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你从咱家身上,摸走了什么
宁婉翻了个白眼,尚未开口,却突然听见屋内,传来一道柔弱的女子的声音:“劳烦千岁记挂了,此事与宁姑娘无关,絮儿不可胡言。”
屋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位瘦弱的女子,面色苍白,嘴唇泛紫,身上披着一件水色外衫,虚弱的走了出来。
这位便是香夫人,韩香。
叫做絮儿的丫鬟顿时扑了上去,一把抱住她的腿,哽咽道:“夫人为了千岁,已经受了不少委屈了,今日这口气,不能再忍了。”
“闭嘴。此事不得再提。”
“夫人!”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的,配合默契,看着就像是一副忍气吞声,不愿起争执的模样。
好一招以退为进。
宁婉当即看了凌刃寒一眼,可那人却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顶着一头月色,幸灾乐祸的站在一旁,擎等着看好戏。
合着这香夫人跟他没关系是吧?
宁婉狡黠一笑,转身便一把拽住凌刃寒的袖子,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道:“千岁,香夫人深明大义,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啊。”
香夫人主仆二人的视线忽的朝着宁婉一致的看了过来:谁要深明大义了?
她们的意思是,今日这事儿必须给个交代好嘛!
宁婉脸上惨兮兮,心里美滋滋,她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儿,之所以到现在还呆在千岁府,一则是因为铁牌在凌刃寒这儿,她还没找到。二则,她穷,带着软软若是离开千岁府,指不定得露宿街头。第三,细长爪牙遍布天下,她若是跑了,凌刃寒指不定天涯海角的弄死她呢。
刚穿越,元气还没恢复,宁婉不想太过劳累,只想每日吃好喝好睡好就够了。
可谁能想到,她都到了这份上了,没招谁没惹谁的,倒是被别人给盯上了?
怎么,当她软柿子好捏呗?
凌刃寒的眉头在宁婉一开口的瞬间,就皱了起来,狐疑的看了宁婉两眼,压低了嗓子道:“你又想胡闹什么?”
久居深宫,凌刃寒对人心的把控,比寻常人精准的多的多,宁婉方才那眼神,分明就是有别的小心思。香夫人今日缘何中毒,他不在意。但是他要的只有一个结果,那便是平息此事,既不伤了太后的颜面,也能敲打韩香。
他若是亲自出面,难免有威胁之嫌,所以这事儿,宁婉来办,最是合适。
宁婉眨眨眼,冲着凌刃寒意味深长的笑笑:想知道?就不告诉你!
两人的小动作,落在韩香眼里,便又是一副浓情蜜意,她深吸了口气,微微的朝着凌刃寒福了福身子,颤声道:“香儿不愿千岁为难,今日之事……就当香儿命苦吧。”
她说话的时候,视线有意无意的朝着凌刃寒看去。虽说是个阉人,可凌刃寒生的俊俏,唇红齿白的,模样气质比那些世家公子哥儿还要强出一截儿。原本初见,她也是存了旖旎心思的,就算是个太监,也是个权倾朝野的太监,比王侯夫人还要尊贵许多。况且,她呆在千岁府,还能替姑母当个眼线,监视九千岁。
可渐渐地,她却发现,九千岁手段之狠辣,令人发指。她进千岁府的第三天,便亲眼目睹了一个妄图爬上九千岁的床榻的丫鬟,被活生生的打死。那画面,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血淋淋的,惨不忍睹。
原本她是以为九千岁就是这么个阴狠之人,直到今日,她才知晓,原来九千岁也能对一个女子,容忍到这种地步!
韩香心中惶恐不安,怕自己的地位被动摇,更害怕凌刃寒若真的对旁的女人动了心,她在千岁府,就成了一颗弃子了。
于是,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出。
她这点心思,宁婉一眼看去,就全明白了。
宁婉叹了口气,同情的看着韩香,感慨道:“多好的姑娘啊,难怪千岁把夫人当做宝贝疙瘩似的捧在手里呢。”
韩香眉心一跳,凌刃寒对她算不不好,但是,也绝对没有把她捧在手心儿里。
“是韩香愧对千岁的疼爱了。”韩香委委屈屈的揉了揉眼睛,哭的更难受了。
这副模样,凌刃寒竟然丝毫不为所动,神情平静的看着这两个女人。他不说话,周围的人就都死了一样,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香夫人,你喝的这是什么药啊?”宁婉忽然发问,韩香先是一怔,随即轻声道:“都是些补身子的药,喝了许多日子了。”
宁婉闻言,点点头,又问道:“这药,絮儿姑娘是几时去熬的?”
