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只有这些了

第328章 只有这些了

很快将突然碰到我的愕然压下去,李岩恢复神情如常,他轻描淡写的:“我不能在这里?”

这这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被他噎得眼仁发白,我用手扯了扯衣角,我说:“你那边离大路近点,你给挪一挪,我要过去。”

眉头有些淡淡蹙起来,李岩滞然几秒,他语气有些不太自在:“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不能来这里?”

终于逮住机会把他噎给我的梗刺给他还回去,我剔了剔眉:“一日夫妻百日恩,李先生还是给我让个路吧。”

有些踌躇之态,李岩与我僵持十来秒,他还是退了回去,给我让出路来。

我刚刚小心翼翼的淌过这些泥浆地,就看到了朱雪珍脸上挂着快要挤出褶子的笑容走过来,她的手里还拎着这边村口那个小卖部卖得最多的营养快线。

眼睛里就只填得下李岩了吧,朱雪珍完完全全是眼大看过界了般没将我簇入她的视野范围内,她兴致勃勃的把水往李岩面前杵去,她扯着欢乐的大嗓门:“小李,我从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又有钱又仁厚,你给钱让我和我姐盖新房这事,我肯定不会让陈十和她哥知道,还有你给那个每个月按时大款到账的银行卡,我肯定收的好好的,我谁也….”

朱雪珍的语速太快了,她短短几秒间就嘚嘚嘚的说了一大堆,李岩反应过来为时已晚,他的表情像被狗啃过那般难看,不过他还是止住朱雪珍:“停。”

我什么都听到了,李岩给钱让朱雪珍和朱美莲各自盖新房,还按月给她们打钱。

他这是要干啥?

疑惑压在心口囤积发酵,我敛住嘴,暂时没对此发表任何见解。

而吃人的嘴软吧,尽管李岩只说了一个字,朱雪珍的嘴巴却像是被什么把住了封住了,她有些茫然的环视四周,她终于看到我。

视线触在我脸上,朱雪珍脸色姹紫嫣红尴尬万分,她用手拽着衣摆子揪扯一阵,她似乎想要拼命拯救着微妙的氛围,她冲着我笑得比哭还难看:“你这小妮子啥时候回来的,回来之前也不知道给家里说一声呢?”

目光从李岩的脸上掠了一遍,我再转移到朱雪珍脸上,我唇色淡淡:“我更正一下,这里早已经不是我家了。我来,是要找一找我和陈一鹤小时的合影,我拿到东西就会走人。”

顿了顿,我再是深深凝视着朱雪珍:“如果你担心我会乱拿你其他东西,欢迎你来现场监督。”

脸色绷硬如常,朱雪珍的眼神在李岩与我身上流淌纠缠,她在局促里转圈圈,她还要勉强撑着缓和着气氛,她说:“你这小妮子,就知道嘴硬。姨妈之前错了,姨妈都知道错了,姨妈以后再也不敢找你或者你哥麻烦了,你和你哥以后爱回家里来玩就来玩,这新房子我盖好我肯定给你和你哥分别布置一个通风透气的大房间,你们要是忙着没空回来也没事,这永远是你们的家。你要拿啥,就去拿。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瞧着朱雪珍一边给我说着假意的热乎话一边用谄媚的眼睛对着李岩眨巴眨巴的模样,我看得意气阑珊。

没再继续与她磕嘴皮子上的爽快,我快步穿过小时候时常觉得很高现在已经被时光压得微不足道的门槛,我再踢着朱雪珍顾着玩牌鲜少搞清洁而各种灰尘小玩意堆砌不断的地面,我去到了我以前住的那个房间。

说是房间,也不过是朱雪珍找人买的木板从阳台上给我隔出来的只能放置一张床和一张书桌的小空间罢了。

经过二十年的时光堆积,当年朱雪珍买来的自诩五年十年用不坏还能传给下一代的木板已经斑驳并且被岁月腐蚀得坑坑洼洼,我的手不小心触碰到,就有些粉末状的东西纷纷扬扬落在我手心上。

我记得小时候,我但凡是惹到了朱雪珍不高兴,她就会像朱美莲锁住我那般将我锁在这里,她一天不准我吃不准我喝,陈一鹤就从这木板上挖了个坑给我塞进来一条他烤好的红薯,他还拿了一截修理过的小竹子节给我当吸管喝水。

时光哗啦啦就一下子过去了。

当年陈一鹤为我刨出来的坑,也已经被虫蛀腐蚀,不复再见了。

于是这里,再无东西让我有留恋。

哪怕再时隔久远,我也清晰记得我将与陈一鹤的合影压在那里老旧的抽屉最里面。

我很快摸了出来。

尽管这几张照片已经被潮气泡得有些发涨,但是以它界面的完整度,拿去修复一下,不是什么难事。

那就这样吧。

以后,我应该不会再涉及这一片地了。

将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入包包中间不容易起皱的夹层内,我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内心一片寂寂。

外面,李岩和朱雪珍一同站在那一棵已经长了二十多年的芒果树下,朱雪珍正在压着声音说什么,李岩的脸又绷到极紧,又有沉沉僵硬。

大概哪怕我与李岩走到了没有婚姻相互牵制的这一步,我仍然没法发自内心的与他摘个一干二净,所以哪怕他用着与我没有半分法律上牵扯的钱给朱雪珍也好朱美莲也罢,我内心还是硌着硌着不痛快。

绞尽脑汁的好一顿想,我还是灵光一乍的找到一个特别自然朝李岩问责的理由。

于是我迎上去,我冲着李岩说:“你现在有空不,我们聊聊?”

