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最恶心虚情假意的抬举
我养在笼子里面的两只母鸡,被人用刀割断了喉咙,还用绳子挂起来悬在我房间的入门口,它们的尸体被这个闷热夏天闷出来的味儿正袅袅不断往我鼻子里面钻,这让几乎是饿了一整天的我禁不住干呕。
好不容易稳住状态,我把这些烂摊子收拾妥当再静下心来,我发现门上粘着一张纸条。
扯下来,我凑到眼前,几行歪歪斜斜的字赫然入目。
杀鸡儆猴,是我特别喜欢用的一个手段啵,这样再愚笨的猴子,也会因为害怕而作出正确的选择,如果你也怕了,请拨打135********。如果在今晚零点之前,我没能接到你的电话,那下次我就直接把又傻又蠢的猴子弄死得了。
下面落款是简单两字,李纯。
如入冰窖,我浑身冰凉发抖,我捏着这张纸条揉成团又摊开,如此几番之后,我咬得牙齿咯嘣作响,我拿出手机对着号码拨了过去。
铃声差不多响到最后一声,李纯接起来,他懒洋洋的调子:“谁?”
深呼一口气,我实在没心思组织一大堆词汇向他表明身份,我直截了当:“你把我家里的鸡弄死了,你这是损害私人财物…。。”
“哟,我就说嘛。果真是什么类的人就跟什么样的人一块玩儿,这李岩说话拿腔拿调文绉绉的,他搞的女人也是这么一副德行。”
李纯的声调渐高,他特别夸张嗤笑几声:“陈十,呵呵,这个名字挺有意思呢,你妈没计划生育吗,一生生十个,陈一陈二陈三的,轮到你就陈十了,省事得紧…。”
他这个神经病,一开口就揪住我不太能被人触碰的逆鳞,我血气上脑声音很急:“李纯,你到底想怎么着?敢情你还来劲了是吧!我没兴趣卷入你和李岩那些破事里,我也再说一遍我只是他请去帮他做饭的佣人,你要是个男人你该找他找他去,你找我没用!如你所见我一穷二白,我生活不顺心脾气也不好,你把我惹毛了,我啥事都敢干!”
“啧啧啧,这小脾气急的。”
气淡神定,李纯不紧不慢:“看把你急的,那我直接说,你昨晚把我捅伤了,后面李岩那疯子又跟我打了一架,他拿着你遗留在现场的武器把我胳膊划了个大口子这笔账我全算你身上了,你这样,明天你过来我办公室找我一趟,咱们深入探讨探讨这事该怎么了结。”
一阵对流风吹来,将我的理智还给我,我越为李纯那么迅速截获我那么多信息感到汗颜,我更为他这么变态的行径心有余悸,我稍稍放软声线:“大李总,你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
“别抬举我。我最恶心虚情假意的抬举。”
声速收紧,李纯沉了沉嗓子:“你可以不来。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你对我所有的忤逆和不配合,都将由陈一鹤来为此买单。”
心脏里面的血液仿佛顷刻凝固,我窒息数秒,声音发颤:“你这个疯子!你有什么事针着我来,你不要把陈一鹤牵扯进来。”
“地址我晚点发给你。”
李纯轻笑一声:“来见我的时候,穿个短裙,方便。”
听着灌刺耳膜的嘟嘟声,我握着手机颓然跌坐在地发呆许久,我掰捏得衣角起皱,我最后决定还是去瞅瞅这个李纯到底是人是鬼。
断断续续的失眠,好不容易深眠一些,噩梦入侵困扰,我醒来时已是一身虚汗。
翻了一条扣子最紧最难解的牛仔裤套上,我穿了个特别厚实耐扯的T恤,此后我再逐一往包包里面揣上了裁布刀剪刀和水果刀等等,放到最后我发现还有些空间,我弄了两根结实的绳子塞了进去,我确定自己带的武器足够李纯死好几趟了,我打起精神出门。
李纯给出的地址是在国贸附近的海燕商业大厦,这边已经繁华到任何用地都规划了然,我寻了许久才找到一方空地将自己的车停好,我再在大堂给自己打气好一阵,才上了七楼。
这个楼层的一半被隔出来,看样子还在改造施工,而另外一截有个门口进去,我老远能看到“天鉴联合”几个大字,我于是拐了进去。
前台连个人影都没有,好在我这两年一直干着到处跑去扫楼派卡片这种事,我很快凭着直觉敲开了李纯办公室的门。
叼着一根烟,李纯将打火机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肆意打量我一阵,他勾起薄唇浅笑:“你就穿成这么个鬼样子来见我。你还真是哪哪都不配合的性子,你可能认为你这样酷得要命。但往往是与你能力不相符的所谓个性,容易把你害得死透透的。”
我用力抱住笨重的包包,我强作镇定:“能不能直接有事说事,我很忙,我相信你也没多闲。”
“那你可错了。我啥都不多,我就时间多。”
点燃了烟,李纯刻意对着我吹了一连串烟圈,他不怀好意的笑将他的眼睛挤成一条缝:“看来,陈一鹤对你来说特别重要,我一说我要拿他小子开刷,你这不马上连滚带爬的到我面前来了。”
身体紧绷着,我下意识朝着离李纯远些的方向挪去,我含着嗓竭尽全力掷地有声:“李纯,干脆人不说黏糊话,我就这样告诉你,你要敢对陈一鹤怎么着,我肯定会加倍奉还给你……”
“哈哈哈哈哈,你是想要笑死我吗。这大概是我这阵子以来听过最好笑的一个笑话了。”
嘴角倨傲渐见端倪,李纯笑得嘴巴都要歪掉:“威胁人这事,得是有这个本事的人才能行使的小工具,你这么手上连根针都没的人,你在那个瞎嚷嚷的,你自己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顿了顿,李纯冷不防话锋一转:“陈一鹤是你情哥哥吧,瞧你那上心劲。实话说,你跟他睡过没?”
