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容不下

第四章 容不下

大夫人心中正疼着滴血,听到对方这么说,眼睛锐利地扫了过去:“我们生活在当今朝代,姨娘这话以后还是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念前朝余孽呢。”

莫姨娘也知道自己这句话说错了,所以抿了抿嘴,干脆也不说话,只是笑盈盈地瞧着钱嬷嬷,反正这一次心里最疼的,肯定不是自己。

【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就可以保持沉默,就不关你的事情了】

温黁搂着其君,只觉得原本冰冷的心,似乎暖和了一些,她喜极而泣,悄悄的说:“我可以用自己,保护你了。”

其君捂着脸蛋,同样哭中带笑。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大夫人应该不会在经常去打小姐了吧。

两个人都打从心底的高兴,也许就是从这一天开始,你我不在,命比纸薄。

既然这件事情和温黁有关,那么肯定要给一个交代,但是大夫人明显舍不得自己的得力干将,迟疑了一下,表情微妙的说:“钱嬷嬷在我身边已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一时之间,堕入迷途……”

这话没说完,但是意思表达的非常明显。

温黁的心一沉再沉,直至深渊底层,所有的光,似乎都从身上剥离,被整个遗弃。

她仰起头,声音颤抖,但一字一句,非常的清晰:“母亲念旧,心疼身边人也是应该的,女儿无非就是身上留下几道伤疤而已,小事一桩,女儿不说,就是怕母亲为难,母亲只需要顺从心意吧。”

这句话看上去是体贴,但实际上把夫人逼到了一个境地,如果不处置钱默默,那就是藏着私心。女儿被下人虐待,居然藏着私心,不处置,这不是等着让人说三道四么?

夫人咬了咬牙,勾起虚假的微笑:“你这孩子胡说,这怎么能是小事,这种事情,不严加惩处,岂不是助长了歪风邪气?!”

贾士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了一句赶紧处理,就离开了。二半夜的,都困倦,如果不是莫姨娘闹出来,根本就没心思处理,这离开的时候,自然是将莫姨娘拉走了。

夫人看着莫姨娘一脸娇羞的样子,手捏的死死的,冷冷的扫了一眼温黁,淡淡的说:“既然要交代,今天就给你一个交代。”

说着,将人拉了出去。

半夜在院中,就开始了。

温黁是眼睁睁瞧着钱嬷嬷受刑的,莫姨娘的人在其中应该是动了手脚,那二十大板下来,整个人近乎于半死,从一开始的还有力气叫喊,一声声凄厉如鬼叫,到最后已经没什么声,腿耷拉着,全是鲜血,皮开肉绽,甚至隐隐能看见腿骨。

这是故意让温黁看着的,两个人将受刑从始至终的看了下来。

夫人脸色铁青,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人只剩下半条命之后,幽幽的说:“这就是因为你的不听话,所带来的后果,你看她多惨。”

无论对方是坏人还是好人,看着一条生命渐渐消失,看着鲜血流了满地,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都是折磨。

温黁揉搓了一下自己手中的绣帕,手上都是汗渍,昭示着紧张,但是语调却是从未有过的轻快顺畅,甚至透着兴奋:“我对于母亲来说,的确是做错了事情,但不是不知轻重,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以及后果,也看见了,我想要的后果。”

她脑海当中闪着一幕幕,都是钱嬷嬷捂着自己的嘴,然后手在自己身上掐,发泄着不满。

原来能够保护自己的感觉,这么好。复仇的感觉,也不差。如果能够成功地保护自己,保护其君,那么即便是成为傀儡,也无妨。

大夫人十分意外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种冷静残忍的话。同样,也看见温黁望着自己。

温黁喜极而泣,悄声的说:“谢谢母亲。”

是你让我知道,原来复仇,是如此的让人有快感。

大夫人看着她,自己怯懦的女儿竟然在那一刻,喜上眉梢,笑意浓厚,灿烂的犹如春日之花。

这是一朵罪恶之花,在缓缓绽放。

钱嬷嬷毫无疑问,被发配到了管家那里,然后又卖给了人伢子,至于能卖到哪里就不知道了。

然而在经历了这一番波折之后,甚至没有一个大夫来看医生,只是草草的丢来了几瓶药而已,而这药,其君甚至不敢用。

“会不会当中掺杂着毒药?”