难得李岩配合度奇高,他点头:“可以。”

为了撇开朱雪珍也为了不碰到朱美莲,我和小郭打了个招呼让他等一会儿,我再径直往已经渐渐没落人影罕至的村东方向走,李岩跟上了我的步伐。

与他肩并肩走到一处已经年久失修倒塌的瓦屋前,我顿住脚步,我皱起眉头:“你为什么要给朱雪珍和朱美莲钱盖新房,你为啥还要按月给她们钱?虽然你那些钱是你的,你爱咋花,我已经没有资格管得着。但是李岩你别忘了,年恩是你的儿子,他拥有对你财产的继承权,你这瞎拿着钱挥霍,你有没有为年恩考虑过…..”

额,我刚开始用意念想出这个理由时,我真没想过当我把它真金白银的从嘴里冒出来,这咋让人听着那么无理取闹那么三观不正,我话越说到后面,我实在尴尬得不好意思再继续说了,我只得拖长个话尾音,尽量弱化这尴到飞起的气氛。

可能是因为看我这阵子没再与他纠缠拉锯,我反而是十分隐忍与配合他演戏,李岩对我愧疚先行了吧,他脸色缓和,声线慢慢,他说:“陈十,你听我说。是,我确实各给了朱雪珍和朱美莲25万,让她们各自圈个地基建最少一层半的楼房,我也确实应承每个月固定给朱雪珍和朱美莲两千块钱的生活费,我这样做不是想要与你对着干,我只是认为对我而言想要钱的人最好解决,我只需要花点钱就能让她们安安分分的,这事最简单。我觉得我愧对于你,我就想尽我余力为你做一点点事。我花不多的钱就把朱雪珍朱美莲安抚住,我也有提醒她们但凡以后她们还会再给你或是你哥带去哪怕一点点的麻烦,哪怕她们只是让你皱了眉头,我都会找推土机来把新房子夷为平地,并且停止再给她们钱,唯有这样,我唯有以利益钳制加持,她们才会真真正正的安分并且不再打扰你和你哥的生活。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塞住,我半响才挤出一句:“你真够自以为是。其实现在的我,根本已经不再惧怕朱雪珍或者朱美莲中的任何一人,你真够多此一举。不过,随便你了。反正现在你的钱就只是你的钱了,和我没有关系。你别说把它给到朱雪珍朱美莲这种肯定不值一文的人,你就算把它拿去扶持那些再穷凶极恶的人,那也是你的事了。”

没再继续在这话题上纠缠,李岩静滞一阵,他说:“你在这里,年恩呢?爷爷带着他?”

“是。”

落下单字,我弯下腰去捡了一朵被雨水打落的野花团在手心上,我既没再说话,也没走开。

是的,我在这一刻必须承认我的没有出息,它深入骨髓将我困顿得连我自己都要为自己感到不齿,我怕极了这真的将会成为我与李岩最后一次见面,我怕极我还不能将他的脸刻入骨骼里铭记一生,于是我舍不得挪开我的脚步,就此与他一别两宽相忘江湖。

我与他之间的别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可这是我唯一一次觉得,若我走开,后会无期。

原来我仍然是那个哪怕被他伤得遍体鳞伤倒地不起却依旧不长记性的人,我即使知道我画地自困的结局是他会让我更痛,我也要凭着本能,辗转周旋。

气氛僵滞约有两三分钟,李岩语气略微起皱:“过些日子,等爷爷的身体与情绪稳定一些,我会找个借口让他搬出来,我不会再让他打扰到你和年恩的生活。”

“不用。”

连与他对话,我都觉得这奢侈让我快要窒息,我含着嗓子说:“就算你我之间再无关系,你的爷爷也是年恩姥姥,他想要曾孙缠膝享受天伦之乐,这没什么。再说了,你爷爷在家里,他可以偶尔帮我看一看年恩,我有时工作需要,要外出一趟,没人看着孩子不行。”

与他一贯风格相去甚远的拖长语音噢了一声,李岩语速慢下来:“好的。”

还是不能让话题彻底死在这里,我揉搓着手掌心里散发着浓郁气味的野花,我说:“你是一个人过来?你等会就回深圳?”