“是酉时三刻去熬的。”絮儿应对如流,像是早就想好了一般。
宁婉又点点头,笑眯眯,跟一只纯良无害的小兔子似的,柔声问道:“这药,至少要熬三个时辰吧?”
‘咯噔’一下,絮儿心下一沉,情不自禁的攥紧了衣角,咬着唇,身子不禁颤抖了起来。
宁婉摸摸鼻子,了然道:“可我闻着,这药似乎火候未到啊!絮儿姑娘,偷奸耍滑可不是个好习惯啊,你这药还差一个时辰呢,就拿来给你家夫人服用了?”
之前宁婉一直被关在院子里,千岁府里的事儿,也没人敢跟韩香多嘴。今日她才得知千岁府又来了个女人,还奉旨追求九千岁?心急如焚,恰好熬药的絮儿刚好逮住宁婉鬼鬼祟祟的在后厨里,于是主仆二人将计就计,却不想,疏忽了这一点。
霎时间,絮儿面如死灰,抬眸看了眼韩香,见后者眉头紧蹙,她立跪走到凌刃寒跟前,撕心裂肺道:“千岁,这药有毒,是这药里有毒啊!”
凌刃寒一脸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立马有人上前,替他将方才絮儿碰过的靴子擦了一遍,这才弓着身子退下。
宁婉深吸了口气,扭头看向凌刃寒,“千岁,是药三分毒,香夫人今日晕厥吐血,或许不是因为断肠草,而是药没有煎好所致,香夫人考虑周全,不肯追究此事,实在是深明大义,令人敬佩啊。”
她说的好听,叫做深明大义,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你再闹下去,今天就都别想好过了。
韩香不是傻子,也知道今日着实是仓促了些,以凌刃寒的聪慧,这种小漏洞,他动动脚指头去想,都能想明白。因此,她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
凌刃寒看够了戏,见宁婉盯着自己,这才一清嗓子,严肃道:“下作东西,竟敢偷奸耍滑,险些害了主子的性命?咱家留你何用!”
整个过程,他几乎毫无参与,即便是日后太后问起此事,他也只是那个给韩香讨回公道的人。
这种买卖,划算。
絮儿被拖开,哭喊声震耳欲聋,韩香却恍若未闻,揪着帕子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看都没看一眼。
宁婉心中感慨万千,这种深宅后院里的事儿,她无意参与。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想要的,不过是好好活着。
即便是絮儿刚才陷害于她,宁婉也不想随随便便,轻贱了一条人命。
她拽了拽凌刃寒的袖子,后者猛地一甩手,嫌弃的甩开了她的爪子。
“你还想做什么?”过河拆桥,敲了和尚就拆庙,凌刃寒一脸嫌弃,瞪着宁婉,活像是在看一个讨债的。
宁婉看了被拖走的絮儿一眼,认真道:“还请千岁,饶她一命。”
凌刃寒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宁婉说什么?刚才她可是被陷害的正主,现如今她却要来求情?
凌刃寒细细的眯起眸子,鼻孔里发出一声轻哼,“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咱家的决定,也敢干涉?”
韩香浑身一抖,先是听到凌刃寒凶宁婉时一喜,紧接着又被他这一身的寒意吓着,紧紧地闭上了嘴,一句话都不敢说。
宁婉吸吸鼻子鼻子,委屈道:“我这都是为了千岁好啊!香夫人如此深明大义,千岁若是杀了这丫鬟,不是伤了香夫人的心吗?伤了香夫人的心,便影响了您二人的感情,这日后,也影响您的幸福嘛。”
幸福?
凌刃寒一脸见鬼的盯着宁婉,这种话她都说得出口,这个女人果然是,疯子!
狠狠的瞪了揪着自己袖子的宁婉一眼,凌刃寒面色不善道:“拖出去,二十大板!”
见凌刃寒松口,宁婉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满脸得意道:“谢千岁。”
然而,凌刃寒眸子忽的一眯,似笑非笑的盯着宁婉,“方才,你从咱家身上,摸走了什么?嗯?”