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女皇之殇

【第1节】～回忆～

昭容惊奇的发现：神皇的眼睛依然那么明亮、湛蓝，虽然少了点往日的豪情与戾气，但那份特有的雍容和自信、依然如故！

“婉儿……？”女皇认出了她。一边伸出了依旧丰满白皙的玉手。

婉儿急忙擦了下眼泪，俯身拉住神皇的手，略有些慌乱的说：“陛下，是我，你的小婉！”

神皇笑了，笑的像孩子一样灿烂：“外面下雪了吗？”

上官婉儿一怔：“您怎么知道下雪啦？”女皇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你以为朕老糊涂了嘛？是你鬓角上留下的几片雪花告诉我的！”

婉儿讶然一笑：“陛下圣明，您哪里会老？——是下雪了，好大呵！今年过年又可以踏雪寻梅了！”

听了婉儿的话，武则天蓦然记起了永徽六年，——那是自己封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下了这样一场大雪。她和宫女们踩着皑皑白雪到御花园中赏梅。

正巧皇帝李治和几个宗室兄弟，也在园里赏雪赋诗。众人看见武后，急忙见礼，然后就纷纷识趣的告退了。

李治展开斗篷，把媚娘拥在怀里。媚娘红着脸喊了一声：“皇上……”

李治嬉笑着趴到她耳边说：“没人的时候请叫我‘雉奴’。”

媚娘莞尔一笑：“——‘雉奴’，……好土呵！为什么不叫‘雉郎’？就像民间夫妻一样的称呼！”

李治笑着说：“好好！我们就做一对民间的夫妻，你叫我雉郎、我叫你媚娘！呵呵……”

李治笑完了，一把捏住她的脸蛋儿“训斥”道：“大雪的天儿，外面又冷又滑，万一不小心跌倒了，伤到我的龙儿可怎么办？”

媚娘这时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对李治的细心和体贴自然满心欢喜：“你怎么就知道是个龙儿，要是个小龙女呢？”

李治笑了笑：“我早请袁天罡看过了！你有多子之像，而且你的枝叶会使我大唐无限繁衍传递！”

媚娘的脸色微微一变：“陛下，劝你少跟这些妖人掺和，就是不听！”

李治呵呵笑道：“他怎么会是妖人！连父皇在世的时候都敬他三分！而且媚娘，你在襁褓中的时候，他不是曾相你极富极贵嘛？现在可不是登顶皇后之位了？”

媚娘红着脸白了他一眼：“他相我可不仅仅是做皇后这么简单！他可是说媚娘要当皇帝呢！——看看，这不是胡说是什么？自古以来便是男子的天下，哪里有女子当皇帝的道理？要我说这个人就该杀！”

李治呵呵一笑，和媚娘脸贴着脸悄声说道：“要我说这个人就得留着！我的媚娘要是真的当上这个操心命的皇帝，朕便是你的正宫皇后，还落得清闲呢！”

媚娘也笑了：“美得你！我第一个把你打进冷宫！”

“你敢！”李治假意发怒，一把抱起媚娘，大步向寝宫里走去……

【第2节】～魂断上阳宫～

“雉郎，雉郎……，我的雉郎……”武则天情到深处，忽然热泪盈眶！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她这个爱了一辈子、愧了半辈子的人！

婉儿流着泪，用罗帕为神皇擦去了泪水。

欷吁良久，武则天终于控制住了情绪。双眸中忽然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她示意宫女扶她靠在御榻上，命人取来了文房四宝、放在婉儿面前说：“袁先生昔日算我的寿数：见贤思齐，乘龙升天！今年恰是神龙元年，朕已八十三岁了，过了年便可与孟圣齐寿。如今看来，是想也不要想了！趁着现在口尚能言，有些事必须得交代一下，否则无颜去见先帝呵！……朕就在这里口述，你速速拟旨！”

上官婉儿急忙跪在地上，摊开卷纸，执笔以待。

女皇眼望着榻顶，缓缓说道：“朕只说三条，你记下来：其一，自即日起，朕撤去帝号，复为‘大唐顺圣皇后’;其二，在朕大行之后，将朕与先帝并入乾陵，神位祔于李氏祠;其三，赦王皇后、萧淑妃原罪，所受牵连之人一概复其原业，优加抚恤！——钦此！”

婉儿沉思了一下，抬眼问道：“您万岁之后，碑帖之上该怎么刻写庙号呢？”

女皇叹息了一声说：“朕顺天称帝，虽然有功于社稷，却难免遗过于李氏。与其留字让后世指点妄评，不如就让它无字吧！”

说完了扭头望了望婉儿，忽然发现她竟一字未写！

武则天一皱眉：“为何不写？”

婉儿叹了口气，从袖口里取出一份诏书，递给她。

女皇颤抖着接过来一看，惊的立刻出了一身冷汗！

诏书是上官婉儿的笔迹，但诡异的是：上面的内容与自己说的并无二致，而且绝对是自己以前的口气！她心里立刻明白了八九分：“……是那个……韦……？”

婉儿机械的点点头。

武则天忽然仰天大笑：“哈哈……，雉郎，臣妾可算是后继有人那！没想到这个贱人竟然对我亦步亦趋！……好可怜我的显儿，将来怎挡得住这只夜叉！……雉郎啊，媚娘对不起你！媚娘错了！——如果历史可以重来，媚娘宁可一世做你的媚娘，再不要做什么女皇了！”话音刚落，殿外忽然响起了一声闷雷、震得整座大殿都在颤抖！

——冬月里怎么会有巨雷？

满屋子的人都吓得惊慌失色！

乱了一阵之后，婉儿回身看了看武后。

一代女皇，已经在诡异的冬雷声中离去了。

婉儿面无表情地取过武后身畔的印盒，将带来的草诏用了玺。然后转身出来、对王琳和在一旁伺候的太医们说：“皇太后已经宾天了！本宫这就将遗旨去启奏皇上，你们赶紧准备吧！”

“是！”众人沉声答应着。王琳含泪带人走进了屋里。

上官婉儿站在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曾令她又恨又敬的女人。

刚才对王氏、萧氏的一番话，算是她笑傲之后的宽仁，还是残忍后的忏悔？

任用酷吏，兴武灭李，弑子夺位，对李治的歉意，难道不是很迟了吗？

如果真像她希望的那样，可以重新来过的话，那她还是武媚娘吗？……

婉儿冷笑了一声，出宫扬长而去。

(全书完)】

【第3节】～叹～

苏菲轻轻把书合上，将脸贴着书，静静地回味着书中的女皇形象。既为她的深谋善断、敢作敢为而叹服，也为她的刻毒阴狠、秽乱宫廷、英雄迟暮而惋惜。

正像在书中，上官婉儿质疑的那样：真要让武氏从头再来的话，她又将面临多少个“大义灭亲”、“身不由己”、和“情不自禁”呢？……

想着想着，菲儿趴在书上睡着了。

这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更加离奇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