“没有。我不赶时间。”

李岩答得极快:“我在松原酒店开了房间,今晚就住那里。”

没出息的我卑微的我啊,其实我今天别说摸到松原酒店的门了,我连它门口都没经过,我却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开始编了:“哦,巧了,我也在那边开了房间。你有车过来不,没有的话我可以载你一个。反正我车也空着,位置管够。当然,你要有车来,这话当我没说。”

没想到,李岩的眼睛里有光亮乍现,他说:“你可以让我坐顺风车?那太好了。我的驾驶证过期了,还没来得及办,我这次是坐车来的,你也知道,这边偏僻,车不好等。”

“那就这样说好了。”

大概我还是不能成为一个完美镇住谎言的人,我其实为我这一顿掰扯很是羞耻,我的内心忽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悸动与澎湃,那种感觉仿若初次最无知也最纯粹的心动,我需要深呼一口气才能压住这些奔涌流缠,我平缓着调子:“那你什么时候走?”

“现在就可以。”

抬开步子,李岩也像是摸到了客气的脉络般,他泰然自若道:“也差不多到饭点了,我不好白白蹭你的车,等会我请你吃顿饭吧,你想吃什么,你就把车开到哪里去。或者你想回去你高中学校那边吃也行,我都可以。”

这样相互配合着粉饰太平的感觉,虽然让人有些硌着硌着的,不过这大抵也是我与李岩现在最让人舒畅的状态了,我挥了挥手将那一朵野花重归地面上,我说:“回到县城再说吧,我不是一个人过来的,我还有同伴一起过来,等会我问问他吃啥,再决定。”

嘴角有些浅浅抽,李岩是下意识的张嘴就问:“男的?”

“对。是小郭,你应该认识他吧?”

慢慢变得自如起来,我继续说道:“我听他说,宝仑那边前阵子找他购买过安保套餐。”

“哦,小郭我认识。”

李岩彻底起脚:“那走了。”

回到县城已经快八点,我怕小郭开这一天车的累得慌了,我就想着就近吃一点啥顺道在松原酒店落脚得了,没想到小郭有些吞吞吐吐的跟我说,他没法和我们一起吃饭,他其实在宠物店上班时有个同事刚好就是惠来人,他上一次过来没和朋友碰上面,他这次想出去和他以前的兄弟聚一聚。

得吧,我花那么一丢丢钱,小郭也跟着我跑了这么久的车,我还好意思抓住他不给他半点自由吗。

这不,最后就剩下我和李岩了。

哪怕我与他再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共处,我也难以消除那种与他独处时的拘束感了,我借着夜色掩护,我说:“既然是你请客,那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去吃什么吧。这个酒店后面那条街,基本上全是吃东西的店,不然去那边看看?”

“上次….不是,五年前的事了。那时我们过来这边拿点东西,我当时不是去了你高中学校一趟,我发现那边发展得很不错,学校外面的两条街,有很多大排档美食城。”

相比之下,李岩比我自在多了,他说:“如果你不怕麻烦,我们就去那边吃?以后我应该不会再来这里了,我想试一试比较正宗的本地菜,不想将就。”

“好,反正你请客,你说了算。”

努力将足量的客气放置在语调里,我稍微盘算了一下学校与这边的距离,我说:“从这里走到学校那边,要走十五分钟左右,打的不到五分钟,可能的士还不好打,坐摩的你可以接受吧?”

“坐不惯。太颠簸。”

挺了挺腰,李岩埋下脸看了看我蹬在脚上的运动鞋,他说:“走过去?”

我点头:“OK。”

肩并肩的走在灯影冷清树影婆娑的路上,李岩有些刻意的与我保持着半米的距离,他似乎觉得越是沉默气氛越是怪异,他就自顾自的找来一个新话题:“年恩那小兔崽子,这两天乖不乖?”

“他一直很听话。”

为了不让这个话题终止在我这里,我也是煞费苦心得很:“你没和他打电话吗?”

“有打。”

这波尬聊,不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李岩也是没少出力:“那小兔崽子,见着我他就容易黏糊在我身上,打电话的时候,他就高冷了,一副爱理不理我的模样,说他很忙,也不知道他这是随了谁。”

很好,他特别努力的把话题摁在我不好接的地面上摩擦了。

我真不懂接了,那就放弃吧。

这下好了,李岩被我这一通沉默搞得有些局促起来,他轻咳了几声,他才自圆其说道:“不说那小兔崽子了,相比一般小孩,他算是很懂事的了。以后等他长大了,他肯定会是个暖男,知道保护你。”

梗着喉咙,我愣是没把那句“我也可以趁着还年轻找个靠谱男人来保护我”这么发自肺腑却又确实很容易影响和谐的话迸出来,我咧开嘴冷冷清清的笑了笑:“你有空就多和他联系吧。”

李岩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天啊,快来一桶水给我劈头盖脑,我要爆炸了。

我现在特别后悔,我这好端端的我干啥这舍不得那舍不得的,我先是邀请李岩坐顺风车再答应他请吃饭的邀请,这么尴尬的气氛,就算给我宰条龙来吃,我估计也会吃出胆结石来啊!

幸亏,这条路再长也会走到头,我们终于在离学校大约两百米远的一个美食城落座了。

坐在四面环围寒风吹不到的蒙古包里,李岩在点完菜之后,他仍然握着菜单,他抬起眼帘征询的口吻:“喝点酒?”

十一点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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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深如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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