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青梅竹马

宇惊寒一路都闷闷不语，也不再同众人争论什么，只是偶尔念叨耽误了他的行程太多，往日回家也不曾遇到这些古怪事儿！安洳影嘴上虽然抵回了宇惊寒的不满，心里倒是颇不好意思，私下找冷沐溟商量着最好加紧行程了，远在额兰生死未卜的母亲和长燕尔都让她挂念万分。

原本以为郜清桓出来后便会与他辞别，谁知他竟然颇是为难的讲道：“听说你们要去回鹘，正巧，我也要去那里寻位故人，不知可否一路同行？”

宇惊寒向来独行惯了，这次本就突破了他的底限，怎么的还要加入一人，弄得好似郊游踏青般。

宇惊寒也未感谢郜清桓“救他出来”，在众人为难之时，他很是决绝的拒绝，安洳影也只得婉拒道：“我们一路行去，人数众多，路途遥远，还不知会遇到些什么事情，郜公子你倒不如一人前去，更是快捷！”

“我不赶时间，男子汉在世走一朝，不经历些风雨，不在生死之门遛一圈，枉然啊！”郜清桓扬眉笑谈。

未果。

一行十一人，装扮成商队，浩浩荡荡的又闯进了一片迷雾林，树木参天，盘根错节的难见天日，鸟兽之声缠绵不绝的回荡在林间，天色渐晚还是无法走出去，这条路是宇惊寒从未走过，往昔他从来只走官道，这次为了他们这群身带“命犯”的人才选择走这条“诡异”的路。

没有办法，大家只得分工前去寻些木禾，野果，用来取暖和充饥，随身携带的干粮并不多，只能祈祷天一亮能看见太阳，顺着它走出这片林子。

冷二爷和倦爷，以及还未完全康复的莫凌云留守原地，先就近把火生起来，以便大家回来之时有光可循，再迷路可就麻烦了。

撅北真同宇惊寒自告奋勇去打几只野味回来，安洳影本让安濉荥同冷沐颜留下来，可冷沐颜听说冷沐溟和言子辰要去摘野果，非得一同前去，言子辰自是欢喜，不想安濉荥也要求同行，冷沐颜满是气恼的趴在冷沐溟的背上，一双手勒着他的脖子不松，在耳边不停的说，这么多人一起去，会吵架的！

冷沐溟自是知道两人之间的隔阂没那么容易消除，正想着要言子辰陪着安濉荥，郜清桓倒是自告奋勇的带着安濉荥离开，并悄声叹道：“你看朝夕相处的妹妹可比未过门的妻子黏人，你再看他必是同意你与我前去！”

“那就麻烦郜兄多加照顾一下濉荥了！”冷沐溟拱手道谢后便被冷沐颜催促着离开，安濉荥面露愠色，一言不发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安洳影只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眼下独留下她一人独自茫然前行。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仿佛没有目的的前行，还在生闷气的安濉荥猛然间被郜清桓拉住，安濉荥吃痛的甩开郜清桓紧扼住她的手，没好气的怒道：“你没必要奚落于我！”

郜清桓狡黠的笑容难辨别他嘴里的话语的真实性：“我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感谢你在甘堤村里的表演，很是真实！”

“你到底是谁？我是真的排斥你！”安濉荥心中一惊，莫不是心里那个本不太确定的答案如今竟然要成真了？

“我郜鹄清桓啊！”

本就只有一层纸，捅破了，大家都难堪！

“我知道！看来你虽然远离额兰，却是心系额兰啊！”

郜清桓略显无奈的瘪瘪嘴，怅然若失的感叹道：“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啊！”

密林之内，夜色漆漆，月光从林木缝隙之间洒落，一道黑影闪过！

郜清桓侧手将手中半开的纸扇朝那道影子扔去，一瞬间那道黑影便倒下。

安濉荥快步跑向前去，仿若呼吸全无，一双玉手不由得直冒冷汗，那人分明还没来得及叫出声音，便已然彻底离去。

“你杀了她？”

“哼……你仔细看看，我还是分外怜香惜玉的，不过是点了她的睡穴？”郜清桓不由得对安濉荥脱口而出的话感到厌烦，估计这女人打心眼的其实是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的。

“哦！那就好！”安濉荥站起了身，舒了一口气，转身问道：“冷沐颜怎么会在这里？”明明他们是背道而行的。

郜清桓并不搭理她，只是从随身携带的小葫芦里倒出一粒白色的药丸，放入冷沐颜的口中，“只要她吃了这粒药丸，今晚的事情她可就只能当做梦一场了！”

再见到冷沐颜时，已经是一个时辰后，是言子辰把她从那密林里背出来的，她依然在睡梦中，似乎正在做一个梦，只是梦境仿佛并不太好，疾首蹙眉的样子很是让人痛心。

当言子辰找到冷沐颜时，一条毒蛇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她待他急忙在驱走毒蛇后仔细的查看了冷沐颜周身，衣服也并未有所破损，估计是吓晕了，应该没有受伤。

