可是温墨陪着齐王殿下,不知去了何处。”

也就是说,暂时还不能离开,毕竟是一家人,一起来的,也要一起离开。

温黁轻轻地叹了口气,宫中虽美,但杀机四伏,也不知有什么东西,就躲在这些花朵后面,随时准备着致命一击。

她仰头看着太平花开的正好,却突然想起了,此时此刻,绽放着的若是海棠花,又该是何等美丽。

那些花瓣被风一吹,缓缓的掉落下来,倒也好似飘雪。

置身于春季,一天所能触及到的是百花盛开,那些个牡丹花都被日烛高照,催得先开,一朵一朵绽放在日光之下。

在这个春季,向来是百花盛开,谁能艳压群芳,便看谁的本事,然而即便是开得再艳丽如何?

花期一过,就注定会凋谢。

就如同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儿,即便是倾国倾城也终究有老去的那一日,什么情爱恩宠都是虚无缥缈,能做的就只有趁着还能拥有,将一切都攥在手心里。

花开常败,惟有那翠绿的树,在盛开着,唯有树常青。

这些树木就种植在贵妃娘娘宫殿院子内,推开窗户就能看得见,满是翠绿,光阴透过树叶折射下来阴影,那些个阴影就像是在跳舞的女子,晃晃荡荡,最终选择了一个合适的姿势摆。

窗户打开的时候,有些光阴会照射进来,会刚刚好的折射在人的身上,这一次便折射在贵妃的身上,因为逆光而坐,那些光阴没能在面容上,所以显得越发的阴沉,就好像是那些阴影吞食了人。

“丽嫔就够蠢的了,没想到有个妹妹还是如此的蠢。”贵妃在说的时候忍不住皱起眉头,形成一个川字,但转瞬就会展开,然后伸出那保养的极好的手指,去推开自己的皱纹,翠玉手镯戴在手腕上上面的双鲤鱼戏珠纹样晃晃荡荡,恍若活过来了一般。

已经不再年轻,自然是不敢再随便地皱眉,岁月就是如此的无情,连皱眉都成了一件艰难的事情,若是留下褶皱的话,那么就像是在洁白的纸上留下了污秽。

还不可以老去,因为当今陛下还是壮年。

姑姑在身边倒了杯茶水,瓷白的茶杯握在手里,端到了主子身边,柔声劝慰:“丽嫔娘娘正是因为蠢,才能得到娘娘的重用,若是一个聪明的人,又生得漂亮,那才不能用呢。本来是为了安丽嫔的心,所以才会将其妹妹收做齐王殿下身边为妾室,也不是什么大事,娘娘为此事发脾气,实在是不应当呀。”

贵妃挥了挥手,没有接茶水,只是单手支着眉心,闭着眼睛说:“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会不知道?丽嫔也是个不中用的,近些日子陛下召见她的时候越来越少。”

姑姑听着这话,心中微微有些顿悟,小声的问了一句:“娘娘是不准备在抬举她了吗?”

贵妃其实一时片刻也捏不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如果郝连淳规规矩矩的话抬举了就抬举了,可偏偏是个惹是生非的。不由得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我心中忍不下这口气,我出生高贵,在陛下跟前呆了这么久,也算是尽心尽力,我生了个儿子,是人中龙凤,颇有才学,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比那个舞姬的儿子更能登上大宝之位,如今陛下也已经心动,但好歹太子也是他儿子,一时片刻下不去废立之手,更何况太子毫无挑剔之处可言,正是紧张时刻,我容不下半点的差池!”

在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就已经动了心思不在去抬举,毕竟处处都要谨慎,若是放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在自己儿子身边,被人利用的话成了什么事儿,那可就不妙了。

“其实娘娘这话说的有道理,看一看,贾家的二小姐,再看看大小姐,这嫡庶当真是有差别。”姑姑心里琢磨着,若论识大体还是温黁,可是这话却不会说出来。

太子殿下可以纳一个嫡女当做侧妃,齐王殿下却不行,这便是身份的差距。

贵妃想到这个就来气,整个人闭着眼睛都难以安稳,唇边微颤:“温黁也不是什么值得抬举的,想要爬上太子这艘大船,也得看我准不准许。”

但是在这个时候,门外有小宫女快步进来,在姑姑的耳畔说了几句。

姑姑一听,眉头一敛,然后赶紧凑到贵妃娘娘身边低声说:“温墨在温黁的车上面动了手脚。”

贵妃的神色闪烁了一下,贾士缘如今受到重用,膝下只有两个女儿,若是温黁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就只剩下温墨,对方会站在哪一边,这事不用再提。

“由着小家伙去闹,不过记着帮着做了收尾的工作,但凡有证据全都推到郝连淳身上。”她站起身来,摊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沉思想,这些日子,丽嫔和宫里面的妃嫔争宠,争风吃醋,早就已经积怨很深,自己在这个时候将党羽清除一下,还能让陛下高看自己一眼。

果然,有些人,有些事,有些命,就只是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当然本身的作死,也不好忽略不计。

外边的树被风吹得摇动,树欲静而风不止。

该来的,迟早会来,只能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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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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