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那道流光溢彩已经成了方正的门型,似是秘境开口已经开启。门前四周围满了各路修士,戒备地看着其他人。
终于,有两个散修耐不住性子,抢先冲入了门中。
亓旻抬手示意本门弟子继续等待,静心候着门内的反应。
果不其然,没过几息,门内传出了因波折空间而模糊扭曲的悚然惨叫。
“看到没,凡事不能急躁啊,要出大问题的。”亓旻回身,摇头晃脑道。“对了,不少师弟师妹都是第一次来秘境吧。趁现在正好我再讲一讲。”
亓旻讲的大致便是些秘境内的注意事项,诸如进入后如果分散了,要尽快寻找同门伙伴,避免单独行动。进入后可以尽情探索,不用在乎时间,反正秘境关闭的时候会直接将所有人都丢出来。
再比如秘境之中除了要小心里面的妖兽,更要小心其他修士,万不可轻信他人。
谢挽行两人来得晚,还不知道亓旻早之前就零零碎碎地重复过几次了。阆云宗的几个弟子们此时都纷纷堵着耳朵敷衍地“嗯嗯”应着胡乱点头。
反倒是旁边天元剑派的弟子们,各个支着耳朵认真听着,脸仍是那张冰块脸,眼神却分明写着“受教了”。
亓旻絮絮叨叨地讲了有十来分钟,说得口干,便嬉皮笑脸地向谢挽行讨了杯灵茶润润喉咙。
阆云宗的弟子们松了口气,深感逃过此劫。而天元剑派的剑修们则看向自家带队的师兄,似是希望对方也讲上两句。
天元剑派带队的这位沈远文,是云钦的亲师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资历更老,在他们那冰块山上待的年份更久一些,成功养出了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
他此时垂眸沉吟了许久,像是在酝酿辞藻,最终却只吐出一个:“一样,听他的。”
“噗。”
亓旻一抖,差点没将谢挽行这小茶盏给松脱手了。他扭头看向沈远文,这人的确是一脸认真,正和他对视,面上眼里都没什么神色,叫他也猜不出这冰棍儿到底在想啥。
“沈师兄的意思是,亓师兄是否还有其他指教?”见两人沉默对视,有个活泼些的剑修小弟子便出声翻译起自家沈师兄的眼神,结果差点没被隔壁宗门射来的谴责和崩溃的目光扎成筛子。
——他们亓师兄好不容易停嘴了,你们居然还没听够还叫他接着说?
亓旻也是双眼一亮,抬手抵在唇边轻咳一声,便又摆出要长篇大论的架势来。可惜嘴皮子还没掀开,就被谢挽行给打断了。
“别讲了。又有人进去了,看看。”
亓旻讲了十几分钟,秘境的入口便也稳定着端着了十几分钟,诱惑着修士们快些进去。急性子的人从来是不缺的,方才便又有几个人试探着走了进去。门外众人等了会儿,没再听到有惨叫声,估计便是秘境已经彻底开启,可以安全进入了。
现在自然不是再絮叨的时候。亓旻整肃了神色,带着两派弟子进入秘境。
谢挽行与江疏走得靠前,临到门口时,他忽然心跳地极快,连带着一阵浓烈的不安感。抿了抿唇,他牵起江疏,在对方疑惑的眼神里解释道:“这样更不容易分散开。”
两人并排走进门里。谢挽行忽觉得左衣袖似乎被谁拉扯了一下。他是右手牵着江疏的,那自然是其他的什么人,但他已经无法再回头去看了。
门后是一道走道,流转着同样令人眼花缭乱的眩光。走道不长,三五步就到了尽头。谢挽行并着江疏跨出去时,右手掌心倏地一空,温热的皮肤质感被空气吹散。
他和江疏,还是被分散开了。
安定了一下心神,谢挽行这才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他落点在一间房屋里,朴素,但又格外有生活气息。神识铺展开去,兴许是因为修士们还在陆陆续续的进来,附近一片并没有人,只有稍远的地方有零星几只妖兽。
谢挽行潜意识总觉得这房屋有些说不出来的蹊跷。他想了下,打算先看看屋外是什么情况。
这房屋的屋门是几块木板随意拼接而成的,虽然有用旧了的年岁感,推起来也会嘎吱作响,但仍旧是很完整的,莫说腐朽或是或是蛀空,连潮湿感都没有半分。
吱呀一声后,外界环境展现在谢挽行眼前。
“……”
他落点这里大概是个农户院落——虽然他完全想不通一个大能的秘境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平平无奇,甚至可以称之为简陋的农户。
大概是这位前辈过于有农情野趣了吧。
身后的房屋是个茅草顶的,风一吹还会飘落两根茅草,也难为它屋顶居然仍是完整的,没有漏风漏雨。与之相对应,窗户却是用琉璃似的材料制的,晶亮剔透,与这房屋没有一丝相称。
房屋外围扎着一圈形式大过实际意义的稻草篱笆,高度将将能到谢挽行腿肚。两侧留有些余裕,后面又有轻微水声,估摸着是有个小后院。
而他身前是这农户的前院,约摸有十平米大,门前一左一右地有着两块田地,旁边甚至还摆着锄头镰刀这些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农具。
唯一能让谢挽行相信自己的确是来到了一个秘境里,而不是什么凡人的山野农户里的,也只有田地里随意种着的灵草了。
