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这是双人睡袋
我一直认为我与李岩的相遇,是一场宿命的开始。
那一年我23岁,初入户外圈,对一切热门路线有着打鸡血般的炙灼热情,我通过网上约伴的方式找到了几个驴友,约好一同穿越狼塔古道。
整个队伍里就我一个女的,临出发之前我们在乌鲁木齐一家餐馆喝了顿痛快的啤酒,酒酣意热之际领队再三申明,要一同进去一同出来。
我那会儿算是勇气可嘉,然而我忽略了户外中各种复杂多变的人性,在小冰湖营地到白杨沟达坂路段,我彻底落单了。
捏着没信号的手机和被水泡坏的对讲机这俩彻底废掉的通讯工具,再看看天快黑了,雪越下越大,我止不住的懵逼。
早上在羊圈营地时,常与我走在一起的队友山猫为了减轻我负担提出他帮我背帐篷我帮他拿锅碗瓢盆,我难挡他好意就换了。
这天气那么恶劣,入夜之后能见度更低,而且这边处处沼泽,我继续赶路指不定中招,可我若是停住扎营,我这没有遮风挡雪的帐篷可用,我就算再有本事找到一块背向的礁石,我估计不被冻死也得让雪给活埋了。
揣着已经成团的惊惶,我蹬上垭口,这时风更急雪更猛,我的心态慢慢崩掉,我气恼的坐下来打算听天由命,这时我忽然睨见前面不远处有一盏灯在这雪夜里摇曳,我浑身的血液往脑上冲,我顷刻恢复到打鸡血般的状态朝着灯光所向挪去。
原来,这是与我一样的旅者在此处扎营了。
这个人搭帐的地方,是一个牧民临时搭建起来的遮雨棚,虽然顶上有盖,但四面八方都是空荡荡的,这边风夹雪的不断往我身上拍,我的腿脚早已经被冻僵了,我只好硬着头皮用手碰了碰那帐篷口,试探性的:“你好?”
那里面静寂一阵,帐篷拉链缓缓被扯开,不一阵有个男人探出头来:“怎么?”
微滞,我暗自懊恼自己明明不是特别严重的外貌控患者,却偏偏被这个长得还挺靠岸的男人弄得晃了心神,我连忙别开视线不再看他亮若繁星的眼,我浅着嗓子:“你好啊,是这样的,我的帐篷被队友带走了,天这么冷风那么大,我想你能不能借点空间给我避避…。”
这个年纪与我相仿一脸高冷的男人,他还是寥寥数个字:“我拒绝。”
我一下子急眼了:“先生,我是真没办法了才想请你帮忙,大家能在这里碰到也是缘分,我肯定不会让你白白帮我…”
眉梢蹙上,这男人睥睨着我:“你那里有吃的么?”
手急急忙忙插入身后背包摸索着,我连声说:“有,有,有牛肉干和面包,还有饼干,都有。”
钻进了帐篷里,虽然我还是冷得牙关打颤,但毕竟比在外面被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往身上飘强多了,我抓紧时间把压在背包中间位置的干粮往外掏,给那个帅哥递了去。
从几个吃的东西里面,这人最后选了牛肉干,他用牙齿咬着袋子撕开往嘴里塞,他扬了扬下巴,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脑子还是被寒意包裹着,思维也有些迟钝,我贴着帐篷边边哆嗦着:“橙爷。”
“爷?称爷之前建议把胸收一收。”
目光顿住,在我脸上淡扫,这个男人轻描淡写的口吻:“我叫李岩。李子的李,岩石的岩。”
按理说,李岩报出自己名字之前的那话,多少有些耍流氓的意思了,可我也不知道是看在他毕竟收留我躲避风雪的份上,还是对着他那张哪怕被疲惫侵扰却像磁石般吸引夺目的脸孔多了宽容,我竟然还能顺着他的思维,把自己的名字给报了:“陈十,陈旧的陈,十分的十。”
面无表情,李岩转而说了其他的:“你最好保持安静,不然我会把你一整个扔出去。”
暗自嘀咕这男人虽然长得好看,但这奇葩性格真是让人吃不消,我怕他一个不爽起来赶我,我忙表态:“你放心,我很安静的…。”
凝神盯住我,他斯条慢理打断我:“你现在就很鼓噪。”
他声音尽管很低,那里面竟是蕴含着一股压力,直将我逼到角落,我嘴巴张合几次,愣是没敢再吱一个字。
缓慢往睡袋里面挪了进去,李岩伸手拨弄着把灯关了,他窸窸窣窣的不知在做什么,片刻后归于寂寂。
刚刚在马不停蹄赶路,我整个人活动起来,尚且不能完全抵御住肆意的寒,这会儿我躺着不动,寒意更是刺骨入侵,我小幅度搓着手脚,还半臂环抱着背包取暖,可这些带着湿漉的暖意,无疑是杯水车薪,我的手越来越僵硬,我还被冻得禁不住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我怕李岩当真将我撂起来扔出去,我不得不硬着头皮:“对不起…。”
用长达三分钟的沉默来使我煎熬得无所适从,李岩用毫无情绪起伏的语气:“我这是双人睡袋。”
我顿时懵住:“啊?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