我听得净起鸡皮疙瘩恶寒不已:“你说话怎么那么恶心人!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说,他是我哥!”
“在我看来,所有没有血缘的所谓兄妹关系,都可以进化成床上关系。”
把还剩一大截的烟随手一丢,李纯眼珠子溜来转去的瞟向我:“我可是把你的老底都起了,你七岁那年被过继给你没有生育能力的姨妈,同年他们领养了陈一鹤,你与陈一鹤,除却法律层面上那一丢丢关系,连个遮羞布都没有。再说了陈一鹤为了你不管不顾,他到现在还在吃着牢饭,而你一听到我要对付他来着,你就猴急巴巴的,你就不信你和他的关系能干净到哪里去。来吧,反正咱又不熟,你给我分享分享一下和自己名义上的哥哥偷情,刺激不刺激。他…。。”
有种被人扒光衣服扔在大街上供人指指点点的感觉,我恼羞积怒瞪着李纯:“你神经病是不是!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不要脸那么龌龊!你是闲得脑袋长草智商也被狗啃了,到处去打听我的隐私!…。”
“哈哈哈,你真的好好玩,还隐私呢。”
绕过弯扁的办公桌,李纯绕出来,他作捧腹大笑状:“陈十,就你揣着的这点丑事,我随随便便拎个人问,都能给我说得有板有眼的。你很可以哟,年纪轻轻的你就成了你老家那里的大红人,这都几年过去了,你那些光荣事迹还被人津津乐道。你这都C位出道久红不衰的劲头,令人羡慕。”
血色全无,我咬着唇拼了全力压制着想要弄死这个王八蛋的冲动,我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李纯,我自认我没有得罪过你,当日在饭店架空层袭击你,那时你灌我酒我喝多了…。”
倏的三作两步,李纯突兀栖身上来,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来,不着急,我给足你时间来组织台词为你自己开脱,如果你说得很好,我就奖励你与我这么优秀的男人一场云雨,你要说得很烂,那我就得惩罚你陪我玩儿玩儿。你可要好好说,奖励你的我会温柔许多,惩罚,我一向走粗暴路线。”
凑得我太近,李纯又刻意朝我的肩膀伏靠着,他呼出来的热气与那些下流话混合在一起,将我灼烧得面红耳赤,我确定了这个男人是个真金白银讲不得道理的神经病,我疾疾后退并要开口,李纯揣着一脸坏笑我步步紧逼:“你这是暗示我可以用强?很好,你很会玩,对我口味。”
随着话尾音落地,李纯的手疾疾伸过来,他拽住我的衣摆,往上提着想要撸下来。
打了个旋转避开李纯的手,把握住空隙我伸手往包包里面先掏出了一把剪刀,可我太紧张了,那玩意还没派上用场就被落了地上,我只得再翻出水果刀来,我急急忙忙摘掉刀套,以刀尖对着李纯:“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否则我就算扎死你,那我也属于自卫…。”
没把我放在眼里,李纯笑得快要弯了腰:“你这样的活宝,我咋现在才发现,你这也太他妈的好玩了,我前面那几个月真是白瞎,我要早知道深圳能有像你这么好玩的傻缺儿,说不定现在你快被我玩死了。”
大步一跨,李纯又一次贴到我身上来,他竟是抓住我的刀摁在他的手臂上,他狠狠的用力往下压,他直把他的手臂压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他才松开手,他看着血珠慢慢沥出来还能淡笑自如,他盯着我:“敢带着这么多刀刀叉叉的来见我,算你有种,你想了结你我恩怨是吧,OK没问题,你按照这个规格往你自己的手臂上各划三条,我就放过你。”
不偏不倚迎着李纯的视线对峙片刻,我忖思权衡后说:“你说话算数?”
无所谓的摊了摊手,李纯抖肩:“当然。”
这几年在深圳无依无靠毫无退路的打拼,我看透了这座披着繁华外衣的城暗处里包裹着的暗流涌动,我深知像李纯这般级别的人,他要暗地里给我使坏,我压根无力招架也无力反击,我不相信他会是那么讲信用的人,但我还是选择赌一把。
握紧刀,为了不划错划偏伤到手指和筋,我咬咬牙愣是睁着眼睛把刀刃对准自己的手臂,就像扯布般干脆利落的摁着往前。
皮开肉绽,血迅速凝珠,痛让我身体打颤,我更用力咬牙稳住,又是两刀。
看着三条均匀血痕,我把刀换了个手,准备再划另外一只手臂,李纯忽然皱眉狠瞪我一眼,他万分嫌弃:“行了,把你这一身的晦气带上,滚吧。”
如获大赦,我怕李纯反悔,也怕伤口处理太迟感染,我来不及捡起那把跌落的剪刀,拿起包包举着血凝惊心的手臂就像逃难那般一路狂奔。
我跑得太急,顾不上看路,我顺利跑过甬长的走廊,不料拐弯处撞上了个人,由于惯性太大,我被弹回来差点人仰马翻,我好不容易站稳脚跟抬眸看,我的视线落到面前那两人身上,我先是愕然,尔后是铺天盖地的尴尬和窘迫势要将我淹没。
李岩只是疑惑看我,倒是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男人开口了:“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