主仆二人就在自己的小屋里,其君紧紧的搂着这瓶药,用一种异常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家小姐,无比的担忧。

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甚至于杯弓蛇影,生怕再有危险。

温黁仔细的想了想,轻轻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我好歹也是府内的小姐,死了之后,官府的人肯定会来检查。若是查出有毒,或者是我身上有伤,那么家里面的事情就会被掀出去,这是丑闻,父亲和母亲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比起自己的性命,当然是脸面更重要一些。

其君这样一听,方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药打开,在鼻尖闻了闻,非常惊讶的说:“药味儿真的很浓,这真的是好药呀,奴婢在莫姨娘那儿看到了。”

听到莫姨娘这三个字,温黁手一抖,沉默良久,方才轻声的说:“以后不要再和莫姨娘有什么接触了,她不是真心待我好,只是想要利用我。”

其君也并不傻,想着怎么就那么巧,就被大夫人的人发现了。有着一阵沉默,良久,方才苦涩地说:“小姐,奴婢险些害了您。”

温黁用力的摇了摇头,将那药涂在自己受伤的手臂上,声音十分的温柔:“是我险些害了我自己,我必须得承认,除了你以外,没有人喜欢我。”

好在,自己已经不期待,谁会喜欢自己了。

那女子闺房里面,地龙烧着,屋内很热,人穿的都很清减,地面上还烧着火盆子,那潋滟的火光映照在脸上,将白皙的面容,映照的越发红润。

然而便是这么温黁的时候,她还是那样的冷。

父亲是凭借自己能力的寒门子弟,爬到了翰林院学士,母亲是没落家族的小姐,两个人一个是凤凰男,一个是孔雀女,自然是争吵不断。

而自己,是不应该出现的那一个。不是父亲喜欢的孩子,也不是母亲期待的男孩。甚至母亲在生育自己的时候,难产,以至于坏了身子,至今都没诞下一子。

从懂事开始,便常常被各种借口的毒打,就好像自己死了的话,母亲就能生出儿子一样。以往的她,连反抗都不会,但是那个男子的出现,似乎是在提醒,你可以试图反抗。

生不是自己愿意的,又凭什么让别人决定了死?

她低着头,给自己手上涂着药膏,听着窗户阵阵作响。

如果能堂堂正正活的像个人,傀儡又如何?

外边一场一场的风雪,又开始连绵不绝,雪花大如仙碧玉琼,片片吹落,片片鹅毛。

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新的一年,便在一场又一场的大雪之中,即将抵达。

处处都是张灯结彩,下人们也都面带喜色,毕竟到了新年是有钱拿的。

然而对于蘅芜院当中的母女两人,高兴的感觉便没有那么浓郁,即便是屋内贴着亲手剪出来的窗花,那红艳艳的颜色,也没有多少人有多少喜悦。

莫姨娘坐在榻上,拧着那秀气的眉毛,手敲在旁边摆着的设几上,因为那圆润的手腕上带着翡翠镯子,以至于在敲上去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声响。

府邸内的二小姐温墨就站在一边,她和温黁的年纪相差不过一天,整个人却是高出去不少,生的明眉皓齿,身上穿着一件藕荷色的枫叶纹高腰襦裙,更衬得身形修长,已经有了小大姑娘的模样。

莫姨娘看着自己的女儿,心中越发来气,捂着胸口,连连说道:“平日里就瞧着,大姑娘就是个木头,没想到这木头还能出来差错,本来已经按着计划,叫那婢女过来向我求救,可是没想到,这大姑娘居然聪明了一回,咬了那嬷嬷一口。”

温墨倒了杯茶水,给自己姨娘顺了顺气儿:“姨娘别气了,夫人跟前最得力的,便是那钱嬷嬷,如今人一走,跟卸了半个胳膊,没什么区别,好歹也算是没白忙活一场。”

莫姨娘当然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神色难免抑郁:“太子殿下十八,婚事一拖再拖,如今也拖不了了,好不容易松了口,娶侧妃,在春季开赏花宴,这便是一个机会。今年一过,你也十二岁了,太子殿下十九岁,距离弱冠只剩一年,多好的人呀。咱们贾家,在朝中也算是清流,只要能跑到太子身边,别说是侧妃,便是妾室那也是好的。偏偏前面有一个嫡出姑娘挡住了你的路!”

这府邸内一旦有一个嫡出的姑娘,谁还看得见庶出的?

这叫人如何能甘心!?

绝对不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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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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