言子辰将沐颜小心翼翼的抱上马车，静静的看了些许时候，见沐颜呼吸自然，想来已是安睡，应无大碍，便打算告知冷沐溟沐颜应该没事，哪知刚伸手掀开车上的柳木细编帘离去，一只手竟被愕然扼住，一丝寒意瞬间从手腕处袭满心房，耳际是有蚊蝇般微弱的呼喊：“别走，不要丢下我……”还有两个未曾发音的呼喊“哥哥”！

言子辰虽然猜测出了那两字，却又不忍心道破，赤裸裸的伤害自己，更不忍心撒手离去，或者去换来不远处守候的那人。

言子辰轻轻地放下帘子，将即将探出的脑袋缩回，附于冷沐颜耳边柔声细语道：“颜颜，我必不会先你离开我而离开你的！”

冷沐颜的眉间紧迫好似稍稍舒减，只是不知是刚刚受凉了还是其他原因，整个人骤然紧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起来，言子辰连忙从包裹里找出被褥裹在冷沐颜身上，估计是被褥本未曾有温度，冷沐颜好像依然很冷的样子，言子辰只得将沐颜抱在怀中，温暖渐渐。

看着逐渐安静下来的冷沐颜这才宽下心来，满眼疼惜与柔情的望着双目微闭的冷沐颜，一手轻扶着沐颜的脑袋，一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方淡绿色的绸帕，轻轻拭去冷沐颜面颊上的污痕，嘴角不自觉的浮出淡淡笑容，拇指轻抚着绸帕上的绣纹，喃喃轻语：“这绸帕是你送予我的，这两只鸭子，哦！不！是鸳鸯，可是你亲手绣的呢！呵呵……你还说了永不分离了，这对鸳鸯，哈哈……我都是十分笃定的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的！你……还小呢当时，你还送了沐溟一方手帕，我也是见过的，绣的可比我这个好看多了，不过，你别气，我觉得我的最为别致了!”言子辰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角氤氲连绵，略微嘶哑的声音从唇齿间挤出：“那时你不过七八岁吧！再见这绣帕时，你已过及笄之年，十五年华了，出落的盈动秀灵，只是仍旧顽皮十分。那日，我在池塘前幻想着将来我与你举案齐眉的生活，正想到红灯高堂拜礼天地时，冷不防地被你推入池塘，夏日的池塘很是凉爽，你到也算怜惜我吧？颜颜，没有在寒冬之日推我入河塘。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那日虽然沉迷于幻想之中，却也在你距我至少十步之遥时，便察觉了，你腰间的紫罗铃微微作响，犹如黄莺之啼怎不易被人发现，你蹑手蹑脚的小心翼翼地藏于我身后，我不忍心你一心的计划被我识破，只得假装不知道，哪知你这丫头竟然把我推入池中，我还以为你要给我个拥抱呢！在池中，我暗自窃喜，要是我久久不上来，绝对吓你一跳，果然，虽然你深知我水性非常好，却，依然吓得泪流满面，透过清澈的水，看着面容模糊的你哭声震天，仿佛感到你的泪珠落入水里，我急忙探出头来，爬上岸。对你不停的道歉，你说你怎么就那么野蛮？你一边哭着一边手脚并用的往我身上扑来，生疼生疼的，我却只能敢咧着嘴安慰你！”

冷沐颜如蝉翼般的睫毛簌簌闪动，两只手不知何时从被褥内抽出，环于言子辰腰间，将头也深深的埋入那温暖的胸膛外。

“颜颜，我们现在都是孤单的人了，你还有哥哥，我却只有你了，一个怕永远都不会属于我的你了！”言子辰一想到未来，一想到现在莫不更加感伤起来。

“那日你许是用力过猛吧！又打又拉又扯的，那方绸帕便掉了下来，你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威逼利诱的要我说出是谁送的，我心中惆怅万分，久久不语，你怕是以为我心中羞怯不愿意说，小嘴早已翘上了天，我却只得胡编道说是一丫鬟送的，名唤小绿。你欢欢喜喜的离去，仿佛知道了一个大秘密似得，更是信誓旦旦说要找到小绿，做回红娘，小绿你终究是没有找到，我却是悲伤了良久，你也拿着这事对我念叨至今！真的，那时，还有现在我才突然意识到，是我自己为自己增添了伤悲，怎么能，怪你呢？那绸帕，你绣了好多好多，堆在绣筐里，你是在为沐溟准备生辰的礼物，绣了好多废弃之物，我选了一方你丢弃之物里绣的最好的，让你送给我，你看都没看一眼，何其大方的说着“全部都给你，都拿走吧！丑死了！我要绣一对鸳鸯，母亲说他们可以永不分离的！”颜颜，你看那时我虚构了一个故事，恐怕这辈子我都会为之伤悲难过了，因为你忘了是我要你送给我的，因为我一意孤为，因为我假装你伤害我，因为我怕你会离开我，就像你怕，沐溟会离开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