左边那块药田里凌乱地分布着数株灵植,看不出丝毫被精心养育的迹象,倒像是随手撒了把草种,自由生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但里面又确实都是罕见又抢手的灵植。谢挽行只认得几株,余下的虽然认不出,想必也不是什么杂草——越是上品的灵植,生长时越会抢占土地、资源与灵气。能和珍稀灵植长在一起的,自然也是能争抢得过的。
至于右边那块田地,谢挽行更是一株都认不出。但那片田地规划得更为规整,倒像是主人用了心思的。本着不能错过的心情,他还是将所有植株都干脆地打包带走。
挖灵草是件格外消耗耐心与时间的活计,一不小心便容易破坏了植株,导致灵植失效。谢挽行这一挖就挖了足有两个时辰。唯一叫他意外的是,期间竟一直没有其他修士来打扰过。
本来他连怎么与后来的抢夺者言语争论的腹稿都在挖草时打好了。
满意地阖上芥子袋,谢挽行锤了锤僵硬的后腰,打算先去后院看看。
虽然金丹期修士□□坚实,灵气稍作运转就能恢复如初,但挖草挖得他精神实在疲累,现在十分想摸摸清凉的水,舒缓一下。
但他一走到后院,便被氤氲水汽给糊了一脸。
后院的确有个池子,却是个温泉池。池边有座假山,温泉水大概是由灵力送至假山上,再从上面缓缓流入池中,倒是颇有几分情趣。
假山之后还栽了几颗花树,上面零星结了几朵明艳的红花,花瓣舒展,随风落入水中。
虽然池水不是意料中的冷水,温泉却更好不过。谢挽行心中意动,抬头看看天色,再低头看看池水,再三思量,还是褪去外衣步入了其中。
感受着充满了灵气的温热流水浸润他的皮肤,谢挽行掏出芥子袋里常备的矮桌糕点白止好,又抿了一口灵茶,不由得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虽然和他想象中的秘境之旅不一样,但这种现实倒也实在不错。
温热池水与朦胧水雾着实叫人犯困,等谢挽行被一阵冷风吹了个激灵清醒过来时,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虽然还没到月挂中天的时辰,天色却也沉了下来。
也亏得修士身强体健,虽然泡了几个小时的温泉,倒也不至于晕过去或是泡皱了。谢挽行出水更衣,按压下内心的两分自我谴责和一个也不知被谁念叨出的小喷嚏,再度展开了对这个农院的探索。
后院大概就是为了这一池温泉而设,除了池水、假山与花树之外,只有堪堪几处落脚的空间。再度确认过没有什么令人在意的东西,谢挽行又绕回前门,准备检查室内。
这位建屋的前辈,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只给房屋开了一个前门。
抬手正待推门而入,斜斜的天光打在那两扇琉璃窗上,晃得谢挽行眯了眯眼睛。他动作微顿,转而走向了琉璃窗。
总归来秘境无非就是为了历练与寻宝。这琉璃似的材料他从来未见过,说不定也是什么宝贝材料,自然不应放过。
别的不说,拿这东西为江疏炼个琉璃发冠便不错。
想象了一下小孩顶着琉璃发冠朝他笑的模样,谢挽行动作愈发流畅,三下五除二便将两块琉璃面儿都拆了下来。
房屋没了挡风的窗户,风吹进刮擦出低沉的风声,倒是有了几分哀怨的味道。
随手施了个灵木诀填充了窗口,没有了闹心的风声,他又推门回了屋内。
屋内正如谢挽行先前一眼扫到的一样,充满了生活气息。桌椅床铺一应俱全,靠墙的地方有张木桌,桌上还摆着半根残烛。
桌子似乎还是个瘸腿桌,一边桌角下被主人随意塞了些东西垫平。谢挽行弯腰看了看,略有几分惊喜地发现,这竟然是几本颇有年代感的书——当然,这年代感也可能是在这桌子底下磋磨出来的。
将书小心翼翼地抽出来,他轻柔地拂去书面上并不存在的灰,简单翻了翻。
这似乎是原主人自己写的手稿与记录,也不知是否是想用什么密文,字体缺斤少两,有些难以辨认。
不过正好他现有的那几本都翻得差不多了,倒是又有新的读物可以打发时间了。
将书收进芥子袋中,谢挽行收手随手拍了拍,却又猛地僵住。
他又细细看了看屋内各处,神情越来越严肃莫测,最终停在了门边,周身气息悉数收敛,手按在门板上,大有几分随时准备逃跑的意味在。
他之前就觉得这房间内有些蹊跷,方才下意识地拍手拂灰时才发现问题究竟出在哪。
这个房间里,竟然一丝积灰都没有。
不会是正主还住在这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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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说明一个设定嗷,就是秘境的开放时间是未知的,如果是以前多次出现的秘境,那么可以根据经验猜测比如说会开几个月之类的。但比如说像浣花秘境这种第一次出现的,谁也不知道会什么时候结束。
然后呢,正常情况下秘境关闭的时候会自动把所有人全都丢出去的,不是那种没有及时出去就被困在里面一辈子的设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